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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暴富
“我妈怎么会和你爸抱在一起?”丛爻抱住头,音调忽高忽低,傻了眼,“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没做梦。”靳弋云淡风轻地瞥开眼睛,那画面刺人。
他说:“你只是才发现而已。”
什么意思?
靳弋早就发现了?
丛爻背上书包,一只手抓住两根肩带,一只手去推门,很快跳下车哐地关了门。
兴冲冲地跑到小区门口。
差点没刹住步。
他站着,换成两只手指勾住肩带,傻傻的:“妈,你干嘛呢。”
好像被人抓住,乔美怜身子一抖,反应过来忙拦出手臂推开和靳则楷的距离,摸着额前碎发向后理了个干净。
却没转过身来,丛爻就静静地等她。
没想,靳则楷挡在他母亲的身前,好脾气地招呼:“你是爻爻吧,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我是靳弋的爸爸。”
丛爻疏离地点了头,跟着继续盯着他母亲置若罔闻的背影。
他以为,她在生气。
因为昨天夜不归宿的事情,所以才联系上靳弋的爸爸找他。
“妈,对不起,”丛爻还是主动坦了白,“昨天下午我去看朋友的赛车比赛,没顾上时间,晚上来不及赶回来就和朋友在酒店待了一夜,不过您放心,我们就只是朋友而已。”他小心翼翼地低头,“手机也没电了,您没生我的气吧。”
乔美怜神色平静:“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好。”
刚要走。
靳弋走了过来:“别走呀。”
他在车里挣扎挺久,没忍住情绪,还是决定下来令他们难堪。
本来这也是他的目的。
他看着靳则楷,像看个陌生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三连问,“不解释?不坦白?不负责?”
“小弋!”靳则楷面色为难,一改刚才的好脾气,当着外人的面将暴躁表露无遗,“大人的事你少管。”
就这一句,靳弋从小听到大。
从他记事开始,他爸就常对他说。
—大人的事你少管。
—那是我和你妈的私事,不关你事。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旁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所以,长大之后,靳弋就懒得管了。
他对什么事都淡淡的,压根也没那个心思问,问了也是白问。
就像这样,凡事都要靠他猜。
特别累,特别烦,心也特别碎。
实话,丛爻也第一次见靳弋说笑。
他说:“你儿子成年了,她儿子也快了,你俩还有什么事是咱们不能知道的?”
靳则楷着急否认:“没什么事,我们就是老朋友,十几年没见……”
“十——几—年没见啊,”靳弋拖着长音,好像很诧异,态度又特轻飘,“那我怎么,老看着你对着这位……漂亮阿姨的照片儿发愣啊。”
靳则楷一怔,而后问他:“什么时候看见的,你这孩子尽说瞎话。”
“你管我怎么看见的,反正我就是看到了,我还看到你不止一次为了这个女人跟妈吵架,”靳弋收了笑,正经说,“到底是老朋友,还是老情人,其实咱们都心照不宣。”
“你!”气急败坏,靳则楷想抽他嘴巴,扬起手臂却被一旁背对他们的乔美怜拉住,她摇了摇头,靳则楷竟真没揍他。
挺意外的,本来都做足了准备。
靳弋“哎呦”了声,很难不感叹:“如果她是我妈,小的时候,是不是我就不会老被你揍了。”
他是个记仇的人。
可能一个巴掌或是一句谩骂,他都会记恨一辈子的程度,就算那人是他的父亲,他也可以照厌不误。
不影响,亲情对他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与其说他关心他爸死活,不如说他惦记靳家的财产。
丛爻听懂了,看他说:“靳弋,这个玩笑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啊,”靳弋笑了,转过身来,对上丛爻不解的眼神,一字一顿说,“从、始、至、终,我就刚才没开玩笑,其他时候我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就当我玩儿好了。”
“……”玩吗。玩我吗。丛爻不接受地笑了笑,“这个笑话,挺有趣的。”
靳弋无了语。对牛弹琴,还自我感动,蠢死了。“别装天真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我是你哥。”
“哦,哥哥好。”丛爻理他。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靳弋回身说:“丛女士,就你儿子这么迟钝,还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吗?”
丛美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丛爻叫她:“妈......”
