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失宠后浪飞了

　　“你们认识？”祁峥的声音幽幽响起，锐利的目光也在两人脸上逡巡。

　　“......之前在胡氏马场偶遇过，那时还是苏渊苏公子，”也不过瞬间的事，纪攸已收起了眼里的震惊，微笑着看向祁峥，“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了，殿下可否赐教？”

　　祁峥的凤眸眯了眯，没有马上回答：“原来如此，倒不知竟会如此巧合。”

　　“算不得巧合了。”吟鸢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终于知道了纪攸为父平冤的办法，还真是釜底抽薪，“纪公子当时说他贩马，我便觉得不像，现在方知竟是帮我们自家买马，如此，合该会遇到的。三郎，你说是不是？”

　　祁峥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肩，亲密道：“阿鸢说得有理。”接着便转向纪攸，“少陵，这位就是太子妃，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晓得胡氏马场原来是她的，自己家里闹了个乌龙，叫你看笑话了。”

　　纪攸一怔，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祁峥继续说：“我知你与顾家是血海深仇，但太子妃已与顾徳钧决裂，她现在与我们站在一边，少陵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勿要迁罪与她？”

　　“殿下多虑了，有错的是顾徳钧，我本也无意迁罪顾家其他人。”纪攸怔然过后说道，而后便向吟鸢行礼，“纪攸见过太子妃，从前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太子妃见谅。”

　　吟鸢心中正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微微颔首。

　　“好！我向来知道少陵最是旷达。”祁峥朗声接道，这才向吟鸢介绍，“阿鸢，少陵其实是前礼部尚书季士川季公的少子。”

　　吟鸢连忙作出惊讶的样子，挣开祁峥的手臂，向纪攸深躬下去：“季公子雅量。”

　　纪攸侧过身：“太子妃不必如此，在下绝不敢受此大礼。”

　　“既然都已说开，”祁峥看着两人互相行完礼，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肃容道，“那我们就谈正事吧。少陵，先讲讲你知道的情况。”

　　纪攸应了一声，也在下方右侧的椅子上坐了，视线只落在祁峥脸上，全不去看他身边的吟鸢：
　　“殿下也知道，自罗世伯遇害后，江宁府的一切事务都由通判钱晖代理。钱晖是顾徳钧的门生，我前日一到，便打听到他早就或威逼或利诱地将罗家原先的那些家仆遣出了江宁府地界，幸好有一对跟了罗世伯二十多年的老仆夫妇偷偷跑回藏了起来。他们告诉我，罗世伯出事前一个月，曾暗中接待过一个老翁，听口音是庐州人，他第二次来过没两天，罗家就遇难了，老翁也再没有出现过。”

　　“从庐州来的话，”祁峥若有所思道，“应该与你父亲的案子有关。”

　　纪攸：“是，大约就在罗世伯出事的前几天，我刚收到了他的信，信里说他已找到了当年反诗案的关键证人，约我半个月后来江宁相见。算算时间，应当就是为了让我见这老翁。”

　　“嗯，”祁峥点点头，又问，“那帮匪徒有什么线索吗？”

　　纪攸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那些匪徒骑马来的，杀了人之后，就迅速撤进了山林之中，周晖派出去的府兵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后来他又找人认了尸，据说被罗家家仆反抗刺死的两个匪徒是常年流窜在庐舒两州边界的黑风寨的人，而罗世伯曾想过联合庐州、舒州两州知州一起剿灭这帮山匪，但不知何故，那两个知州都没有答应，现在这件两年前的事又被周晖翻出来，当成了黑风寨作案的动机。”

　　“庐舒两州的知州早就暗中依附了辛家，莫说剿灭黑风寨，只怕这帮山匪就是他们有意养起来的。”祁峥冷笑一声，“此事多半是辛家和其他几个大家族也发现了那庐州老翁的踪迹，怕当年陷害季尚书的事被罗知府抖落出来，所以几家一起作保出钱让黑风寨动的手，否则区区山匪岂敢如此大胆。”

　　吟鸢听到这儿，才完全明白了纪攸为什么会来江宁，原来他父亲的反诗案虽然发生在庐州，幕后黑手却都在隔壁的江宁。

　　纪攸又接道：“我和殿下想的一样。另外，那对老仆还告诉我，去京城击登闻鼓的根本不是什么罗家忠仆，只是个两月前临时雇来的帮厨，应该是早被辛家买通的。”

