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天天撞鬼

作者:海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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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魏银枝糊涂了一辈子,执着了一辈子,在宋今安落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执迷不悟都神奇的消散了,她忽然明白过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轮回也好,下地狱也好,不过是为今生无休无止的不甘、不愿、不悔、不悟画上一个休止符而已,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她枯木般干瘪的手在怀里那孩子的头上摸了一把,抢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崭新的生命,她有大好的时光,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空空觉得一阵阴冷擦着头皮划到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腐朽的味道,只觉得像无数个黑暗的夜晚,自己躲在发霉的衣柜里啃的臭馒头。

      小小的孩子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一下,然后她就跌进了窗边警察哥哥的怀里,钳制着她的力量消失了,冰冷的气息也一下子蜕了个干净。

      魏银枝的头脑已经不灵活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清醒过,她从生到死都是为了孩子,然而所有人都在阻挠她,她凭借本能的去抢了空空,又凭借本能的想要向顾文红报仇,如今也凭借本能的去接了一把宋今安,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先前接二连三的爆发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宋今安几乎是没有停顿的穿了过她的身体,呼啸的风声掠过耳膜,在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中,他垂直掉落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跌落到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那个人紧紧护住他的头就地滚了几圈,撞在路边的花池上,一声闷哼后歪头吐出一口黑血。

      “靠……胳膊断了……”祸辞呲牙咧嘴的躺在地上,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宋金安。

      宋今安惊愕的回头,看到垫在身下的祸辞,他嘴角还挂着一片没来得及擦的血迹。

      “老大?!”小伍从楼上窗户里探出了头,“你开挂啦?!”

      宋今安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先叫医生还是先把他拉起来,祸辞撑着地坐起来“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发现自己嗓子不疼了!

      “你没血吧怎么吐事了?”宋今安脑子比最慢,但嘴比脑子笨,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七楼,接住了?

      祸辞坐在地上对自己做了个全面检查,没缺胳膊没断腿,头不晕眼不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我去叫医生!”宋今安拔腿就走,却发现自己迈不动脚,低头一看祸辞挂在他腿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沾血的牙齿。

      “真没事,孙恒他妈挡了一下。”

      宋今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魏银枝倒在不远处……身上踩了一圈人。

      他慌忙跑过去隔空扶起魏银枝,她根本没有重量更没有实体,但宋今安实实在在摸到了她,围观群众个个噤若寒蝉,这是摔坏了脑子?

      魏银枝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但是她声音太微弱了,宋今安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于是他把耳朵凑了过去,轻生道:“别着急慢慢说,我在听。”

      魏银枝的气息微弱极了,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力气,她太累了。

      “……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她颤颤巍巍拿出那块碎玉放到宋今安手心,轻轻的握了一下:“谢谢你,我可以瞑目了……”

      宋今安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像是被人从身上抽走了一件很重的东西,他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压在灵魂上的那座枷锁“哗啦”一下打开,契约解除了。

      “我……是要下地狱的人吧?”魏银枝已经没有了形态,只有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宋今安眼眶发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好累,下辈子当地头上的一颗树,当深山里的一只鸟,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她没有再提孙恒,没有再提孙家的列祖列宗,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想想以后……如果她还有以后的话。

      宋今安透过她的身体看见自己颤抖的双手,她变得越来越透明了,微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祸辞走了过去,把掉在地上的玉捡起来捏在手里打量了几圈:“这就是她给你的东西?怎么丢在地上?”

      宋今安坐在地上,前面是已经消失了的魏银枝,后面是窃窃私语的人群,祸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肩膀上,宋今安这才回过神,他抬眼看了过去,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他楞楞的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魏银枝还没来得及没有提到外婆就走了,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问。

      “起来,去上药。”祸辞见他不动,干脆一把抓过他的胳膊,碎玉从手心滑落,在地上转了一圈滚到宋今安面前。

      那是一块比小拇指还小的羊脂玉,细细长长的,顶端有个尖儿。

      宋今安的视线被它吸引,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捡,然而他并没能捡起来,他的手指一次次穿过碎玉,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你是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吗?”祸辞蹲下身,这真的很难解释,还颇具欣赏性。

      他把玉捡起来送到宋今安面前,宋今安捧着双手去接,可玉再一次直直的掉了下去。

      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太神奇了,脑子都摔坏了居然还能变魔术?

      祸辞一把抓过他不断尝试的手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觉得宋今安状态有点不对,怎么他自己更像一块碎了的玉。

      他把人带到外伤科,大夫面对着密密麻麻的伤口直皱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细密纤细的伤口,就像用线划出来的,又细均匀,但是都不太深,出过血后都基本愈合了,他不理解这么细的伤口怎么会出这么多血,也不明白这些伤口怎么会愈合的这么快,最后医生给出了诊断方案是——回去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

      于是祸辞带他在医院附近的世纪大厦开了间超级豪华总统套房,把人塞进了浴室里,他在门口听到宋今安开始洗漱了才起身离开,原本是想着带他去查个脑科的,但他那个样子实在太有碍瞻观了,还是先洗干净再说吧。

      宋今安洗漱出来时,新的衣物已经放在门口,上面压着一部新手机,像是掐着时间算好的一样,他刚出来就接到了祸辞的电话。

      “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收拾好了下来聊聊。”

