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我也不是好人

　　谢青案一看信的开头，就猜到了全部内容。

　　无非就是父亲知道了自己在宁恒经历的事情，又找了白蔷薇军驻扎在宁恒星系的分支，听说谢青案没使唤自己的一兵一卒，连忙写了封信来关心一下宝贝女儿。

　　谢明秋虽说是联邦上将，却实在喜欢古地球留下来的资料。

　　谢青案一目十行，从文绉绉的长篇废话中提取出了一条关键信息——他知道了莱冶纳的存在。

　　“写得挺好啊，看着比叶符诚有文化多了。”莱冶纳四仰八叉地躺在礼盒里。

　　“他不是这样的人。”谢青案关了虚拟信件。

　　“谁？”莱冶纳没反应过来谢青案指的是谁。

　　“叶符诚。”谢青案打了个手势，让莱冶纳出来，“他就是看上去不靠谱。”

　　终端上叶符诚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发，震得手腕嗡嗡作响。谢青案懒得理他，甩了几个表情包过去。

　　叶符诚：是不是那只杂毛鸟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叶符诚：你要尽到你主人的职责！
　　叶符诚：好好管教！

　　谢青案：……
　　谢青案：没骂你。

　　“聊什么呢！”叶符诚往礼盒里丢了不少小泡沫棉球，沾得莱冶纳满身都是。

　　“没什么。”谢青案关了终端。

　　莱冶纳危险地眯起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审视：“我能看见你视野。”

　　“看见能怎样？”谢青案清理完终端后台，这才看向莱冶纳。

　　见她不说，莱冶纳也懒得继续帮叶符诚刷存在感：“算了，说正事。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有什么能力吗，我给你露一小手怎么样？”

　　“露一手什么呀？”谢青案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索性埋在沙发里，登录官方联系通讯，处理起了公务。

　　隔壁联邦对她发布通缉，协查通文直接送进了联邦高层，上面各处都派了人来过问，一邮箱的信函，谢青案拉都拉不到底。

　　还没听见莱冶纳想出点子，总监察长秘书办的临时会话就弹了出来。

　　谢青案哀嚎一声，蜷在沙发的身体一下坐正。莱冶纳挑眉，跟着凑了过来，往她身边一坐。

　　临时会话是虚拟成像，谢青案伸手推开莱冶纳扫描接入通讯。

　　“在忙？”总监察长总秘的冷冷淡淡的声音从虚拟影像中响起。

　　他嗓音低沉微哑，听着像是压着嗓子，话音落下，忍不住轻咳了两三声。

　　谢青案很少和他直接对接工作，没想到总秘居然是这么年轻，轻轻摇了摇头，不免有些讶异。

　　总秘自我介绍，开门见山：“安德鲁。上了外邦通缉榜，你有什么对策或者……事后处理吗？”

　　谢青案坦诚：“没有。”

　　她想过宁恒星系乱了这么多年，肯定和外邦有关。但没想到刚上任，就直接接触到了这些事情。

　　事发突然，她也来不及做事后处理。

　　虽然没有应对措施，但是谢青案大致也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处理，无非就是找找两国法律差异，把所有事情推给“不了解”，最后用春秋笔法敷衍过去。

　　总秘在这个位置上，处理大大小小事务，各种手段运用得得心应手。

　　安德鲁的虚拟影像微微一笑：“没事，那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交给你们？”谢青案眉头微挑，“可以吗？”

　　“放心。”安德鲁扶了扶眼镜，“我们会尽可能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谢青案将信将疑地望着安德鲁，迟疑着点了点头，还是同意了。

　　既然上面开口，又能解决问题，谢青案手上压着一堆宁恒要查的案子，没有心思花费在和外邦官员周旋上面。

　　谢青案下意识笑着道谢，话还没说出口，对面镜头一转，虚拟投影解构重建，对上了温和轻笑的顾阳洲对上了眼。

　　她就说没有天降的好事。

　　“你未婚夫？”莱冶纳凑到谢青案身边，八卦道。

　　谢青案笑得皮笑肉不笑，眯着眼扫过眼前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的顾阳洲，点头不语。

　　莱冶纳还没发表自己独到见解，就看见顾阳洲优雅把腿放了下来，慢慢开口：“你身边有人？”

　　虚拟影像能指定人成像，声音却只能全场收音。顾阳洲熟悉修顿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陌生声响。

　　真敏感。
　　莱冶纳在谢青案意识海里偷偷吐槽。

　　“我正准备组建专案组。”谢青案找了个借口，“宁恒水太深，我还没摸清楚能邀请谁来。”

　　“他是暂时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谢青案补充。

　　顾阳洲神色难辨，微微颔首：“要需要随时联系我，实在有困难也可以从各地监察署调人。”

　　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

　　“好。”谢青案只管点头，“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还约了人见面。”

　　顾阳洲抬手：“叶符诚去找你了？”

　　谢青案挑眉：“对，修顿出了点事情，需要他提供支援。”

　　她也不知道叶符诚和顾阳洲说了多少，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大概是叶符诚帮她保密了，顾阳洲了然点头，“行，有事情会说就好。再见。”

