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公敌他只有美貌了

　　“当然有关系，”他话音一转，“秦道长我想请问你，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死去的鬼魂重新回到世间?”

　　秦白羽放下茶杯，颔了颔首，“自然是有的。”

　　“但凡厉鬼，想要驭使生人之躯，除了夺舍，还有一种蓄鬼之法，广霞宫的典籍上有载，这是一种古老的禁术，要只选拔与厉鬼同时同日生且心智坚韧之人，施行血裔一种独有的秘法召唤，就能让奉献者与厉鬼，一体同存——甚至，同生共死。”

　　拓拔都丽的脸色募地白了，就连握住桌角的手都轻轻地颤抖起来。

　　秦白羽继续缓言道，“几百年前，人族曾驱逐四方血裔，他们中的贵族为了向中原王室复仇，就曾使用过此法，不过因为此法残忍，且合适的奉献者又极为稀少，种种限制下，不再盛行，到如今，只在一些血裔贵族的内部流传。”

　　拓拔都丽一下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我姐姐她……”

　　不像杨凌行那样懵懂，任灵钧心知拓拔都丽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稍作点拨，一切的真相就会浮上水面，“你姐姐，就是今天我们见到的圣女，对吗？”

　　拓拔都丽点了点头，可立刻又摇了摇头，“是她，却又不是她。”

　　任灵钧温声道“都丽姑娘，你愿意为我们讲一讲来龙去脉吗？”

　　拓拔都丽努力地平复心情，“我的姐姐，是拓拔都宁，天山教的圣女。”

　　杨凌行又一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姓拓拔?是西翟皇族的那个拓拔氏?还有，你姐姐是拓拔都宁?”

　　这次不怪杨凌行惊讶，因为拓拔都宁的确很有名。

　　天光河水绕云城，天光城中有美人。

　　很久以前，朝廷的天枢阁曾颁布九州风云榜，拓拔都宁位居九州美人之首，许多人不服，以为泱泱中原，竟然让一个西域女子当上了第一美人，岂不有损我上朝的颜面?

　　对此，天枢阁给出的解释是，正因为是西域美人，所以别有一番风情。

　　杨凌行有些语无伦次，“我久仰她，不对，我思慕…呸呸”

　　任灵钧无奈地打断他，“凌行，端州的名妓你知道，风云榜上的美人，你竟然也如数家珍，无道剑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异端?你就不怕你师父打你？

　　杨凌行的脸募地一红，竟然莫名有点羞涩地小声道“是师兄师弟们跟我说的。”

　　“……好嘛”。

　　不提美人榜还好，一提起美人榜，众人兴致冲冲，似乎要一扫之前的阴霾，“杨兄，你不必挂怀，夜里挑灯论美人，这是风雅风雅啊。”
　　“要我说，还是西京的赵容嫣……”
　　“我说是常青姑娘!”
　　“谬哉，在下认为是长洲柳红衣!”

　　拓拔都丽不说话了，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们，似乎在说，瞧这一帮臭男人。

　　见他们越说越热闹，任灵钧只好道“停停停，诸位，咱们且听听拓拔姑娘怎么说。”

　　“你继续说，拓拔姑娘。”

　　拓拔都丽继续缓声道，“在我出生前，我们西翟和北翟就一直在打仗，一直打了许多年，西翟的王子察兰霍都，比他父亲还要野心勃勃，自诩为天神转世，曾屡次进犯我西翟，长驱直入百里，不知侵占了我们多少故土，让我们多少子民流亡在外，就在最近的那两次，他们围攻上了天山教，你还记得吗，任灵钧?”

　　杨凌行讶异地对任灵钧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天山?”
　　“别打岔。”
　　“我记得，你是说那个什么察兰……他还没死?”

