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笔仙

　　他只得起身，然后缓步走到了温寻边上的位置坐下，很给自家弟弟面子：“嗯，我是，你昨天刷到的直播间还能找到么？”

　　全黎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这人坐这么远还能听到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这件事，赶忙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其实自从经历了昨天的事，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敢打开手机了，生怕自己下一秒又要回到那个诡异的酒店走廊。
　　拜丰富的想象力所赐，他连今天出门的时候都在担心会不会一打开门对门上就写着“444”。
　　不过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全黎颤颤巍巍地点开昨天的短视频软件，但是直播没有记录，他也没关注，当着两人的面翻了很久都没有翻出来。
　　没来由的，他一下子变得有些心急如焚，甚至连动作都急促了不少。

　　“冷静点。”一道温沉的声线从对面传来：“喝点咖啡。”
　　这道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心中难言的焦躁似乎被抚平了不少，他下意识顺着声音主人的意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冰凉苦涩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刚才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被压了下来，全黎惊觉自己刚才的状态像是中了邪。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咖啡，又看向殷央言，他眼底的敬意更甚。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刷不到了……”他在视频软件里到处点着，语气里带了些懊恼。
　　“慢慢来。”殷央言安抚了一句。

　　又刷了好几遍，全黎都有点想打电话给平台客服问问了，一直坐在边上不言不语的温寻出了声：“换个办法。”
　　“什么办法？”全黎闻言愣了愣，抬头看向他，眼底带了些迷茫。
　　“笔仙玩过吗？”温寻问。

　　全黎：“……”
　　“我……我不敢。”他欲哭无泪。
　　刚刚撞过鬼就让他进行这种活动，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一时间，以前看过的各种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剧情闯入了他的脑海里。

　　“那我和他玩。”温寻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殷央言。
　　全黎闻言，眼中登时燃起希冀！
　　“真的可……”
　　“一会儿鬼出来了，你来抓。”

　　“……”
　　希冀消失。

　　“好，我玩。”他委委屈屈，转而又有些好奇：“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笔仙吗，我还以为这种东西是骗人的。”
　　“真的。”笔仙回答。

　　店员们莫名其妙得了半天假，咖啡店门口挂上了休息的牌子，所有能透光的地方的窗帘都被拉得严实，四周登时陷入一片漆黑，很有恐怖片的味道。
　　殷央言从柜台取了纸笔放到桌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小提灯放在桌上照明，氛围感拉满：“可以开始了。”
　　全黎看着这幅场景，只觉得吓人中透着点荒谬。
　　大中午的召笔仙，笔仙来了会不会觉得他们有毛病啊，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想到刚跟人家说完那人是专业驱邪的，温寻一开始是打算自己跟全黎召的，手都触到笔了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
　　他指节一松，站了起来，然后对殷央言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你来。”
　　殷央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什么后很轻地笑了一声，好脾气道：“好。”
　　然后坐到温寻的位置上。

　　全黎：“？”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个走向，呆呆地仰头看了看温寻，又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那，那一会儿那个出来了怎么办？”他胆战心惊地问，又不敢直接说出那个字。
　　“哦，我也会抓鬼。”温寻抱着臂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回答。
　　全黎：“……”

　　“好了，开始吧。”殷央言敲了敲笔杆，拉回了全黎的注意力。
　　话音一落，全黎的脑海中所有的情绪瞬间就被清除了，只剩下紧张和害怕，他的视线转回面前的纸页上，嗓音打着颤，仿佛手上握着的不是笔，而是什么会灼人的东西：“好……好的。”
　　温寻拿过他的手机，放在他空着的另一只手边：“解开。”
　　全黎下意识按了指纹，大脑空白，动作僵硬。

　　昏暗的光线里，两道情绪截然不同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全黎的手机开了静音，温寻拿着他的手机，无声地刷着短视频。
　　全黎在念咒语的期间频频看向温寻。

　　原因无他，昏暗的环境下，这人面无表情地刷着视频，指尖的动作以一个很规律的频率滑动着，不会为任何一条视频停下，看久了甚至有股子机械的味道。
　　五彩斑斓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莫名带出了一丝诡异的意味。
　　好像下一秒，他的目光就会从屏幕上移开，然后转向他。

