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乘风

　　朴施妍推醒了她。“睡得好香啊Renee。”她戳戳宋成章的脸，用抛光锉细细打磨过的指尖陷进脸肉中。

　　不舒服。宋成章往车窗的方向躲，脸贴到玻璃窗上，冰得她惊醒，“到了吗？”

　　朴施妍摘下她的帽子，“到了。可能会有记者，这个还是不戴比较好。”

　　帽子很宽松，对发型没影响，她戴着很合适，但是不行，戴着帽子又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的家伙哪里都是，虽然这张脸已经是武器，但谁也不想看到热武器变成冷兵器。

　　宋成章一手捂住冰到的侧脸，一手接过灰色毛线帽在腿上叠了两下塞进羽绒服的深兜里。

　　她开车门前给自己做了精神准备，另一边的郑银雨笑道：“Renee，春天不会马上来的哦。”

　　宋成章吸吸鼻子，打开了车门，寒风像强盗般扑面而来。她抓着包跳下车，绕到后备箱提自己的行李箱。四人和另一辆车的队友汇合，冷得顾不上观察周边是不是有记者，推着行李箱前进的速度快擦出火星子。

　　进到室内，跟着指示牌往前走，有职员守在一扇门前，让她们把行李箱留在这里。

　　“往前走，去有人守着的房间stand by。”

　　又走了一段路，路过众多类似待机室的房间，到达目的地，林娜荣本想敲门，守在门口的男职员挥挥手示意不用。

　　进门，穿着表演服的四五十个人分散坐在椅子上，贴墙摆了一圈挂衣杆，挂着款式相差无几的羽绒服外套。

　　林娜荣被坐在门口木桌后的职员拦住，报了公司名字签到。参赛者们的视线绕着她们的脸打转，只等她们脱下温暖室内无法继续穿着的厚羽绒外套，再好好打量身材比例。

　　她们人多，找不到能一起坐的八人位，只好分开，宋成章跟郑银雨周洁琼林娜荣坐一起。郑银雨和她共同负责团体表演BANG中的高音，两个人坐下第一句话是“你嗓子情况怎么样”。

　　坐在中间的周洁琼拉住她们的手捏了捏，“别担心别担心，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入场的速度很快，她们进来十分钟，门口的职员已经推门喊了三个经纪公司的名字。宋成章旁观她们忐忑地站起来，小跑着向职员问候，紧接着消失在门后。

　　迟迟等不到职员喊Pledis，宋成章无聊到神游天外，身边有人打招呼，“你好，你好漂亮。”

　　宋成章回过头，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单眼皮女孩，打扮得很hippop。

　　“谢谢，你也很可爱，发型很适合。”

　　话音刚落，门被人打开，职员大力敲着门喊：“Pledis练习生准备！”

　　宋成章没来得及和对方互通姓名，快速说了句待会见，大步跨着跟上大部队。

　　走过长长的过道，终点是扇三米高的宽门，门口站着个带着耳麦穿着黑色羽绒服胡子拉碴的男人，“往前走，进三角形的门拿自己的姓名牌，贴好之后再往前走。”

　　表情冷漠的男人似乎对这样的机械工作感到厌倦，说完后目光落在过道尽头，在看她们来时的方向。宋成章回过头去，来处的光更亮，她们是掉进洞穴的兔子，往前往下，会是什么等着她们。

　　“宋尼，跟上跟上。”

　　明亮射灯下是三块三角形的镜子拼贴成的梯形，窄窄的长壁台上放着八张姓名牌和美妆工具。八人围着姓名牌发愁。

　　“贴在这里肯定会皱起来，BANG动作很大。”
　　“果然还是往下一点？”
　　“不行不行，这样看不全名字了。”
　　“那就贴在肚子那一块。”

　　林娜荣盖棺定论，先给站在她旁边的宋成章贴好，转身逐个给别的女孩子们贴。乖乖站着拿着名牌的女孩子靠在一起窃窃发笑，轮到自己时撒娇拜托姐姐贴得好看整洁。

　　摄像机后的职员脸上有姨母般欣慰的笑容，两三秒后压下嘴角，瞄一眼她们的名牌，对着耳麦道Pledis已就位。

　　周洁琼拉着她去队伍的最尾端，宋成章懵懵地跟她走。通道尽头的另一位职员叉着腰，边看手机上的站位顺序要求边核对姓名牌，得到上级PD的入场提示，挥手示意她们穿过不容两人并肩的窄过道上场。

　　出了过道，跨过几层台阶，第一眼是耸立于地面的白色金字塔形阶梯，边上有镭射粉的贴纸。每排阶梯都有一到两个摄像头，摆了许多透明的塑料椅子，越往上椅子的数量越少，最顶上两排椅子样式与各自下面的椅子样式不同，最上端标着1的座椅是豪华的钻石型沙发样式。