　　“再见。”谢青案道别，挂断电话，明显松了口气。

　　“不是未婚夫吗？怎么看着像和上司处理公务？”莱冶纳凑到谢青案身前，“情感不合啊？”

　　莱冶纳不知道是在异形体里待了数十亿年，没适应人类行为方式，还是压根就是懒得改过来。

　　谢青案伸手把偷偷缠上手腕的修长手指拨了下去：“不是说要给我小露一手吗？”

　　谢青案把通讯里有关“通缉”的邮件筛选删除，忽地就空了下来。她收起终端处理界面，诚恳地望向莱冶纳：
　　“请。”

　　莱冶纳勾唇，故作神秘：“你想知道，当时在外邦实验室，我看到了什么吗？”

　　他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瘫在边上的小鹦鹉忽地站了起来，“嘎嘎”两声，停在了莱冶纳的指尖。

　　“就这？”谢青案皱眉望着。

　　莱冶纳笑笑眯着眼，在鹦鹉和谢青案中间一抓，一团白色光晕从鹦鹉头顶缓缓升起。

　　谢青案望着在空中徐徐播放的记忆，突然明白了叶符诚为什么那么说莱冶纳了。她现在丝毫不怀疑，要是莱冶纳愿意，路边的石子都能开口讲话。

　　“我当时在研究所发现了一块异能晶体，里面所有异能实验应该都是基于这块破石头展开的。”莱冶纳指了指空中投射出来的景象。

　　那是一块鸦色晶体，大致看着像是纯黑色，唯一一点被日光照射的地方泛着流光溢彩的深蓝。就像是沉默神秘的宇宙深处，朝众人打开一抹幽光。

　　勾得人想进一步探索。

　　莱冶纳歪头望着谢青案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神往，满意开口：“这块晶体……我很了解。”

　　谢青案闻言，猛然望向莱冶纳。

　　她容貌美得独具攻击性，上眼睑弧度浅浅，长而平的眼尾笑起来藏着风情万种，微微抬头望向莱冶纳时更是有千言万语无声期待请求落在眼底。

　　可惜莱冶纳不是人类，数万亿年前学来的一点人性也在长年沉睡里睡没了。

　　科普小知识都到了喉口，莱冶纳脑中注意一改：“想知道？”

　　谢青案眉眼一沉。

　　莱冶纳猜到谢大小姐心情直转急下，仗着仿生人体抗揍，笑道：“帮我办件事情，我就告诉你。”

　　“谁是谁主人？”谢青案眉头微皱，“仿生人体也是要能源才能运转的。”

　　莱冶纳竖起食指：“就一个小忙！让我参与你的专案组。”

　　谢青案眉头一皱，拒绝道：“不行。”

　　“你不都和你未婚夫说了，再加上沈书荼那个研究所的项目和我有点关系，我就想知道他们研究我做什么。”

　　莱冶纳毛遂自荐，“我留在专案组，也能给你提供异能信息，加上我是对方目标，我们这叫互利共赢。”

　　谢青案摇头：“我就是单纯差一个管家，更何况你现在还是灰色产物。”

　　她得找个机会，往监察委里申报一个仿生人的项目，早点把他身份洗干净，这样工作做起来也方便。

　　谢青案沉思的功夫，莱冶纳终于决定亮出自己的底牌：“那块异能晶体是从我身上挖下来的。”

　　谢大小姐意外地望向莱冶纳，后者神色轻松：“要不是因为这块晶体，理应我还能再多睡了几万亿年，我那具身体也不会腐烂。”

　　莱冶纳说完，就觉得谢青案神色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谢大小姐极其注重自己的表情管理，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精心练习过，出现得恰到好处。

　　很少见到她脸上一下子呈现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绪。

　　莱冶纳看过谢青案全部记忆，后知后觉想起来，谢青案小时候就是在实验室长大的。

　　她就是斯兰联邦开启异能人体实验的第一位实验体。

　　那时候联邦正处在大一统战乱时代，高科技武器不断发展，越来越多人开始追求能够与人体相融的异能。

　　当时的蓝图实验中心负责人，谢青案的母亲正好在实验项目启动当晚生下了她。

　　自此，她就被养在了实验中心的培养箱里。从出生就被迫接受各种异能实验，没有人过问她是否愿意，也没人觉得有几分不妥。

　　直到，她父亲谢明秋征战结束，与妻子离婚，将谢青案带离了实验中心。

　　“……”莱冶纳舔了舔唇，仿生大脑疯狂思考组织语言。

　　刚长出的大脑工作起来有点生疏，他好不容易想好了安慰的话，就听见谢青案淡淡开口：

　　“行，暂时同意你加入。”

　　溪口山墅的第一缕清晨日光透过床帘照射进来，正好照在茶几上的玻璃花瓶。

　　初生的清白日光透过花瓶折射出好看的不规则光斑，五颜六色的线条切割，终于配上了它高昂的身价，有了几分艺术家绝笔的样子。

　　莱冶纳听着谢青案的“约法三章”，左耳进右耳出，心里越发觉得，谢青案值得他倾其所有地教化——

　　最后让她捧着一切，亲自奉上。

　　他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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