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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这厢余寒霜紧张兮兮询问:“她们没有拿你怎么样吧?”
“夫人看我像会吃亏的人吗?”
余寒霜松一口气,却仍愁眉不展:“我担心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她们故意让别人看你笑话。”
翁有清神秘兮兮:“她们不会的。”
今日言府不似往日冷清,言正道父子都休沐在家,只不过言正道在风荷院等待妻子,言拙在自己院中,一整日未出。
金凌正站在书案前回话:“那边让郎君打探清楚。”
言拙凝眉思考,却没有非常为难:“我知道了。”金凌默默行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放下毛笔,推开窗子眺望远处,目光不偏不倚放在落霞轩处。他身处的竹青阁在言府最深处,门前竹林掩映,鸦默雀静。院中有一幢二层小楼,二层可将整座言府尽收眼底。他将书房设在此处,日常读书习字。
此刻应当是翁有清回来了,落霞轩亮起点点灯光,言拙没有多加思索,下楼向落霞轩去。
翁有清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支颐思索。不时起身措辞,模仿面圣时的场景,说着说着觉得不妥,歪头‘啧’一声,继续坐下思考。
言拙刚一踏进落霞轩,就听见若有似无的说话声,还未来得及细听,丹青朗声呼道:“见过郎君,您怎么来了!”
这是翁有清吩咐的,有时她做事入神,听不到外面动静,叫丹青若有人进来就高声提醒。
言拙停住脚步,神色未明看着丹青:“是我唐突,进去禀报翁娘子我来了。”
然而书房门已经‘唰’地一声拉开,翁有清打着呵欠出来:“说什么呢这么大声。”
丹青福身行礼:“仆有罪,郎君来了没及时禀报。”
翁有清摆手:“你去沏茶,送到书房来。”
言拙上前:“没有打扰你吧?”
“进来说。”翁有清率先进去。
言拙四下打量,多宝阁上放置了不少珍奇摆件,书架上零散躺着几本书,书桌上燃了一盏灯,灯下摊开一本诗词,看样子读了大半。
翁有清靠坐在椅子中,懒懒散散问:“七郎可是稀客,踏足鄙地有何贵干?”
言拙自行坐下,灯下郎君温润如玉,明灭的烛火映照出俊美的侧脸,他缓声问:“今日去游园有没有什么异样?”
翁有清稀奇地‘咦’了声,依旧是坐没坐样,歪在椅子里,反问:“能有什么异样?”
“我听说你被吕贵妃刁难了?”言拙也不着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哦,吕贵妃不喜欢我罢了,没什么。”翁有清吸吸鼻子,明知故问,“还有其他事情吗?”直接下了逐客令。
言拙恍若不觉,继续问:“在秘书省还好吗,有没有不适应?”
翁有清勾着嘴角,心中迅速盘算,言拙如此不动如山必然有所图,句句不离游园显然是想知道些什么,可是他究竟想知道什么呢?她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反正我不是那个着急的人。
“同僚和睦,上司友好,挺不错的。”她慢声道,眸中隐含玩味。
“我担心吕贵妃再出手,你说说今日的情景,今后也好应对。”言拙不紧不慢,每问一句都像是真切担忧。
翁有清歪头回忆,一字一句将对话复刻出来,边说边看他的表情,可惜言拙从始至终都宁静平和,她最后还不忘说:“那位吴娘子是不是倾慕你,你们二人……”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言拙长睫扇动,对吴娘子的事没有表现出来丝毫在意,“还遇到谁了,你再仔细想想。”
恰逢此时丹青进来送茶,门外廊下灯光散落进来,映在翁有清脸上,杏脸桃腮、明眸皓齿,她弯着月牙大眼,恍然大悟般前倾身子,活脱脱一只初入凡世的小狐狸:“我想起来了,今日我遇到圣人和宝宸公主了。”
虽然很细微,但言拙瞳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翁有清抓住,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啊。她得意弯起唇角,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回忆:“我写的一首诗从袖子里掉出去,圣人喜欢,叫我明日去找他。”
“一首诗?”言拙蹙眉,明显不信。
“是啊。”翁有清岔开话题,假意感叹,“圣人真是爱才。”
这话未免太自恋,叫人忍俊不禁。言拙笑了一声,不信她,但是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翁有清撇嘴,朝他的背影扮个鬼脸,言拙倏地转身,明明看到了却装作不知:“明日我们一同上衙,不要耽误了才好。”
翁有清毫不尴尬,微笑点头,高声说:“丹青,送客。”
一踏出院门,言拙脸色猛然沉下,余光瞟向灯火通明,笼罩在暖黄灯光中的落霞轩,心知今天是碰了壁,毫无所获。
*
“圣人召见翁氏?”崔典惊诧。
“是啊,掉落出来的纸上必然写了什么,只不过圣人看过后就亲自收起来,一眼也没叫别人看到。”陈璋托着脸,颦眉思索,摇摇头,落下一枚棋子。
崔环从远处踱来,刚从衙署回来,换上了常服。行至檐下恭谨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陈璋无奈摆手:“表哥快起。”
他这才坐在崔典身后,目光落在棋局之上。
“圣人召见翁氏,表哥怎么看?”陈璋扬眉。
“对翁氏此人,臣知之甚少,但从目前情势来看,此人汲汲营营、唯利是图,恐怕不好相与。不知她现在举动是否是言家所授?”崔环字斟句酌,思索再三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璋最讨厌他这副如履如临的模样,不动声色挪开目光望天:“车到山前必有路。”
翌日一早,天光微熹,翁有清便候在紫宸殿门口。高高的宫阶上劲风卷过,朝服袍袖鼓起,她仰着下颌微眯双眼,身体是凉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火热,砰砰直跳。
曲致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翁有清享受惬意地立在门口,仿佛宫殿改姓翁了似的。
“呃……”他上嘴唇与下嘴唇打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好在翁有清已经睁开眼,率先拱手见礼:“曲内侍。”
“您去里面稍候。”曲致家赶忙将人迎进去,又吩咐上了茶,自己站在外面候着。
翁有清手边放着茶盏,上次来跪在地上,她没有坐下的资格,也没有一盏热茶。阳光透过窗纸,在地毯上洒下点点碎金,看着对面的位置,翁有清一时间恍惚,仿佛看到一道人影,正谈笑风生……
外间响起脚步声,她猛然回神,起身伏地跪拜。
陈晟进来了,身着绛色阔袖龙袍,永远含着温煦的笑意,不过此时,他面容整肃坐在桌后,看着翁有清行礼,没有叫起,淡淡道:“这是你写的。”他摊出那张纸。
翁有清直起脊背:“是臣所写。”
“为何要写这些?”
“臣在秘书省学到很多,浩如烟海的史籍都表明世族并不一直绵延辉煌。他们引以为傲自己的出身几百年,殊不知先辈同样白身起家。”清脆响亮,掷地有声。
陈晟笑了,连说几个‘好’,畅快爽意的笑声传出去,曲致家暗自纳闷:自太后皇后相继离世后,圣人很久没这么高兴,翁有清这是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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