“别问,跟我回家,妈全都告诉你。”说着,乔美怜拉住丛爻的手腕,临行前对靳则楷说:“准备一下,照你说的做。”
靳弋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却看到他爸笑开了花,连连点头:“好,我去准备,你也收拾收拾。”
“嗯,和孩子好好说。”
“放心。”
“说什么?”靳弋直接问。
靳则楷秒变脸,完全不耐烦:“问什么问,这是大人的事,你没资格管。”
突然又想到什么,他反问靳弋:“怎么又没去上学啊!不是我学费是给你交着玩儿的吗?你要是不想上学就趁早退学,换人家爻爻替你上学去。”
“......”甚好。靳弋想。
“没用的废物,不知道你妈从哪儿捡的你。”
虽是很小声的一句话,却烙进靳弋的心脏,成了一根拔不干净的芒刺。
他以为,只是靳则楷的气话而已。
关上门,乔美怜扎了个低马尾,脱掉外套就开始弯腰收拾家里。
噼里嗙啷的杂物声。
东西堆进纸箱的哐叽声。
猛地起身时,她眼前一黑,扶着额头缓了缓。幸好,丛爻扶住了她:“没事儿吧妈,你坐着,我来收拾吧。”
他把他妈扶到沙发上坐,然后卸下书包丢在她旁边,卷起两只衣袖便低头开始接替他妈忙碌。
乔美怜看着丛爻懂事的一字不问,鼻尖酸酸的,竟滋生了落泪的冲动。
她叫住:“爻爻,来,先别忙了,过来坐,妈跟你聊会儿。”
丛爻没停,边收拾边说:“我听着,您说就是了。”他还是那句,“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依你。”
“乖儿子,”乔美怜笑夸他,转头步入正题,“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丛志旗不是你父亲的事么。”
手里动作一愣。
丛爻背过身去,随手抓住一块抹布,胡乱擦着犄角旮旯的灰尘:“怎么了?”
“想不想知道你爸是谁?”
丛爻扯笑:“是谁啊。”
是不是,靳则楷。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一块干净到不染灰尘的角落,他擦了又擦,什么都不敢想,只听到身后传来他妈的反问:“你觉得,刚才那个叔叔怎么样?”
突然就,鼻腔抽了两下。
“挺......挺好的。”
接着,他悬着的神经彻底断了。
乔美怜直言:“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这句话不知道在丛爻的脑海重复了几遍。
只听到呲啦一声,手背的疼痛将他扯回现实。
他甩掉抹布,左手托着右手。
眼睁睁地看着,手背划出的一道伤痕,破口后溢出血来。
“怎么了?”乔美怜走了过来,看到他手伤,神情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就忍:“没事。”
“什么没事!”
乔美怜看了眼他刚擦的木桌。
俨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尖锐的木刺竖在裂缝中,尖头上还沾着她儿子的血。
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离开这个房子,“快来处理一下,今天咱们就搬走,妈不忍心再看你受伤。”
冰凉的水倾注而下。
这一刻,丛爻忽然想到那天,他拉着靳弋的手腕,靳弋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自嘲地笑。
原来,那不过是靳弋的计谋而已。
什么喜欢我,什么要追我,什么狗屁承诺,可能连可怜我都是他的伪装。
你真的好会演。我也甘拜下风。
处理完伤口,丛爻就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他想,他在想。
有没有一秒靳弋是想放弃玩弄他的。
有没有?
没答案。
靳则楷叫来了搬家公司帮他们搬家。
他们不用自己动手,不用像卖掉房子那天,两个人四只手忙了一整天。
那天阴雨,今天晴朗。
那天穷蛋,今天暴富。
有钱真好,有爹真好。
丛爻不想和靳弋计较,有什么好计较的,靳弋的童年过的也糟糕,不是吗?
