漂亮的耳朵[校园]

　　月圻有些沉默地看着老旧的门，门缝里的白炽灯光从缝隙来钻出来，照在他的脸上，打出一侧阴影。

　　“我们去李奶奶家。”月圻弯下腰，摸了摸妹妹的头，一把抱起她，朝着隔壁李奶奶家走去。

　　李奶奶常年一个人在家，经常帮忙照看月漪。因此月圻有事，都会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妹妹。

　　月圻把妹妹送到李奶奶家。

　　“月哥儿，你也别回去，进来坐会儿。”李奶奶牵着月漪说，脸上忧心忡忡，“他今晚喝了很多。”

　　月圻摇摇头，“我得回去。”

　　李奶奶叹了口气，牵着月漪、哄着她进屋子里。

　　月圻推开自己虚掩的门，父亲月大吉正在客厅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地上都是酒瓶，原本就狭窄的客厅此刻都让人无法下脚，更别提漫天的酒味。

　　桌上还散落着扑克牌。

　　月大吉抬起眼看了眼儿子，挥挥手说：“回来了，都去哪了？”

　　“刚刚月漪跑出去了，你对她做了什么？”月圻直接问他，本来妹妹应该在李奶奶家等着自己回来，但她却跑出去了。

　　“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月大吉往杯子里倒酒，一杯接着一杯，他已经醉了，口齿不清地说：“不过叫她过来一下，她就跟看到疯子一样！”

　　“难道我是疯子吗？”

　　“我是她爸！也是你爸！”月大吉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人也从沙发上起身，摇摇晃晃朝月圻走过去。

　　月圻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地说：“她还那么小，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跑出去？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万一出点事怎么办？”月圻声音也激动起来，他今晚工作的时候眉心一直跳，暴雨加雷鸣。

　　刚好老板娘让提前回家，他回家看到的正在喝酒的父亲，他没空多管，跑去李奶奶家，却没看到月漪。
　　李奶奶说月漪回家了，可家里没有，他在外面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让袁挺帮忙，都没找到。
　　幸好……遇到了曲欢。

　　“能出什么事？”月大吉一只手按在月圻肩膀上，浑浊的双眼盯着月圻看。父子两差不多高，都一样清瘦。

　　“她还没回来？”月大吉醉醺醺的，话也不着调。

　　月圻看着父亲，心跳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伴随着周围的酒精起舞。

　　下一秒，他爸就拽着他的肩膀将他甩到一边，明明喝醉了，力气一点都不小。月圻一时没防备，被甩到墙上撞了一下。

　　他站稳身体，看着醉醉醺醺的父亲扛起一把椅子冲向他，他躲开，椅子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在老旧的房屋里十分响亮。

　　“你懂什么？懂什么？你们吃我的，用我的，你们怎么回报我的？”月大吉突然之间就暴躁起来，边说边动手，表情凶恶狰狞，酒精占据他的头脑，将他的本性放大。

　　两人扭打在一起。

　　月圻落地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屈辱感从心底涌出，他已经不记得这样过了多少次。世界上下颠倒，绝望中夹杂着愤怒、无奈。

　　江沅的雨停了，但他世界里的雨还没有停。

　　月漪躺在奶奶的床上，抓着被子，浑身颤抖地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她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再滴到手背。
　　不能过去，哥哥说的，不能过去。

　　——
　　暴雨过后，是明媚的晴天。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芳香、泥土的腥味，明明即将入冬，地上却还冒出一波新草。

　　曲欢今天特地穿了件毛衣打底，配了条裙子和不过膝盖的靴子，不知道是不是下过雨后就一下入冬了，今天很冷，冷的她直打颤。

　　江沅的冷和京市的冷完全不一样，一出门，她就抖了一下。

　　谁能想到上一周还是艳阳高照的大热天。

　　今天她和赵玥婷约了一起出去逛街，她来到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时，赵玥婷已经早早在等着她。

　　赵玥婷穿着棒球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她看到曲欢，连忙招手，呲着牙笑，等到曲欢走进，她挽住曲欢的手，笑呵呵地说：“你今晚打扮的真好看。”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曲欢理了下头顶的帽子，说：“怎么今天这么冷？”

　　“今年气候不太对，往年这个时候没有这么冷。”赵玥婷说着从上到下打量曲欢，并说：“那你还穿裙子、露腿！
　　“要风度不要温度。”

　　曲欢笑，“你也说了啊，好看。”

　　“你今天穿的挺运动风，我们干嘛去？”曲欢说，今天街上人还挺多。她抬眼看去，前面游乐场的摩天轮还在缓慢转动。

　　她不禁想起那天给自己游玩票的草莓熊人偶。

　　“肯定是逛街，买买买、吃吃吃！”赵玥婷说着，就拉着曲欢往前冲。她对这一带熟悉，带着曲欢去了各种各样她的宝藏小店。

　　逛了一下午，买也买了，吃也吃了。

　　到了晚上，这条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比白天要热闹得多。

　　“这是第三位。”赵玥婷调侃曲欢说。

　　曲欢摇摇头，很是习惯地说：“没办法，人太好看了。”

