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杨一木将伍莫招呼进屋。栾竟川电话已经打完了，坐在沙发上，研究着手机的图像。看见伍莫到来，起身说：“伍莫来拿东西吗？”
　　伍莫点了点头。
　　栾竟川走进过道左边的房间里，将一个黑色行李箱推了出来。
　　“在这嗷，你看一下，万一还有什么东西没带。”
　　伍莫听完，蹲下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栾竟川抬眼，才意识杨一木那双好奇的眼睛，解释着：“昨夜到的时候太晚了，让伍莫留宿了一晚。伍莫一个人回家有点不太安全。”
　　“……你们昨晚睡在一起了？”
　　栾竟川不由地力松，没靠稳门框，“你在想什么呢？我……我昨晚睡的那个屋，伍莫睡的这个屋，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
　　杨一木这才摸着头脑，意识自己的回答这么奇怪，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用词不当。”低头看着伍莫蹲下的小小身影，他忙碌地整理着行李箱，对于刚刚的对话毫不在意。
　　魏朝这时见缝插针地说：“那个查的怎么样？”
　　栾竟川说：“我已经问过我五叔了，全国有二十五家多乐食品，目南蒂就有三家。五叔还告诉我，警方和联务部上月都开始调查了。”
　　魏朝看向杨一木：“既然警方和联务部都开始查了，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吧？”
　　“不行，”杨一木回着，“这种新闻我们要走在前面，万一又被别人抢了先，怎么办？”
　　杨一木嘴上是这么说，心底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那些人会有所隐瞒，害怕一部分人的消失又要被伪装成无事发生，他狠透了还在未知中就被剥夺的感觉。
　　耿直的栾竟川自然也要弄清楚这些虚实：“我让五叔把二十五家食品公司的地址发给我了，我们现在……”余光中的伍莫一直安静地整理着东西，栾竟川突然想起伍莫对图像画面的天赋，当初在“寻英计划”中，这人对图片线索的分析比出线索的人还知道的多，甚至是在图片中呈现的角度距离都能准确推算出，记得在马部长桌上看见过伍莫的简历，五岁时被诊断出轻度自闭症。
　　自闭症，孤独症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钟洲不也是……
　　栾竟川从一直没用过的书房里，找到自己很久未用的笔记本电脑。栾竟川将电脑放在桌上，对伍莫喊着：“伍莫你来看看。”说完便把视频调出来。伍莫坐上沙发，眼神聚集，睫毛不由地一颤。
　　杨一木和魏朝好奇地看向伍莫，对于伍莫的能力，杨一木也曾见过一二，当初购物中心倒塌之后被掩盖的所有人的方位，他都一清二楚，像是用相机照下来了。
　　杨一木越想越奇怪，“伍莫会不会是军方制造出来的改造人，从小就从孤儿院里带出来，被绑在手术椅上……”杨一木把这些奇思妙想吹开，告诫自己做正事。
　　未过晌午，阳光给外面茂密的树叶镀上一层金边，粗大的树干在落地窗外奋力生长，一道细长的光柱恰好落在伍莫身上，连接着窗里窗外。
　　“栾竟川这小区绿化不错。”杨一木感叹地想着栾竟川的小资生活。
　　“视频中的地点应该位于目南蒂。”伍莫安静了许久才说出这句。
　　“为什么？”杨一木好奇他的能力。
　　“因为地面是范金石砖。”
　　范金石砖是目南蒂特有的石质砖，二十年前开始出售，后面因为开采风险高，质量跟普通的砖石没区别，但价钱却高了几倍，久而久之便被废用了。考虑现在几乎没人用它，而且在二十年前广泛用它的也就目南蒂一个城市，十之八九这个地方就位于目南蒂。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魏朝问。
　　“范金石砖在水里的颜色是深紫色，范金石砖的砖体中心突出三到五厘米，四周会有晶体沉淀，会有光线反射。”
　　杨一木侧身到栾竟川耳旁，悄声说：“你们到底给他吃了多少聪明药？”
　　栾竟川推开杨一木，扣了扣耳朵。
　　栾竟川清了清嗓子，“那好我刚好收到多乐食品在目南蒂的位置图，我们就先从这三点为出发点围绕周边的，特别是脚下石砖开始调查。”
　　深邃的夜晚，星河在城市夜灯的映衬下变得黯淡。高楼与高楼之间的暗道昏暗无比，野猫野狗隐藏在这些角落里。
　　“姐，今天有事，对不起……没给你说……”伍莫将手机贴近耳朵。
　　几人终于找到了视频中的地点，杨一木举起手中相片，与面前昏黄的巷道一一对比，不远处“多乐食品”的商标，两边围起的高楼递进层次，以及月光下的阴影。
　　现在就找摄像头的位置，杨一木和魏朝沿着路两边向后退，视野慢慢与照片上的重合，杨一木抬头看向所在点，一个绿化公园，杨一木再三确认了好几次，喊伍莫过来瞧瞧。伍莫盯了一会也确定是在绿化公园门口的长椅上。
　　伍莫将手机的地图点开、放大，绿化公园叫做虎卫慈仁公园。杨一木偏过头与伍莫一同，鬓角那里无意摩擦了一下，伍莫的短发梳过杨一木的皮肤，微微刺痛。杨一木可以闻见专属伍莫的味道，有股自然温暖的味道。
　　杨一木轻咳了一下，理清思绪看着地图。“虎卫”这让杨一木想起以前目南蒂最大的地下组织，从事一些地下生意，是个黑白通吃的组织，但现在他们老大虎哥自十年前上台后就致力于洗白组织内的黑色产业，将一部分的黑色产业转变成合法生意。至于效果怎么样？杨一木曾不止一次地报道过，还在他的个人网页论坛发表过。杨一木看着深邃的夜空，叹了口气，正在反思为什么最近这几次碰见的，都是自己得罪过的人。
　　“护卫”酒吧是目南蒂黑夜中最热闹的地方，十年前开业直至今天，它所在的一片天依旧是黑夜中最亮的地带，也必须夸奖一下它那相当厉害的运营管理，每个月都会换一次装修风格，每周一次不同的主题酒会。
　　杨一木早在他大学时就被带去玩了一次，恰好那次是主题是同性，舞台上互相舞动的两个男人，给杨一木带来不可磨灭的记忆，记得那时带他的学院前辈对他暗示。他靠在杨一木的肩上，嘴里散发出的酒味朝杨一木的耳旁袭来：“我第一眼见着你，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虽然你总喜欢逗那些漂亮的女孩子……”
　　杨一木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从此再也没跟那位学院前辈说过一句话，连宿舍也搬离了，他对同性不抱有歧视和任何看法，只是他不是，至少那时候不是。
　　一群人来到“护卫”，门庭比以前更加宽广，门外的迎宾小哥穿得也像保镖。杨一木在外面奋力祈祷今日的主题千万不要是“那些”。
　　栾竟川一脸正气，像是来查岗的警员。而魏朝抱着好奇贪玩的心态。
　　伍莫则还是像块石头一样，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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