　　全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温哥怎么比笔仙还像鬼。

　　看着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真的看了过来，眸光里没带什么情绪。
　　全黎吓得一抖，手里的笔差点都要握不住。
　　温寻：“？”

　　“刷到了。”他没管全黎在抽什么风，手机转了个方向朝向他：“是这个女主播么？”

　　闻言，全黎的视线移到发着光亮的手机屏幕上，然后被吓得往沙发里面挪了好几下。
　　画面里，穿着粉色裙子的女主播妆容精致，美艳不可方物，正对他笑着，背景也是让人感到舒适的布置，充满居家气息，灯光柔和又明亮。
　　但明明是很常见的，和煦又礼貌的笑容，却好像能透过屏幕直直地盯到人的眼底，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寒意——也可能和女主播过于苍白的脸和过黑的瞳孔有关系。

　　“是……哥你别对着我了我害怕。”没想到还真能再找到那个女主播，寒意从脊椎冲向大脑，全黎的嗓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温寻没有吓唬人的兴致，见他这样，于是把手机屏幕转回自己面前，打算一探究竟。

　　“也给我看看。”温和的嗓音响起，殷央言点了点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温寻过来坐。
　　温寻看了他一眼，垂了垂眸，像是在纠结，最后还是拿着手机坐了过去。

　　屏幕里的女主播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嗓音轻柔又婉转，甚至带了些蛊惑人心的味道：“在外面看的朋友们可以进来和主播互动哦～”

　　全黎一开始一个人怂兮兮地坐在他们的对面，打算等这两位大师研究明白了，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逐渐有些坐立不安。

　　女主播动人中带着瘆人的声线从小小的屏幕中传出，对面坐着的两人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在看直播的意思，倒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东西。
　　周围的光线都被窗帘挡了个严实，偌大的咖啡馆里唯二的光源就是那两人手中的手机和桌上放着的灯，全黎四处看了看，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于是他决定加入两人的观看队伍。

　　他走到温寻边上，探头过去：“哥，大师，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其实他还是有些不敢看手机屏幕，昨晚的酒店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没缓过来。

　　但女主播的嗓音和屏幕里传来的每一个动静似乎都带有勾人心魄的魔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按了下来——听着一声声女主播引诱似的“外面的朋友来直播间里呀”，他竟然伸出手想要点进去。
　　反应过来这个事实，全黎的冷汗冒了一后背。

　　“我……我不是故意的。”全黎赶忙移开视线：“她真的特别邪门。”
　　“你站远点看。”于是温寻道。

　　这个直播间确实很有问题，照理说这样长相的主播，寻常直播间里刷礼物的，聊天的人绝不会少，但这个直播间却冷清的不行，整个屏幕都是空荡荡的。
　　女主播也只是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面上挂着不变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直播间外的人进来看。
　　她的眼睛弯成了半弧形，漆黑的瞳孔含在其中，生生显出了一种不似真人的奇异感。
　　涂着粉嫩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进来呀，外面的朋友们。”

　　全黎差点又要被勾住了，他甩甩脑子，赶紧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那两个盯着手机屏幕的人。
　　然后就发现，那两个人一点异样的反应都没有。
　　对漂亮女主播声声殷切的呼唤，他们充耳不闻。
　　全黎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想着这两个人是不是某些方面有点问题。
　　但也可能只是，他们比较专业吧，不会受到这种影响。
　　全黎暗自揣测。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温寻皱着眉，伸手摸了摸颈侧，像是有些不耐烦，然后对着屏幕里的女主播道：“你还有别的台词么？”
　　全黎：“……”

　　“……”
　　女主播卡了下壳，然后闭了嘴直直地盯着镜头，像是终于笑够了，又或者是终于接受了屏幕对面这两人完全不解风情的事实，面上的笑收了起来，直勾勾地透过屏幕看着他们，面色越来越幽怨。
　　温寻也这么看着她，颇有种像是在看谁能先熬过谁的感觉。

　　就这么沉默了两分钟，对面的女主播还是先忍不住了。
　　她的嗓音一改先前的甜美，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我不好看吗？”
　　温寻闻言，再次扫了她一眼，评价道：“还行，粉底太白了，口红颜色不太协调，下次换一个。”

　　“这件裙子也跟你的风格不搭。”
　　“还有发型，也可以改改。”

　　全黎看着这幅画面，想笑又有些不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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