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

作者:小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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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浮埃岛:第二十章


      当谢琼楼踏进主殿的那一刻,所有人像是约定好似的,都安静下来。施雨也自然的循着众人的眼光,望向那位被江湖冠以“无眠君子”的谢岛主。他一身黑金长袍,脚步稳健的走来。身材高大健硕,丰神如玉,面上始终挂着和蔼的微笑。

      路过施雨眼前时,施雨观察的细,他的眉眼大气明朗,双眸如炬,不觉产生一种威慑感。脸上也少有皱纹,面庞偏瘦,比起座下的掌门商贾,少了臃肿,多了清爽,可见私下应十分注重保养,仍风采依旧。施雨想到谢流莺,她倒是九分似父。如此一来,谢琼楼格外宠溺她,除了源于血亲,恐与谢流莺那张脸神似自己也有关。

      这是施雨第一次见到岛主谢琼楼,也是最后一次。

      “二师兄,谢岛主为何被称为无眠君子,我瞧着应是翩翩公子才对?”

      施雨和奚灼都听见身后的声音,江贸笑嘻嘻的小声回应着,“呆子,无眠君子的意思是见过谢岛主年轻时模样的人,都想他想的睡不着了。”

      施雨咬了咬下唇,差点没憋住,奚灼回头瞪了眼身后的师弟们,示意他们谨言慎语。

      坐一旁的乐峰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可笑不出来,他抬头望着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不凡掌门,脑海里都是暗流寨的胁迫。他仇视浮埃岛,若没有他谢琼楼十年前的绞杀,何来今日他满门被辱。他不知道今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他想或许因果轮回,也该轮到浮埃岛了。

      谢琼楼起身,开口道:“今日,诚谢各位来参加小女流莺的生辰笄礼,琼楼先在此,敬宾朋佳客一杯!”

      谢琼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宾客也一同举杯一饮,谢琼楼随即甩袖而坐。身旁的仆从顺势上前喊道:“下面,生辰笄礼正式开始!”

      姜青晚站在柱子后面,眼神朝门外望去,她见谢流莺面带微笑,佯装闺秀的随着傅锦如缓缓走了进来。

      谢流莺再怎么说,也贵为浮埃岛大小姐,旁人是万万见不得的,在场除了乐家父子,傅家父女,日空山那师兄弟两人等,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谢流莺未上场前,他们只是听说谢家小姐病了一场,谢岛主寻遍名医,在场有些商贾还出了不少力。可如今瞧见千金真容,可谓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哪有一点病恹恹的影子。

      谢流莺十分享受这群俗人的垂涎眼光,她走到场地中间,朝观礼席行揖礼,而后又继续往前走着,此时的谢流莺忍不住偷偷寻找乐峰的身影。乐峰见到谢流莺的那一刻,便震惊了,他没想到谢流莺的容貌竟恢复了。

      乐峰注意到谢流莺朝自己看来,但很快她又笑意盈盈的正过头去,他不自觉地望向锦如,但锦如从进来便未曾看他一眼,他微微握拳,心有不甘。

      谢流莺跪坐在笄礼席上,傅锦如走进,她发现谢流莺的脸真的开始有了变化,但从远处并看不出来。

      施雨抬眼瞧了瞧谢琼楼的神情,他一脸自豪的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施雨又望向谢流莺,却发现她脸上的异处,怎么感觉那张皮具像是要慢慢融化的样子,施雨顿时生了紧张感。

      婉秀一直在旁边保持一种姿势,一副笑脸,如果不是她突然上前一步,施雨都未注意到那里站着人。婉秀向傅锦如递上托盘,傅锦如拿起梳子,正准备为谢流莺梳头,突然殿外丝乐响起。

      袅袅琴声中断了安静严肃的生辰笄礼,谢琼楼拧起眉头,虽然他并不清楚具体流程,但从谢流莺和傅锦如那也能看出,外面出了差错。身边的弟子接收到岛主的指令,便立即赶往殿外,想要阻止琴声。