　　“哦？我原以为他们是因这‘忠仆’将事情捅了出来，才将计就计诱我来江宁，没想到此人就是他们自己安排的。”祁峥站起身，负手踱起步来。

　　“我在想，”吟鸢突然插话，“辛家敢这么冒险，是不是因为他们有十足把握不会被牵涉进去？也许那黑风寨的事，辛家根本没出面？”

　　纪攸这时终于看了她一眼，又马上移开了目光，仔细思量了一下才道：“太子妃推测得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翁和那中年男人恐怕凶多吉少了，所以辛家才敢如此嚣张，这事情会更难查。”

　　“我也赞同阿鸢的推测，”祁峥说道，接着却笑了笑，“不过我倒觉得，这反而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纪攸亦是极聪明的，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想从内部突破，分化几个大家族？”

　　“少陵知我，”祁峥赞赏道，“除了郑家，江宁府的其他三个大家族，秦、刘、王都在辛氏立后一事上出了大力，季尚书的反诗案也是他们配合辛家和顾徳钧一手促成。但近些年，这三家的争权夺利却比合作还多，尤其是祁煊正妃之位又被顾徳钧夺去之后，他们心中都怨辛氏和顾徳钧分配不公。如今辛家这招独善其身看似聪明，却也必定会让他们更加不满。”

　　“若是殿下不来，”纪攸立刻接道，“这三家为了保住已得的利益，再不满也还是会抱团合作，但是现在殿下亲自来了，便可以从龙之功为诱惑，只要其中一家愿意合作，我们就能成功收网！”

　　祁峥望向他：“正是如此！”

　　“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选哪一家了，一旦选错，可能会把我们在江宁的布局全部输掉。”纪攸接着道。

　　“嗯，”祁峥点点头，“这是最关键的，我要想办法亲自与这三家的人接触一番。”

　　“我有办法。”吟鸢又插了话，“郑家虽然大不如前了，但我小舅舅这几年做得不错，与秦刘王三家的这一辈都有交情，可以让他帮我们牵线。三郎，不如我今晚就去找小舅？”

　　祁峥思索片刻：“今日刚到，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最好能让他先帮我们做些试探。”

　　“好，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吟鸢应完，便趁祁峥不注意，迅速看了纪攸一眼，纪攸也正好望向她。

　　只这一对视间，吟鸢便知他已懂了自己的意思，一直乱成一团的心里略微平静了些。

　　三人又继续商量了一阵接下来的行动，尤其是如何调查黑风寨，以及那个庐州老翁和中年男人的事，大略都有了计划，纪攸便开口告辞。离开前，他说道：“殿下，黑风寨的事，请放心交给我，但罗世伯之前查到的辛家强占良田、残害百姓那些事的证人，还望殿下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放心，那些证人都在安全的地方。”祁峥说到这儿，叹息一声，“少陵也不必太过自责，罗知府本就极刚直之人，即使当初少陵没有将他引荐给我，他也会以其他方式与这些奸臣贼子和豪强世族对抗。”

　　“多谢殿下的安慰，我明白。”纪攸笑了笑，行完礼便推门离去。

　　他一走，吟鸢立刻问道：“三郎怎么不早告诉我，今日要见的是顾家的仇人？这人说的真的能信吗？”

　　祁峥探究似的看了看她：“你指的是哪些话？”

　　吟鸢：“就是什么有错的是我爹，他无意迁罪顾家其他人。只怕他是在三郎面前不得不这么说，我爹可是害的季家满门抄斩，他会不会找机会报复我？”

　　“不必忧心，少陵确是我见过的最为旷达和正直之人，他这么说，便真是这么想，否则我也不会冒险让你们见面。”祁峥平静道。

　　“三郎这么信他？”吟鸢犹豫着又问，“你让他买马，是把那么重要的事也交给了他？”

　　“他懂兵法，又会武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祁峥状似随意地说道，“而且少陵身负经纶济世之才，假以时日必为宰辅，我当然要重用他。”

　　“既然三郎这么说，那我也不做无谓的担心了。”吟鸢乖顺地应了一句，“我去看看外面收拾得怎么样了。”

　　“去吧。”

　　吟鸢走出正屋，又沿着连廊走到院子里，扶住一棵槐树光秃秃的树干，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觉得浑身没有那么紧绷了，胸口也渐渐顺畅起来。

　　而正屋内，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祁峥的脸色却变得阴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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