　　“察兰霍都，他没死，你插了他心口一箭，他却没死成，两年后又卷土重来了，这一次，他带了更多的人马，围聚在天山，叫嚣着要姐姐嫁给他。”

　　“可恨那个畜生，他的父亲杀死了我的阿耶，我的兄长被他一箭射死在马下，我们拓拔氏一族和他仇恨似海，他竟然还敢觊觎我姐姐！”，她说着脸上就现出怆然激愤的神色。

　　众人听着也激愤起来，“岂有此理！”

　　“若是我的姊妹任由贼子欺辱，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天山教的弟子都拼力抵抗，然而敌强我弱，死伤众多，后来，就连巫祝婆婆也被他们射死了，我姐姐就答应嫁给他，只是和王子约定要以十日为期来准备婚礼，且要王子发誓，十日内按兵不动，不再侵犯天山教。”

　　“王子答应了，可从那以后，我就发觉姐姐有些不对劲，她屏退了所有的侍女，不是在闭关，就是把自己整天地关在藏书阁里，有一天，我实在担心她，就带了些她爱吃的吃食，悄悄地进了藏书阁，却听见她在自言自语。”

　　任灵钧面色凝重，“自言自语?你可确定？”

　　拓拔都丽的脸色又苍白了一点，“我确定，因为实在害怕，我就隔着帘幕的缝隙看过去，姐姐素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是那天我竟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狰狞，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可却像有两个人...正在她的身体里有来有往的交谈，她的声音没有变化，可语调和神态却与平时完全不一样，若要说，就和…就和今天的遇到的那个女子的语调和神态，一模一样！”

　　任灵钧有意安抚拓拔都丽，就温声道，“你就是凭这一点，才认出今天的梅卿，对吗？”

　　“是的，所以我才说，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人，既是我姐姐，也不是。”

　　“那声音说些什么？”

　　“那声音暴躁得很，无非是杀了，一个不留，付出代价之类的话，我又听见我姐姐断断续续地道，不行，不行，我从来没有听过她那么哀求过人，我本来想继续听，可是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惊动了她们，那个霸占着姐姐身体的女人就朝我看过去，到现在，我现在还记得她看我时眼神……”

　　拓拔都丽说着就闭上眼，也难怪，自己的亲姐姐一朝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任灵钧若有所思，心道，“既这样说，无论是拓拔都丽的姐姐，还是梅卿，都不是已经他们自己了，因为壳子里装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听描述，的确像是蓄鬼之法，只是不知是个什么鬼。”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自从我跑掉以后，姐姐就更加警惕，不再给任何人进到藏书阁的机会，我再次见到她，是在霍都迎娶我姐姐的那一天。”

　　拓拔都丽又回忆起了那天，“姐姐穿着西翟王礼规格的华服盛装出嫁，她那样的光彩照人，却是要嫁给一头畜生。那北翟王子霍都一脸傲慢地坐骏马上，摘下头盔，道“你的兄长被我射在马下，你的叔父求着将你献给我，西翟女人，你不应该跪下来侍奉我吗？”

　　“姐姐却突然笑了，微微抿起唇的样子，像是一枝冷箭，缓慢地刺到人心里去，她这一笑，不光是察兰，就连我恐惧起来。”

　　众人跟着她的描述，都带入到了当时的情景。

　　那北翟王子霍都发起怒来，“你笑什么？”

　　身穿华服的公主缓缓开口，奇异的是，她的声音沙哑，咬字也甚是不清，就像一个许久不曾说话的人，却带着天然的威严，“我笑你，自找死路”。

　　霍都脸色大变，看那公主容颜，还是一般娇美，但眉宇间却凝结起淡淡的红色薄雾，神状也和往日的温柔大不相同，联想起了“鬼蓄”的传说，惊得后退几步，“你到底是谁！！”

　　公主一步一步地向前踱进，腰间束着的金铃发出叮叮铛铛地律动，她的头发飞舞起来，她冷冷吐出两个字，他没听清，声音就被掩盖在周围马儿接二连三的嘶鸣声中，就连霍都□□的骏马也竭力地嘶鸣，并且开始惊恐的挣扎，他使出浑身解数来控马，马儿却在半空中一扬脖颈，坠到地上。

