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坠落

　　郑闵尘脚步不自觉加快，江妄生什么时候出来了？
　　他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走了……会不会误会他和张小媛了？

　　郑闵尘眼神来回巡视，都没有看到江妄生。
　　他刚想拐进楼梯上楼，就听见了右边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嗤笑。

　　郑闵尘脚步一转，进了院子。

　　江妄生站在几个男的面前，手插着口袋，一脸烦躁。
　　“哪来的土狗啊，还穿运动服，什么品味啊。”王逸谦身后几个男的跟着附和的笑。

　　江妄生因为刚才的画面莫名起了火气，现在更烦了。
　　要不是他迷路了，怎么可能撞上这一群人在这儿抽烟，呛得他干呕了声。
　　“闻着烟味儿就受不了了啊，那让你吃一口是不是得马上送医院啊？”王逸谦表情更加恶劣，拿着烟的手蠢蠢欲动。

　　江妄生烦躁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冲动，这不是在他家，他不想给郑闵尘惹麻烦。
　　他换身想走，王逸谦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接着传来一声痛呼。

　　你抓我你喊什么？

　　江妄生回头，就看见郑闵尘站在他身边抓着王逸谦的手，“谁让你动手的？”
　　他还没见过郑闵尘脸上有这么凶的表情。

　　王逸谦痛的龇牙咧嘴，“你松开我！我踏马教训被人管你什么事？”
　　郑闵尘冷眼看着王逸谦，眉眼间不动声色染上怒意。
　　“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
　　郑闵尘手往前一推，王逸谦赶紧抽回手。
　　“我草…你不至于这么用力吧？他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着他？！”
　　王逸谦握着自己的手腕嘟囔。

　　江妄生抬眼，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郑闵尘的后脑勺。

　　郑闵尘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江妄生，似乎是在确认江妄生有没有受伤或者被欺负。
　　确认完郑闵尘回头，“什么人都和你没关系，滚。”

　　王逸谦骂了一句，“你让我滚？你！”
　　郑闵尘上前一步，逼视王逸谦，“不想被禁足，就滚。”
　　王逸谦憋着一口气，郑闵尘就会威胁他，要不是今天他爸在这儿他一定把他们两个都打一顿。
　　“行，你有种。”王逸谦拽着身后几个人，还不忘对江妄生指指点点。

　　江妄生攥着拳头，怕忍不住上去揍人。

　　“你怎么过来了？吃饱了吗？”
　　气饱了。
　　江妄生淡淡抬眼看着郑闵尘，“你干什么去了？”

　　郑闵尘不确定江妄生刚才看到了多少，“我爸合作伙伴的女儿，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哦，然后还给人家倒水，还摸头。”

　　郑闵尘瞳孔轻颤了下，看着江妄生。
　　江妄生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奇怪，“我没什么意思……谢谢你刚才帮我，但其实不帮我也没事，我……”

　　江妄生话没说完，被郑闵尘打断。
　　“我知道，你怕给我惹麻烦。”

　　江妄生双臂环胸，不想说话。
　　“倒水是出于礼貌，没有摸头，她说我头发上有东西，碰的是头发。”
　　江妄生听郑闵尘解释着，表情有所动容，但还是没说话。
　　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你不需要这样，不需要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我，或者其他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江妄生刚要回怼，听见郑闵尘说这句话，突然闭了嘴。
　　郑闵尘还在输出，“不用担心别人会议论我什么。”
　　“为什么？”就这么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吗……

　　郑闵尘思索片刻，还是抬起手。
　　覆在江妄生头上，轻轻揉了下。

　　“我在乎的不是他们。”

　　江妄生一顿，果然是郑闵尘，就是高洁。

　　高书磊找了两个人半天，可算找到了。
　　“哎——你们俩干什么呢！都快亲上了！学霸，我们能玩游戏机吗？”

　　江妄生看了眼他和郑闵尘之间的距离，明明还能塞下人，高书磊是不是眼瞎了。
　　“可以。你去玩吗？”

　　江妄生点头，跟着一起过去了。
　　高书磊蹦蹦跳跳去去了射箭的地方，发信息让里面的人出来。
　　江妄生瞥了眼，尽管和那一排游戏设施很吸引人，但江妄生不想动。

　　郑闵尘看着躺在沙滩椅上的江妄生，“吃的少，不运动，那你的肉长哪了？”
　　江妄生拿开帽子，“嗯？我肉长身上了。”
　　郑闵尘：“……”

　　郑闵尘站着，一低头，刚好看见江妄生露出来的肌肤，刚好盖到里面衣服的领子。
　　一大片白色。
　　郑闵尘喉咙突然有点紧，他坐在江妄生旁边，想屏蔽刚才的画面，但是却记得更深。

