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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许之行觉得自己真的喝得有点多了,他忍着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他身边玩得十分开心的四人并没有发现异样,依然陷在骰盅和酒杯里摇得无法自拔。
许之行离开卡座,向服务员询问后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来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双手掬了一捧冷水朝脸上泼去,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冷水打湿他的刘海,水珠顺着下巴、喉结滑到锁骨。许之行喘息着抬起头,注视着身前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是病态的惨白,原本因为喝酒染上的一点红晕也在冷水的不断刺激下变回原样,甚至更加苍白,这更显的他的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红,像嵌在冰川上的两颗红宝石,带着细碎的光和一丝裂纹,好像再多一点刺激就要破碎了。
好在意……真的好在意……好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是朋友吗?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关系是有多要好!好到叶川笙会不介意那个人的口水!关系是有多要好!好到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一个人……
许之行双手撑住洗手池的台面,只要闭上双眼,他的脑海中就会不断出现刚才叶川笙和杜骏安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那是叶川笙和他在一起时完全不会出现的场景。
想起杜骏安也是一中的学生,许之行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吗?认识这么久关系一定很好吧。如果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叶川笙为什么从来没和他提起过这个人。
就算什么都没有……叶川笙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同性,明明自己有男朋友,为什么不知道保持距离!为什么连周围的朋友都知道杜骏安在叶川笙这里是特殊的!
许之行的手紧握成拳,脸色晦暗,他的神情隐忍而痛苦,这时如果有人进来,可能都会被他的神情吓到。
很巧的是,这时确实有人走了进来。
方矜肃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从镜子里注视着许之行备受打击的神情,他默默看了很久,直到看见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许之行,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他终于开口轻声唤他。
“之行。”
许之行身体猛然顿住,他如梦初醒般缓缓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方矜肃,眼神像迷着一层浓雾,脸上的表情僵硬又难看,是一时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的样子。
他的嘴角往上用力牵扯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法让自己露出一个体面的微笑。
方矜肃主动走近,抬手扶住他单薄的肩膀,身体前倾微微弯腰,眼神中满是关心地注视着他那支离破碎的眼睛。
“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之行缓缓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点头。
“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或者……我帮你叫川笙过来。”
听他提起叶川笙,许之行的反应快了许多,不用做任何思考地快速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叫他。”
许之行现在并不想见到叶川笙,他说不出为什么,他很害怕,怕见到他也怕见到杜骏安,更怕他们一起出现。
许之行摇着头,他对方矜肃说:“我就是……喝多了。学长,我先回去了。”
没等方矜肃回答,许之行抬腿朝门口走去。方矜肃拉住许之行的手臂,把他拉回自己面前,“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回去,我送你吧,要不然让川笙带你回去。”
“不要!”许之行大声拒绝道,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然后声音弱下来,颤抖着说,“学长,别叫他。”
“好,我不叫他,但是你这个样子根本不能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吧,嗯?”方矜肃放缓声音劝说道。
许之行摇头,他抚开方矜肃抓住他的手,很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事。
“学长,我没醉,可以自己回去,你放心吧,再见。”
说完不再等方矜肃作出回应,许之行快步走出洗手间离开了别墅。
方矜肃愣在原地,许之行走前的那个眼神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方矜肃把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缓缓叹出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也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
别墅里的气氛依旧火热,卡座、吧台传来各种劝酒声、游戏声,混杂在刺耳的重金属音乐里,挑战着人类听力的极限。
方矜肃的目光在大厅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叶川笙的身影,倒是发现经常和他在一起玩的几个朋友,方矜肃抬腿朝那几人走去。
那群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见到方矜肃站在他们面前还认真瞧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方……方学长。”一个男生口齿不清地叫着方矜肃,他摊在沙发上抬起手中的酒瓶对方矜肃打招呼道,“一起喝一杯!”
“不了,你们看见叶川笙了吗?”
“没啊……”其他人听到他的问话都迷蒙地摇头表示不知。
“他啊!他早被喝趴下了!哈哈哈哈!”那个男生拿着酒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方矜肃身边,把酒瓶伸到方矜肃面前说,“学长!来,咱俩喝一杯!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喝一杯……”
方矜肃低眼轻轻撇了男生一眼,“不了。”
男生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即使依然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但他把伸出去的酒瓶默默收了回来,男生抱紧酒瓶小声说了一句,“好……好吧。”然后默默走回去,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赶走碍事的男生,方矜肃重新在别墅里寻找叶川笙的身影。
他抬眼向其他卡座看去,忽然,余光中瞥见这群人坐的沙发上有一部手机。
手机卡在沙发坐垫和靠背的缝隙里,他们喝得醉醺醺的,完全没人意识到自己遗落了手机。
方矜肃眼神晦暗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后他举起手机问道:“谁的手机落下了。”
其他人眼神迟钝地看过来,然后都缓缓摇头表示不知。这时,刚才劝酒的男生小声说道:“估计是叶哥的。”
方矜肃看向他,那个男生更加谨慎地解释,“叶哥的手机壳是这样的,我记得。”
方矜肃把手机翻过来看了一眼,挑了一下眉毛。
是我是我!
徐之行在手机里热泪盈眶,我是叶川笙的手机!