　　大家都是录制生手，看见大规模的布景和数不清的对准她们的摄像机只剩惊叹。

　　悬挂于后上方的屏幕蹦出Pledis的logo。

　　“Pledis！Pledis！”
　　“大公司真的不一样！”
　　“哇！真的好漂亮。”
　　“已经没有竞争的必要了。”
　　“名字好奇怪。”
　　“特地改的吧，为了镜头和话题真是不择手段。”

　　自以为小声的话语，捂着嘴巴看一眼她腰间的名牌又偷笑的样子真恶心。

　　宋成章想着文俊辉掰着手指数大段大段的录制注意事项，他欣喜又担心的脸，掐着自己的手臂来回转圈的哥哥样，觉得这些没到难以忍受，她早就从这样简单的言语霸凌毕业。

　　有手钻进她的手心，略冰凉，熟悉的护手霜味道。

　　“笑一笑。”周洁琼小声说，捏了捏她的掌心，宋成章脸上缓缓露出笑容，表情管理课上老师教的那种，韩成洙觉得最适合她的那种。

　　对诋毁和歧视最好的反击不是一比一复制的的反应，而是矜持的微笑与无视，这是周洁琼的处世之道。在生意人遍地的省份长大的周洁琼习得如何体面地反击，如何直击顾客的痒处与如何洞悉对方的弱点一样得心应手。

　　很会与人交流，恰到好处的亲近和丰盈的善意温柔，宋成章很羡慕这样的周洁琼。她被隔绝在真空罩里做一只装饰性的闹钟久了，学来的只有皮毛，比如虚与委蛇的技巧和话术，没有关于人的内在与骨肉的东西。

　　穿着相似款式的八人挤在一起抬头搜寻位置，人与建筑的对比如此鲜明。

　　“不能一起坐了。”
　　“54号和97号附近的位置怎么样？我们分两队坐。”

　　林娜荣快速数了剩余位置，高处的位置零零散散能凑出十个来，只是太过分散，下面两排太过末尾听起来不吉利，反而恰好能分成两队人坐下。那么长的录制时间，肯定会无聊，坐得太分开，四周没有认识的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成章不参与决策，乖乖跟着周洁琼走，最后捡了个55号椅子，坐在周洁琼和林娜荣中间。

　　悬于空中的显示屏不断蹦出新logo，宋成章随着大流起身鞠躬又坐下，摄像机绕着轴心来回转动，亮着红的小灯如同上帝之眼光明正大地凝视着她们。

　　宋成章靠在林娜荣肩上刚说完话，摄像头直直地对着她，她与镜头后的人对视片刻后露出个笑，先一步低头去玩林娜荣的手指。

　　林娜荣对她的无聊很放任，只要她不折腾自己就好。之前有咬指甲的习惯，林娜荣问妈妈拿了给小孩用的苦甲水涂在宋成章指甲上才勉强戒掉，后来变成撕倒刺撕死皮，能当模特的一双手弄得不忍细看。

　　“Renee。”林娜荣叫她的名字，反手抓住她的手，大拇指按住她的指节，笑眯眯地表明立场，“录制的时候不要玩手指。”

　　宋成章为难地撅起嘴巴，她知道这属于形象管理的一部分，可她的手就是不受控制，思考或者发呆的时候就会这么做，已经变成条件反射的习惯要改变不亚于愚公移山。

　　“知道了，我会努力改的。”

　　周洁琼挠挠宋成章的下巴，怏怏不乐的小猫被她逗笑，她们玩笑的时刻，屏幕上的logo变了。

　　[JYP]

　　顶着三大之一的名头出演的女孩子有双圆溜溜的眼睛，身形细长。四面八方传来参赛者的惊呼声，她们叫她全昭弥，疑惑参加过sixteen的孩子怎么来了这里。

　　宋成章和她对上视线，对方愣了愣，对她笑了笑，迈开步子朝唯一空着的35号椅子走去。

　　全昭弥落座后不久，长发带卷的男人捏着台本从入口处出现。宋成章学着众人捂着嘴巴瞪大眼睛，做流进海洋的最普通的河流。

　　周洁琼捏了捏她的手，宋成章半侧过脸冲她眨了眨眼睛，她这才放下心来，成章总是很值得信赖。

　　宋成章其实在童年经历上与和她同龄的孩子有点脱节，大家看过的动画片电视剧她只是偶然一见，大家玩的游戏她也只是旁观者。

　　她不爱说这些事，还是她们之前围在一起玩翻花绳，大家说让最小的妹妹开个头，结果宋成章捏着细绳沉默一会说她不会姐姐们先玩吧。周洁琼后来问了才知道是小时候没玩过，跳皮筋也是，拍画片也是，过家家也是。

　　那大家玩的时候在干嘛呢，在上课。

　　来韩国的时候也不认识什么女团男团，以为公司前辈是大大的了不起的明星，后来上了常识课才知道再大的明星也不过是银河中的沧海一粟。

　　无知，所以学得很认真，把公司给的资料记得七七八八，也知道站在那里捏着台本笑得略有些轻浮的年轻男人叫张根硕，演员出身，实绩不错，但对此没有什么实感。

　　因为她也会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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