　　众人在郑闵尘卧室一直玩到天黑，宾客早已散场，整栋别墅只有他们几个。
　　柳莯爸爸打了电话过来。
　　“我等会儿就回家，你们不用等我吃饭。嗯，人家挺有钱的，吃顿饭吃不穷。”

　　“保姆已经准备好饭了，你们要是想在这里吃……”
　　“吃！！”
　　郑闵尘话还没说完，高书磊他们就异口同声的喊。

　　“出息。”江妄生说了句，躺在沙发上继续玩俄罗斯方块。

　　郑森佑发现自己忘了拿合同，又折返回来，结果还没到楼上就听到了郑闵尘房间里的吵闹声。
　　郑森佑走到房间刚想开门，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下了楼。

　　几个人吃饭的时候还喝了点啤酒，江妄生没怎么喝，他觉得啤酒总有种苦味，很难喝。
　　高书磊喝的死醉，抱着赵卫眀大腿就不撒手，还嚷嚷着要吃火腿肉。

　　唐小栾不知道郑闵尘怕他们喝醉了拿的都是度数很低的酒，但是好喝就容易贪杯，唐小栾和柳莯两个人喝了一提，六瓶。
　　就比他们男生少喝了一瓶。

　　郑闵尘和江妄生对视一眼，无奈极了。
　　江妄生笑了声，和郑闵尘把几个人抬上了车，司机送她们回家。

　　江妄生把高书磊扔在了沙发上，等着送完别人他就把高书磊带回家。
　　喝成这样被高雲娅看到，他大概就见不到高书磊了。
　　几个人刚被车子带走，门口突然又来了一辆车子。
　　郑闵尘定神看着，那只手伸出来的时候郑闵尘就知道是谁了。

　　“尘尘。”
　　严璐茸扎着一个低马尾，辫子全都放在左边，黑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

　　刘枋备站在一边，手里拎着严璐茸的衣服。

　　江妄生好奇这个阿姨是谁，就听见郑闵尘喊了一声“妈妈”。
　　郑闵尘往前走了几步，严璐茸迫不及待的抱住了郑闵尘。
　　拥抱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没日没夜的思念，严璐茸在病房里每天都在想郑闵尘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尘尘……”
　　“妈，别哭了，身体刚恢复，哭多了就没力气了。”郑闵尘轻轻拍着严璐茸的后背。
　　原本还有点肉的后背变的这么单薄，郑闵尘不敢用力。

　　江妄生在后面站着，不知道往哪看，他张了张嘴想说带高书磊回家，但是看着母子两人抱在一起这么温馨的场景他又不忍心打扰。

　　严璐茸哭了几声，注意到郑闵尘身后有人，缓了缓松开郑闵尘。
　　郑闵尘手指轻轻拂去严璐茸的泪水，拉着她的手转身。
　　严璐茸觉得有点失礼，朝江妄生笑了笑。

　　江妄生一愣，严璐茸即使哭完也很好看，一种忧伤的美感。
　　那双眼睛，和郑闵尘近乎一模一样。

　　“妈妈，这是江妄生。”郑闵尘拉着严璐茸上前介绍。
　　严璐茸笑了笑，“你好。”
　　江妄生有点手足无措，“阿姨你好…我、我是郑闵尘的同学。”
　　刘枋备朝严璐茸微微欠身，“您和小尘先回屋吧，夜里外面凉，小同学也进屋吧。”
　　严璐茸点点头，和两个人一起进去。

　　郑森佑刚挂了点话，郑闵尘就打开了门。

　　看到严璐茸那一刻郑森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又恢复如常。
　　“回来了。”
　　严璐茸点了下头，看了眼郑闵尘。
　　郑闵尘轻轻揽过江妄生，“上楼吧，我妈妈要休息了。”

　　江妄生：“？”
　　他不明白严璐茸要休息为什么要让自己上楼，但郑闵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江妄生忘了高书磊还在郑闵尘卧室躺着，他还没来得及说，郑闵尘就推开了门。

　　高书磊听见门响了，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口，接着手就顿住了。

　　“生哥，我见到仙女了……”
　　江妄生：“……”他想打死高书磊，来得及吗？
　　严璐茸一下子就笑了，郑闵尘这才意识到走错了房间。

　　高书磊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下子抱住江妄生的腿，指着严璐茸，“我还不是喝多了，怎么见到仙女阿姨了……阿姨，你长得和学霸好像啊，你是学霸妹妹吗？”

　　郑闵尘抬眼看江妄生，就见对方黑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的高书磊。
　　严璐茸被逗开心了，拍了拍郑闵尘，“快把你同学拉起来啊，坐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江妄生很想说无所谓，冻死算了。
　　但还是和郑闵尘一起把人抬到了沙发上。