方矜肃拿着手机对那个男生说道:“我去拿给叶川笙。”
男生不敢反驳,马上点头表示知道。
手机里的徐之行激动得差点发出震动,能被方矜肃带走,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今天这场派对他原本期待杜骏安能搞出什么意外来,让许之行发现他和叶川笙的关系,但是从他听到的声音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反常,杜骏安也十分安分,这让徐之行的希望落空了。之后发生的意外也是他没想到的。叶川笙今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喝了很多酒,他醉得十分厉害,在和朋友的拉扯中让手机不小心掉了出来,这让徐之行害怕得魂都要散了。如果叶川笙不来找手机,他岂不是没办法回到主角身边完成故事线,那他还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就这么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幸运之神眷顾,能让他被方矜肃捡到,这可比被叶川笙找回去还要叫他激动!如果让方矜肃看见手机里的证据,他一定会让许之行知道所有事情的。
只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方矜肃看手机呢?像方矜肃这种品行端正的人,肯定不会随便翻看别人的手机吧。
诶?这张脸是谁……方……方矜肃!
根本没给徐之行苦恼的机会,方矜肃的脸就出现在了徐之行面前的界面上,这样的角度一般就是一个人拿着手机在看的角度了。
怪不得每次方矜肃出场总会听到别人惊艳的赞叹,这张脸真的帅得离谱啊。徐之行默默感叹。感觉比叶川笙这个主角还要帅,不愧是暗恋许之行的人,怎么也要配得上另一个主角的身份嘛,而且只有这样的长相做对比,才能把叶川笙那个渣男碾压下去。
徐之行还沉迷在方矜肃的美色中,没想到却看见方矜肃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居然开始尝试解锁!
徐之行惊讶地看着方矜肃的操作,这份惊讶一点不亚于当初发现叶川笙和女生相亲,在徐之行心里,方矜肃就是正人君子,让正人君子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方矜肃是想要找到叶川笙劈腿的证据吧!只有这样才能让许之行离开叶川笙。
他果然爱他。
徐之行心里为方矜肃感动着,在方矜肃第三次输入密码错误开始第四次尝试后,他果断操纵系统自动解开了手机密码,手机界面进入系统桌面。
许之行心里暗爽,这么好的机会,我能怎么办,当然是帮他啊!
方矜肃用六个一解开叶川笙的手机密码后,对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秒。
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他沉着地拿着手机点开聊天软件、相册等最有可能留下证据的应用。聊天记录自不必说,全是叶川笙和杜骏安暧昧的信息,随便截一条都能作为证据,但方矜肃要的并不是这个,这样的证据叶川笙随便一说都能糊弄过去,方矜肃已经不想陪他玩了,他要的是能堵上叶川笙的嘴,让他再也欺骗不了许之行的证据。
方矜肃随便截了几条聊天记录,果断转战相册。相册意外的干净,并没有他和杜骏安的合照,都是非常日常的照片。方矜肃皱眉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时间不多了,要赶在叶川笙发现手机不在之前找到证据。
就在方矜肃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卡屏了一下,手机界面变成白色,闪烁了几下之后又恢复了正常。这一幕看得方矜肃眉头紧皱,他倒不担心叶川笙手机被他弄坏,他就怕操作不当一些重要信息被意外删除,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手机没有坏,闪屏过后手机相册出现了一个私密相册和几段视频。
方矜肃犹豫一下先点开私密相册,只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没有任何意外全是叶川笙和杜骏安运动时的照片。
方矜肃犹豫几秒,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后点开一个看上去还算正常的视频。视频画面是全白色,后面也没有出现任何令人不适的画面,重点是视频出现了杜骏安和叶川笙交流的声音。
“你真的在追她。”
“你别管。”
“我不管那谁该管,许之行吗?”
……
这是那天杜骏安在商场发现叶川笙和江竹琼约会后,两人在车里争吵的录音。
徐之行听着,心里感叹,藏了那么久的录音,终于派上用场了。
方矜肃快速把录音听完,后面还有几个视频,全都是叶川笙和杜骏安的对话。方矜肃心里有些意外,这些对话比聊天记录甚至相片更能摧毁叶川笙在许之行心中的地位,只是叶川笙把这些对话录下来做什么?
方矜肃想不明白,但也没时间给他细想,他又翻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更多信息了,但是目前收集到的这些已经绰绰有余。方矜肃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把这些证据传到自己手机上,想了想他又停下动作,思考了几秒,方矜肃打开聊天软件找到许之行的名字,然后把所有的聊天记录、照片以及录音全部用叶川笙的账号发送给了许之行。
看着所有东西发送成功,方矜肃不缓不慢地把刚刚发送的信息逐一删除,做完这些,方矜肃把手机锁屏拿在手里。
他抬眼环视一圈别墅,找了一会儿才在别墅落地窗外的露台发现叶川笙和杜骏安的身影,两人已经喝得意识不清,只是杜骏安比叶川笙好点,他还能扶叶川笙起来。
方矜肃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喝得像一滩烂泥的两人。
“学……学长。”杜骏安先发现方矜肃的身影,含糊地叫了他一声。
“嗯。”方矜肃回应道。
他弯下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杜骏安的注视下轻轻地将手机放在杜骏安手里,声音平缓而温和,一如他平时的样子,他说:
“川笙的手机落在沙发那了。”
杜骏安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方矜肃,最后说道:“谢……谢学长。”
“不客气。”方矜肃对杜骏安笑道,“以后小心一些。”
说完这些,方矜肃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迷茫注视着他的背影的杜骏安,以及从始至终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叶川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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