      他下去的时候,祸辞已经独自消灭了两杯浓咖啡,他在巨大的遮阳伞下靠着藤椅看了过去,衣服很合身,是他常穿的白色,脸上的红痕也消退了不少,看来他的眼泪还有一些未被开发的奇效。

      祸辞把玩着魏银枝留下的玉,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宋金安,他低着头,露出一截儿莹白的后颈,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你是人吗?”祸辞开门见山,他眼睛里噙着笑语气却没什么温度,平平板板的四个字猝不及防把宋金安定在那里。

      “字面意思。”祸辞的眉眼长得很有攻击性,只是平时他总是不太正经的垂着眼,掩藏住了一部分锋芒。

      “你开什么玩笑。”宋今安被吓回了魂,慌乱中口不择言的说:“你才不是人。”

      祸辞楞了一下,随即把那块玉推了过去,抬抬下巴:“那再试试。”

      宋今安迟迟没有动作,试十次还是一百次结果都一样,他拿不起来。

      祸辞戏谑的笑着,把他当甜点配下午茶。

      宋今安定定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尊玉人。

      祸辞从脖子上摘下自己那块吊坠也推了过去:“试试这个。”

      宋今安不明所以,但架不住祸辞灼灼的凝视,他慢吞吞的伸出手——这个也拿不起来。

      他这才发现,两块玉居然如此相似,就像从同一块玉籽上取下来的,一样的细腻温润,一样的脂白无暇,甚至连形状也有些雷同。

      “怎么回事?”宋今安疑惑的抬头,正对上祸辞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那目光有些炽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宋金安看不懂。

      祸辞的锐气几乎是一瞬间就散了,他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没搞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在见到宋今安果真拿不起自己那块玉的时候,他一瞬间放松了下去。

      “这一块是我的,这一块是你外婆的,你拿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你跟它们有渊源,我们找到丢失的那一块可能就知道缘由了。”

      宋今安有点动摇,他讷讷道:“那去哪里去找丢失的那一块呢?”

      祸辞拉着椅子凑了过去,铁艺椅子腿在地上拉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把宋今安挤在装饰用的花箱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没准儿它会自己找上门儿,你信不信?”

      宋今安被他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喘不过气,刚想伸手推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转头去看,花箱后面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诧异的看着他们:“祸警官?还真是你啊!”

      祸辞早已经站了起来,隔着花枝招展的花箱隔断伸出了手:“袁总!真巧啊在这里遇到!”

      袁鑫磊忙把打包好的咖啡都换到一只手上客气道:“忙里偷闲,祸队长这是……?”他的目光移到宋今安身上,宋今安刚想站起来就被祸辞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肩膀:“我朋友,社恐还生了点小毛病就不跟袁总介绍了,要是传染给你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袁鑫磊很识趣的点了点头,祸辞指了指他身后的写字楼打趣道:“大名鼎鼎的[玉甲天下]居然没有茶水间,还要老总亲自出来买咖啡?”

      袁鑫磊无奈地笑道:“正好我下来办点事,顺道买回去,办公室的小丫头们爱喝,特意交代的。”

      宋今安微微皱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办公室的小丫头好大的脸面让老总顺道买咖啡。

      他透过花丛向外面看,刚好可以看到袁鑫磊提着咖啡的手,他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勒痕,那是常年累月戴戒指的痕迹,只是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戒指被摘下来了。

      “祸警官,虽然不应该,可我还是想问一下,天薇那件事情……有没有新的进展?”袁鑫磊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

      祸辞神色不变,搭在花箱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金黄的花瓣,把它们挨个儿摁进自己的指甲里,在指尖留下淡淡的桂花香。

      “不方便透漏的话……就算了。”袁鑫磊见祸辞没有开口的打算,尴尬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气氛突然诡谲起来,宋今安缩在祸辞遮出来的阴影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沉默的祸辞,他其实真的很好看,属于那种不用找角度也不用找光线的硬帅,带着流里流气的松弛,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匪气,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又薄又锋利。

      两人比着赛的沉默,祸辞像是感觉不到尴尬一样八风不动,最终还是袁鑫磊败下阵来,他苦笑道:“冒昧了,是我多事了。”

      祸辞没接腔,敛目垂眸静静的听完了袁鑫磊的话。

      “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上我,觉得是我害了天薇,我知道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出事的那个是我。”

      祸辞没有安慰他,只是淡淡道:“节哀。”

      袁鑫磊拇指在无名指根部上划过,摸空了之后没着没落的卡在那里,有点怅然若失的样子。

      “谢谢你祸警官,”他苦笑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两个字的人……”

      袁鑫磊的语气了掩饰不住的落寞,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对方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他不自在的拽了拽衣服,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那块名贵的手表,宋今安见过那个标志,跟那天晚上祸辞摔坏的那块一样,小伍说没得修,直接损失一套房。

      “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是我冒昧了。”

      祸辞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张了张嘴,思索半天挤出两个字:“理解。”

      宋今安搅了搅香气四溢的咖啡,默默在心里给他取了个外号——黄鼠狼。

      袁鑫磊走了,祸辞一屁股坐了回去仰头灌下第三杯咖啡:“累死老子了。”

      宋今安嗤笑,两个字儿两个字儿往外蹦也能累着,还真是辛苦。

      他坐下了就完全没个正形了,跟有精神分裂似的,宋今安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能不能离远点,我快被你挤死了。”

      祸辞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扶着宋今安的椅子背,禁锢圈没撤,反而变小了。

      “别动,我跟你说点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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