　　江妄生捡起高书磊的衣服随便盖了上去，高书磊懂事的自己整理了一下，歪头就睡着了。
　　江妄生：“……”

　　严璐茸笑着看着高书磊，又看了看江妄生，她很开心有同学能来家里做客。

　　“阿姨去洗把脸，尘尘，你给同学倒点水喝。”
　　郑闵尘点头，“小心一点。”
　　“我在自己家里还担心什么，你忙你的。”

　　严璐茸一走，江妄生就往高书磊屁股上踢了一脚，“以后再带你出来我就是狗。”
　　郑闵尘笑了下，“没事的，我妈妈不介意。”
　　江妄生气的险些炸毛。

　　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渍瑾。
　　“生生，妈妈到你同学家了，快下来我们回家吧。”
　　“嗯，我和高书磊马上就下去。”
　　江妄生偏头看了眼郑闵尘，“帮我把他抬下去。”
　　郑闵尘：“嗯。”

　　高书磊睡着了不老实，手搭在江妄生肩膀上突然一用力，把江妄生衣服扯下来了一半。

　　郑闵尘伸手去拉高书磊，眼睛瞥到江妄生白皙的脖子和肩膀，呼吸顿时一滞。
　　江妄生很白，露出来的脖子因为用力有点泛红。

　　他别过眼神，提醒江妄生，“衣服拽下来了。”
　　江妄生“嗯”了声，“先把他弄上车。”
　　高书磊再在他面前喝醉一次，他直接撒手不管。

　　楼下，苏渍瑾看着高书磊挂在江妄生背上，赶紧上去接。

　　“小磊怎么喝了这么多啊，睡这么沉。”
　　好不容易把高书磊弄进车里，江妄生拉上半边衣服，拉上拉链。
　　他朝郑闵尘摆了摆手，“走了。”
　　“嗯。”

　　苏渍瑾眼神往郑闵尘身上瞄，藏不住的喜欢。
　　“小寿星这么帅啊，和我们生生关系好不好啊，来我们家玩玩吗？”
　　江妄生拉着苏渍瑾上车，“你别骚扰别人了，快上车吧。”

　　郑闵尘礼貌微笑着，“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苏渍瑾探出头来，“这么客气干什么，有空一定来玩啊，阿姨给你做饭吃。”

　　江妄生堵住苏渍瑾的嘴，“别说了，晚安。”
　　后面那句对着郑闵尘说的。

　　郑闵尘看着车子远去，嘴角笑容还没收回去，别墅里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郑闵尘猛的抬头，转身跑进屋里。

　　江妄生关上窗，苏渍瑾还在回味。
　　“多大年纪都改不了花痴。”

　　苏渍瑾“啧”了声，“你懂什么，看帅哥美容养颜。”
　　“借口，你这样我爸看见不知道要吃醋多长时间，能不能别那么少女。”
　　苏渍瑾笑的眼睛都弯了，江妄生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严璐茸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碎了的花瓶。
　　郑森佑暴跳如雷的骂着，只听了一句，郑闵尘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你治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公司亏空，你明明有钱，为什么不拿出来？”
　　严璐茸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对郑森佑，从怀孕之后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现在她出院，郑森佑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她要钱。
　　“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
　　严璐茸突然站起来，看着郑森佑。
　　郑闵尘走上前拉住严璐茸，把她护在身后。

　　“郑森佑，我本来觉得你还有救，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但你从来没有珍惜过。”
　　严璐茸忍了很久，今天终于可以说这些了。
　　“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那场大火，我的孩子没有了，你知道他才多大吗？四个月，已经显怀了，你发现了吗？”

　　郑闵尘转过头，眼里满是震惊。
　　郑森佑也一样惊讶，他扶了下椅子才勉强站稳，“孩子……怎么可能……”他一点都不知道。

　　严璐茸捂着自己的小腹，“你知道那天什么日子吗？你的生日，我准备了一切想给你惊喜，可却听到了你要分割原本属于我的财产，还要把尘尘送走。郑森佑，你有没有心？”

　　严璐茸摸了把脸，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
　　“我以为你最多只是和我离婚，谁知道你竟然畜生到这个地步！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要伤害尘尘？！你故意放的那把火，烧死你还没出生的儿子，毁了尘尘的健康，也毁了我！”

　　严璐茸深呼吸，冷静下来，“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名字了，财产对半，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了，尘尘抚养权归我。这个房子是我买的，但我不想要了。”

　　郑闵尘扶着严璐茸肩膀，看着那么脆弱，眼里却坚定不移，“妈，我跟你走。”

　　郑森佑终于忍不住了。
　　“你走个屁！谁养你这么大的！你是我儿子，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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