      施雨却听出了异样,好似那位曲园袁乐师的琴音。

      谢流莺也疑惑的回过头去,她丝毫没有察觉脸上的异样。

      还未等浮埃岛弟子赶过去,琴声断。

      在众人都以为是哪位乐师搞错了环节,提前奏响了宴席之乐时,丝竹管乐之声一同响起,比刚刚的琴声更要荡气回肠,但谢琼楼顿时变了脸,他的身子轻微前倾,试图听得更清楚一点,是否与他记忆中的旋律一样。

      浮埃岛弟子刚到门边,见一女子抱着琴突然出现,眼神极其幽怨,他当下拦住。

      所有人都在疑惑此女是谁时,谢琼楼缓缓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上云殿殿主乐怀济和潇湘门门主傅河定睛一瞧,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谢琼楼,万分震惊,此人不是谢岛主已故的夫人,钟氏吗?

      婉秀上前一步,轻轻唤道:“夫人。”

      这一声夫人足以让谢流莺为之震颤,谢流莺推开傅锦如,猛的抓住婉秀的手道:“你刚刚喊她什么?”

      婉秀情绪从容,她转过头来,望向谢流莺,双眼通红,眼含泪意,“小姐,她是夫人,您的娘亲。”

      谢流莺怔在原地,眼睛都不眨。傅锦如更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出,她又瞧了眼谢流莺脸上的皮具,烧伤的疤痕越来越明显。

      因为谢流莺的一嗓子,整个主殿都望向婉秀,每个人都清晰的听见婉秀说的话,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众人皆知,谢夫人早于十年前就已逝,现在凭空冒出来一个,说是谢夫人,谢琼楼未言,谁敢议论?

      那名拦住女子的弟子听闻,也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而后望向岛主谢琼楼,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复。

      施雨却一眼看出这是易容,外行人或许觉得逼真,但施雨却能看出痕迹,而且手法似乎与她同出,施雨蹙眉疑惑,到底是谁为此女易容的?

      此时的谢琼楼思虑后,淡定自如的从席位上走下来,道:“今日小女生辰笄礼,竟然有人敢公开装扮内人容貌来搅乱宴席。你不顾及我浮埃岛,我也不介意让你当众撒血!”

      谢流莺见爹爹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听爹爹说,娘亲去世那日她发了高烧,醒来后就对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后来爹爹又将与娘亲相关的画像遗物全部焚烧,说是怕她睹物思人,所以谢流莺根本想不起来娘亲是何模样。如今,她痴痴地盯着那女子的面容,原来她的娘亲和她梦里一样,那样柔美。

      那女子突然浅浅一笑,轻声道:“夫君,你可是忘了,我是因谁而亡,十年未寒,我怎敢瞑目?”

      谢琼楼青筋暴起,“荒唐!”但恍然间,谢琼楼似乎明白了,瞬间冷静下来,那是极为隐秘之事,凡是知道内情的,与钟氏相关的人,都早已被谢琼楼抹杀干净,唯独一人,因考虑年幼,又天生讨喜受谢流莺喜爱而心软一次选择放过。

      谢琼楼转过身,凝视着婉秀,眼神狠厉,“是你。”

      施雨不安的站了起来,见婉秀不利,眼神搜寻姜青晚,转而一想,婉秀姑娘从来不会鲁莽行事,难道后面......

      江贸被施雨的突然起身吓到,这种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他是一动都不敢动,谁承想施雨倒是比他激动。奚灼见状,也起身,轻轻拉着施雨的衣角,示意她镇定。

      施雨却早已没了心思,因为她根本找不到姜青晚。

      主殿内所有的弟子都迅速的集中起来,将婉秀还有陌生的女子包围起来,但姜青晚却没有动。

      谢流莺看见大量弟子围了上来,才明白爹爹是动真格了,可是为何爹爹会认为是婉秀捣的鬼,谢流莺站在婉秀的前面,不解道:“爹爹,这件事尚未查清,为何怀疑婉秀,而且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在哪吗?”