　　烟尘之中，霍都把头盔扔在地上，怒骂了一声，可突然身体突然一僵，缓缓地转过头去。

　　公主对他轻轻一笑，此时此刻，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他的眼里就像是索命的恶鬼。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拓拔都丽又道“姐姐那一天不光杀了霍都，还杀光了士兵和天山教的弟子，到最后是我，她轻轻地摸我的脸，就像从小到大那样，可她看我的眼神悲哀极了，她说，“你都知道了。””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开始死死地扼我的咽喉，我以为我要死了，却只是被她扼晕过去，等我清醒了，看见四处都是烈火，等我拼死爬了出来，天山教已经成为一片倾颓废墟，姐姐也不知所踪。”

　　“我长途跋涉千里，只为了找我姐姐，可到了端州，只是讨一碗水喝，却被他们下毒，骗进这花市里。”

　　她一气说完后就坐了下去，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任灵钧看着她，“都丽姑娘，你累了。”
　　拓拔都丽摇摇头。

　　杨凌行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却还是不信，“任灵钧，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所有被夺舍，用了蓄鬼之法的人，都与和鬼王出关有关系了!岂不是荒唐得很么!”

　　“不信就算了，”任灵钧看向秦白羽，“我想问问秦道长，广霞宫的解鸳剑，有无异动?”

　　与传闻中并无二致，天下间有四把神剑，分别由广霞宫，无道剑门，西京赵氏镇守，唯有天机剑曾几经跌宕，在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任灵钧的手中。

　　秦白羽斩钉截铁地道“未曾。”

　　众人又看向杨凌行。

　　“你们看我干嘛?任生剑现在好好的，没有异动!倒是你，任灵钧，他们就是要抢，第一个也要抢你的天机剑!”

　　任灵钧抱臂，“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你给我们提鬼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出身青川，也是血裔吧，你们血裔不是才应该追随鬼王吗？”

　　任灵钧微微挑起俊秀的眉目，“你对我们青川的血裔到底是有什么误解?我们低级血裔无非是除了脾气差一点，低级一点的好饮人血，可又不是吃饱了撑得，鬼王出关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听他数落出这些血裔的缺点，众人心想，“误解更大了好不好！”

　　任灵钧踩住凳子，与杨凌行对视，甚至到了脸碰脸的距离，轻笑道“而且，我是低等血裔中的低等，甚至，没有先天应力。”
　　杨凌行一怔。
　　他的笑容慢慢加深，“但是有一点没变，我，也好饮人血。”

　　杨凌行一阵恶寒，“任灵钧，你离我远一点……”
　　“我有那么恐怖?”
　　杨凌行用确信无疑的语气道“恐怖。”

　　任灵钧把脚从凳子撂下，笑了笑，“不逗你了。”

　　“不信你去问拓拔姑娘，看她想不想让鬼王出关。”

　　拓拔都丽摇摇头，侧脸冷漠又疲倦，“我只想找回我姐姐，对什么鬼王，什么神剑，一概没有兴趣。”

　　“看吧，不是我们血裔想要鬼王出关，而是那些疯子，这些疯子里不仅仅有血裔，还可能有什么道貌岸然的修真之人呢。”

　　他话里有深意，又不着痕迹地撇了杨凌行一眼，这次，他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

　　“你是说我师叔修炼邪术??!任灵钧，你休要含血喷人！”
　　“打住打住，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杨凌行眼看就要过来，任灵钧情急之下，拽住秦白羽的衣服，“秦道长保护我！”
　　秦白羽站起来，“杨兄。”
　　“秦蘅，你休要维护这厮!”
　　两人围着秦白羽绕圈，他一面制衡着杨凌行，一面还要拉住任灵钧，屋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任灵钧一挥手，“好了，好了，不闹了，鬼故事讲完了，睡觉睡觉！”

　　众人都惊讶，“啊？”

　　“怎么，你们都不累?”他又看了看天光，微透曙色，“姑娘们，小伙子们，夜还没完呢，都洗洗睡吧，啊。”

　　忙碌了一个晚上，先前不觉得，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感到身体隐隐透出一股疲惫。

　　等到他们都动作起来，秦白羽却依然在原位上，突然唤他，“任灵钧。”
　　任灵钧一侧头，“嗯？”
　　就听他定定地道“解鸳剑，不会失守”——就像是一个承诺。

　　任灵钧与他对视，半晌，才笑道“好，秦道长，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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