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印

　　静室之内，檀香依旧。

　　陆星澜垂首坐在蒲团上，心中紧绷，等待着掌门新一轮的、更为尖锐的质询。

　　然而，清虚真人开口，却出乎他的意料。

　　“陆星澜，你入宗也有些时日了。”清虚真人的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审问的意味，“终日砍柴挑水，做着杂役的活计，心中可有不甘？”

　　陆星澜微微一怔，谨慎答道：“弟子得宗门收留，已是万幸，不敢有非分之想。”

　　“哦？”清虚真人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仙路漫漫，谁人不想求得长生，掌握力量？你年纪尚轻，莫非就甘心一辈子庸碌于此，与草木同朽？”

　　他轻轻拂袖，一道水镜术在两人面前展开，镜中显现出主峰广场上，那些新晋外门弟子正在演练基础剑诀的场景。剑光霍霍，身形矫健，与竹山门杂役的灰头土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看他们，”清虚真人声音带着一丝引导，“虽只是外门弟子，却已踏上仙途正轨，可得师长传授，可修宗门秘法，未来或可筑基，乃至结丹，拥有翻江倒海之能。而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陆星澜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难道就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想拥有力量，去查明野茅村的真相，甚至……为你的亲人们做点什么？”

　　成为正式弟子！

　　这是一个陆星澜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却已不敢多想的机会。掌门此刻抛出这个诱惑，意图再明显不过——以此换取他坦白崖底的秘密，或是他体内剑气的真正来源。

　　陆星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必须承认，这个提议极具诱惑力。成为正式弟子，意味着更好的修炼资源，更系统的指导，更光明的未来，也能更快地提升实力。

　　但是，代价是什么？

　　是暴露青龙剑和孟章神君的存在吗？一旦暴露，这亘古未有的机缘，是福是祸？宗门会如何对待他？是将其视为传承者悉心培养，还是……将其作为研究对象，甚至夺取神器？

　　孟章神君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不敢赌。

　　电光火石间，诸多念头闪过。他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强烈的渴望与挣扎，最终却化为更深的苦涩与自卑，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掌门厚爱，弟子……感激不尽。能成为正式弟子，是弟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真诚的无奈与黯然：“弟子资质鲁钝，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无法做到，实在愧对宗门栽培。即便侥幸成为弟子，恐怕也是浪费宗门资源，徒惹人笑话。弟子……有自知之明。”

　　他以退为进，再次用自己“极差的资质”作为最好的挡箭牌。一个连引气都做不到的废物，就算真有天大的机缘，又怎么可能把握得住？这反而更能消解掌门的疑心。

　　清虚真人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在他那带着少年倔强与自卑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静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最终，清虚真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座也不便强求。”他挥了挥手，“你且回去罢。竹山门虽清苦，却也安宁。你好生……待着吧。”

　　“是，弟子告退。”陆星澜躬身，缓缓退出静室。

　　这一次，他背后的冷汗更多。掌门的橄榄枝，看似是机遇，实则是更危险的试探。他刚刚在鬼门关前，凭借对自己“人设”的坚守，艰难地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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