　　她之前也遇到不少上来要微信的，统统都拒绝掉了。她想起月圻手机上的红点，加月圻微信的还不在少数呢！

　　不知道月圻现在在做什么，在便利店兼职？

　　“吃也吃饱了，现在去哪好呢？”赵玥婷看了看周围，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就得被逼着学习，烦死了。

　　“游乐场怎么样？”赵玥婷说着，又丧气地说：“江沅就只有这么一个游乐场，从小玩到大，都快玩腻了。”

　　“京市那边的游乐场肯定比这边要大很多，等高考完，我一定要去！到时候你可要负责当导游啊。”

　　赵玥婷自顾自说着，见曲欢不回话，顺着曲欢的视线看去，是游乐场那边，便问：“去玩玩不？虽然不大，但还挺好玩的。”

　　土生土长的江沅人，赵玥婷如是说。

　　“走。”曲欢突然朝着游乐场那边走去，赵玥婷一脸懵逼的跟上，她怎么不知道曲欢这么想去游乐场啊？

　　走到游乐场入口处，赵玥婷主动去买票，说：“今天周末，人多，我去买票，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有市民卡。”

　　曲欢没回话，赵玥婷就冲进售票处了。

　　曲欢不是来游乐场玩的，而是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追了过来。这会儿，那个人朝着左边走去，她也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对方发现有人跟着他，脚步都凌乱了一些。

　　“诶，那位同学，等等！”曲欢见人突然跑了，连忙喊他。她就是有些事想问问而已，怎么对方跟见了鬼一样？

　　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几眼，确认了什么，才放慢了脚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曲欢。

　　“你……有事吗？”男生声音细细的，因为对方是女生，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曲欢呼了一口长气，自我介绍说：“我叫曲欢，我们上次在巷子里见过，还记得不？”她说着，还抬起脚比划了一下。

　　“记得不？”

　　这个男生是当时站在月圻身边的那个。

　　江奇之看着曲欢夸张的动作，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你不用比划，我知道，你是……当时那个女生。”
　　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曲欢了，尤其看到曲欢本人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在巷子里的女生。
　　长得好看的女生总是会让人印象深刻。

　　那会儿，他也没好意思上前跟曲欢打招呼。

　　“我叫江奇之，长江的长，奇怪的奇，之是……”江奇之说着用手对着空气写了一下，有些腼腆地看着曲欢。

　　“嗯，”曲欢对他姓甚名谁没什么兴趣，开门见山问他：“我能问问你，巷子里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江奇之脸上闪过一抹奇怪，问：“你……是想问月圻是吗？”

　　曲欢眨眨眼，也不避讳：“对啊，不过主要还是想知道那天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她刚刚在远处看到江奇之从游乐场里出来，巷子里的事就一下子重现在脑海里。

　　很想知道那天月圻为什么这么做。她不认为月圻是什么坏人，虽然月圻当时的姿态像个坏人。

　　江奇之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多看了几眼曲欢，说：“你想要知道什么事？”他还有些晕头转向的，但肯定是和月圻有关。

　　“我就想知道，那天巷子里，你们是在收保护费？”曲欢上下打量着江奇之，如果说袁挺是十足的混混模样，那月圻那会儿至少有五成像，这个江奇之……一点都不像，更像是那种懦弱的好学生。

　　“我们没有收保护费！”江奇之大声反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曲欢愣了一下，连忙比了个“嘘”，说：“不是就不是，你那么大声干嘛？这难道很光彩吗？”

　　江奇之抿着唇，眉毛皱在一起，低声说：“是月圻在帮我，不是他的错。”

　　“那你说来听听。”曲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奇之全盘托出了，他也是一中的学生，不知怎么的招惹到职高的陈金生，自此之后，他的高中生活就一塌糊涂。
　　每到周五出学校门，他就提心吊胆，有一次他被陈金生堵在巷子里，是月圻帮了他。

　　也就是那一次起，每到周五，他就跟着月圻走，之后他认识了袁挺，袁挺提出要帮他教训张意君，也就有了后面那件事。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怎么就全都说出来了？主要还是曲欢问他的语气和态度，居高临下的模样……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江奇之这会儿才想起问她。

　　“所以，月圻还是见义勇为的好人了。”曲欢自言自语。

　　“那当然，多亏了他和袁哥。”江奇之说起这个，脸上都有了笑容，一扫之前的阴霾。他还挺喜欢曲欢的，说：“我在游乐场兼职，你周末想来玩找我，我有免费门票。”

　　“哦。”曲欢对免费门票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冤枉月圻了。

　　江奇之还忙着回家吃饭，摆摆手说：“那我先回去了。”

　　曲欢还站在原地，有些失神落魄地往回走。

　　江沅这一带是市中心区，她朝着游乐场走去，抬头远远看去，不远处是家医院，硕大的“江沅市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发着光。

　　“月圻？”曲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看到月圻从医院大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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