听丛美说,靳弋是被他母亲拉扯大的。他从小,耳濡目染,父母喋喋不休地争吵。
那个时候,任何一个女人的出现,都会成为他的眼中刺。
如果换做是丛爻,他也会失去理智。
他不理就是了。
他躲还不行么。
反正他们就到这儿了。
只要靳弋别来惹他,他可以当他们亲人,只要他母亲开心就行,他想。
谁知,路过靳弋的别墅时,丛爻还是忍不住向里面看去。
下一秒,车门被打开。
靳则楷微微地张开双臂,渴求地等一个父子相识的拥抱。
丛爻愣住。
理论上,他该给他一个拥抱,叫他一声“爸”。
事实上,他瞥了眼别墅的双开门,那儿有一道目光从刚才就盯着他。
他摸着后脖颈,垂着头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叔叔”。
靳则楷有些失落,放下双臂自我安慰:“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
“嗯。”丛爻敷衍。
“对了,以后啊,你就和小弋住在这里,我叫家里的阿姨来照顾你们起居。”靳则楷轻搂着乔美怜的腰侧,“你妈陪我,也住的不远,你要是想她就常来家里吃饭。”
“妈妈本来是想来陪你的,从小到大你都没怎么离开过我。”乔美怜理了理靳叔叔的衣襟,“但你爸,非说你们年轻人更有共同话题,我们老了,是该放手让你们单打独斗。这万一将来考上清大,我想你还是会离开我们。所以,你就和哥哥好好在这儿住下吧。”
“小打小闹可以,但不要打架。”她提醒。
“嗯。”
丛爻老听见哥哥俩字,也有点好奇了,“妈,你跟......叔叔,领证了吗?”
他俩对视一眼,然后他妈抿笑点了头。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母亲幸福的笑。
好,这样也好,“叔叔,我妈有很严重的哮喘,所以平时......”
“放心,”靳叔叔将西装内兜展示给他看,“我一直都备着呢,就算你妈不在,我也有备着。”
“实不相瞒,帮了不少人。”
“叔叔您真逗,”丛爻强颜欢笑,好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点头说,“我会的,我会和哥——”他抬头,对上靳弋,“好好相处。”
靳弋“切”了声,摆个臭脸,双手插兜地走回别墅。
砰地关了门。
动静太大,靳则楷回头,斜了眼他那不长进的儿子,又回头笑:“别理他,都是被他妈惯的臭脾气,打不得骂不得成绩还差。”
乔美怜和:“没事,咱们爻爻成绩还可以,互相帮帮忙。”
“噢对了爻爻啊,明天开始你就继续回一中上学。我都打点好了。顺便帮叔叔看着靳弋,也抓一抓他学习。这个艰巨的任务,叔叔我可就交给你了。”
“还有还债......”
“叔叔,谢谢你。”丛爻发自内心地谢他,但,“债只能我来还,您并没有义务。虽然丛志旗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他毕竟照顾了我和妈这么多年,这个债没有理由让您来还。”
“但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业。”他说。
“你这孩子——”
乔美怜拍了拍靳则楷的手背,没发脾气:“好,但你要答应妈妈,不要再辍学,一定会考上大学。”
“好,一定。”
“拉勾。”
送走他们之后,丛爻走到别墅门口,心情沉重:“靳弋,你开开门。”
没人理。
不到迫不得已,他叹了口气,拨上密码套索的壳儿,伸出右手往里按下拇指。
「指纹不存在」
他删了。
好吧。
丛爻无奈地看了看侧窗。
推开。
送货人员还在门口等,他偏头说:“麻烦等一下,我哥他在闹脾气。”
他双手撑着窗台,一个纵身攀上比门还阔敞的玻璃窗,然后单臂撑着里面的窗台跳到地板上。
靳弋不在客厅。
丛爻脱掉鞋子,跑去开门。
“抱歉,放这门口就行,等一下我自己来搬。”话刚出口,他看了一眼右手侧背的伤口,撕裂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咬牙搬起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他的私人衣物,他抱住,停在楼梯口,看向空荡荡的楼梯。
靳则楷没告诉他住哪间,只能随便住了。
想着,他已经爬上三层梯。
停下。
抬起膝盖颠了颠腹部的纸箱。
落下脚时,一个脚滑。
身子向后倒去。
他把箱子向前一抛,抛到了二层拐弯的平台上。
人却失重地摔了下去。
但不疼。
他悬在半空中,不敢睁眼看。
却听到近在耳畔的声,从背后抱着他腰,承载着他重量,骂他:“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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