      谢流莺往婉秀的面前站去的时候,婉秀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因为她太笃定谢流莺对自己的在意,只要不是证据确凿,谢流莺断不会质疑自己的为人。可惜,婉秀一点都不感动,因为多此一举的保护根本就是伤害。但谢流莺的话却点醒了谢琼楼,发现自己的做法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顶着夫人脸的女子朝谢流莺望去,替谢琼楼回道:“流莺,你还记得你的奶娘吗?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么多年,与我相关的亲人仆从都渐渐消失了吗?身边人,只剩婉秀了,你的好父亲自然就怀疑婉秀了,因为其余人早被他灭口了。”

      谢流莺还未明白这位假“娘亲”的话,谢琼楼便已起了杀心,他快速转身,想对那女子下手,却在同一瞬间,三支飞镖朝谢琼楼脸上飞去,谢琼楼见状,立即用袖口阻挡,甩掉那些飞镖,部分弟子迅速追了出去。

      此时这位假“娘亲”大声对众位道:“我虽是假的,但真夫人却为谢岛主所杀!”

      到此,宾客们终究按捺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本以为很快就结束的闹剧,居然愈演愈烈。

      “一派胡言!”谢琼楼眼神凶煞,恨不得当场将此女子撕的粉碎,只是还有众多外人在,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日后他怎能安稳坐到盟主之位,他不敢过分行事。

      谢流莺听到此话,彻底愣在原地,她怔怔的回头望向婉秀,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婉秀瞧着谢流莺的伤疤逐渐显露,她终于收起伪善的笑容,异常冰冷的眼神让谢流莺突然不认识眼前人。

      “夫人被岛主所杀,此事为真,可就算知道真相,对你而言又能如何?你逃离不了浮埃岛,也逃离不了,谢琼楼。”婉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谢流莺听。

      谢琼楼同傅河对上一眼,傅河便自然的站了起来,反驳婉秀的话,“好好的一个生辰笄礼,却被尔等女流搅和,如今还诬蔑谢岛主杀妻,真是荒谬至极!”

      “荒谬?”婉秀直接反问一句,而后转身拿起笄礼发钗,举起道:“各位瞧好了,这是夫人身前的翠露玉环发钗,是夫人祖母赠予,发钗末尾刺有钟字。此发钗与正常发钗要粗大许多,因为这是钟氏定制,可做密信传递之用。”婉秀边说边当着众人的面将发钗于侧面打开,竟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成很小方块的信。

      傅河不敢置信的望向谢琼楼,谢琼楼更是万分惊愕,钟氏死后,婉秀经常进出她的房间,能拿到发钗偷偷藏起来也是极有可能,只不过令他惊愕的是,钟氏居然留了字。

      施雨脑海里想起在夫人花园时,姜青晚对她说的话,字字句句如今看来像是早知今日般,难不成这是她和婉秀姑娘一起的计划?

      婉秀展开信高举,“这封信上清清楚楚写下了,夫人撞破谢琼楼凌辱姑娘,运尸贩卖之事。夫人恐惧之下记录全部,自知难逃一死,才在末尾注明绝笔。若不是夫人身前曾告诉婉秀,此发钗之巧,并要在笄礼之日传于小姐,婉秀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婉秀之所以能活着,只因谢琼楼以为我不知内情罢了。”

      谢流莺一把夺过婉秀手上的绝笔信,她自然是信了。因为她长大后一直都知道谢琼楼做的肮脏事,并且她还是提供人员的主谋。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娘亲竟是因她习以为常的事而亡,她甚至内心觉得愚蠢,不可思议。

      婉秀望向谢流莺,冷笑道:“我还得感谢小姐你,若不是你那几日高烧不退,夫人又身子不好无法照看,才派我去照顾你,不然我应该也消失了吧。”

      谢琼楼不为所动,“哼,不过一张纸,你想如何捏造都可以!”

      婉秀对着谢琼楼浅浅一笑,谢琼楼竟有一丝寒意,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刚刚派出的弟子竟一直未归,而且主殿内动静如此大,外面驻守的弟子竟无一进来,难不成......谢琼楼恐有变,突然下令,让剩下的弟子诛杀那位假“娘亲”。弟子得令,却在一瞬间都被抹了脖子,速度之快,令谢琼楼都没看清。

      白衣弟子蹭蹭倒下,黑色身影站立在假“娘亲”身边,那是施雨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人,“青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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