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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为何而来?
北疆雪之频繁,竟让这些从怀远城来的人,热情消失殆尽,徒留下了望着白茫茫天地的麻木双眼。没日没夜,睁眼在下雪,闭眼时还在下雪。除雪倒成了城中将士每日必然的活动,夜晚入帐后,倒头就睡,再无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秦可濯迫不得已带着大军撤回东沧城,周谏景却仍留在朝云城。即使启、宁众臣的连封书信,甚至两国皇帝的亲笔信都未曾做效。
书房内,江初安端坐在木椅之上,表情严肃,认真看杨慕予的亲笔信。不外乎是府中琐事,似乎自成亲之后,便再未踏出过王府大门。信中还提到齐文白想将绣衣交给杨慕予统领,说是江初安的意思。但杨慕予并不想接管,向江初安询问是否可以。还提担心北疆天寒,怀远城的众人皆给江初安送了东西来,杨慕予自己也不例外,但是并未挑明是什么。林云生每日恹恹的,人消瘦了不少,虽有事务可忙,但杨慕予认为林云生到北疆对身心恢复更好,或者江初安可以多写给林云生些书信。心中对自己所提甚少,近乎都是他人之事。
思考再三,提笔回信,写好却未曾发出,只是放在砚台之下。
“玄约,身体既然已经康复,我作为三军主帅,是不是也可以去校场和将士们比划比划,给他们指导一下武功了?”江初安在院内边做五禽戏边问,脸上满是汗水。
“压制内力的桎梏已经松动,想来不日便会恢复,到时疏通完内力,你再去也不迟。”裴寂然端着一杯酒,坐在石凳上观赏着江初安的一举一动。江初安的每个招式都一丝不苟,因为太过专注,嘴角绷直,全然不似平日玩世不恭的小王爷。
“好,那边再等几天。”
北风起,小雪轻盈如解舞,散落肩头,两鬓渐白。
“下雪了。”裴寂然似是喃喃自语,每个字却又清清楚楚落入江初安的耳中。
收势站定,江初安仰头望着天,今年北疆的雪比往年频繁了许多。想着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丰年。可又想到开春后,战事必再起,耕地荒废,百姓流离失所。愁绪又占据眉间。
裴寂然盯着江初安,眼中多是笑意。他能清楚的看见雪花飘落到江初安的眉间凝成水珠,雪渐大,似乎感到不适,那人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低头看向自己时,裴寂然这才看到那人满脸阴霾,绝对是这不知停歇的战争惹的祸。
舆图再次被仔仔细细看看了数遍,江初安的手在几个地方多次停留,最终只留叹息。兵力严重不足,朝廷又对征兵之事不断拖延。心中几多焦急,总需想个法子让朝廷答应让自己在五州之地内募兵。脑海中的想法被一一否定,只因这些无一例外,都需要时间。但是新兵的招募、训练本就耗费时长,所以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与元延帝博弈上。江初安眼眸微沉,不如直接一些。
当晚,一封信和一道奏折,快马加鞭被送往天和城。
江初安搬倒了城南的梅园,官吏们相继回到各自的衙署,以及雀林卫、亲兵营和解烦营规划了新的驻地,城内秩序井然。所以在十月十七,江初安下令朝云城大开城门收留流民。商铺和小摊小贩开张,一些商队也试探性的开始进行长途贸易,城内逐渐热闹起来,大有恢复往日繁荣之势。
送走了凌白羽,江初安倚在门框盯着院内忙着搬东西的众人,过冬的粮草这下就备齐了。
“王爷,宁国使臣周谏景在院外求见。”侍卫禀报后便低头盯着脚尖,等着回应。但似乎自家王爷心有不愿,屏息等了许久,这才听到回应。
“让他来书房。”
“是。”
周谏景被人引到书房,便见到江初安坐在一副巨大的舆图上,提着朱砂笔圈圈点点写着什么。
“大启使臣周谏景见过逍遥王。”周谏景向江初安作揖。
“在朝云城与本王同住了近一月,昼明竟仍与本王如此生分,真是让人寒心。”江初安头都未抬,依旧在舆图上标注着什么。
“王爷说笑了,这是外臣与王爷第二次相见,并不相熟。”周谏景起身,虽好奇江初安写些什么,却仍面色淡然立于原地。
“落花有情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江初安自顾自开口。
周谏景嘴角抽搐,这个王爷虽然身体康复,但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脑子不清楚了。可碍于身份,只能赔着笑脸,“王爷,外臣不好男风。”
“可本王甚好。”江初安说罢,回眸粲然一笑,“昼明,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周谏景错愕不知如何回应,怔在原地,抬头看到江初安眼中的笑意,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调戏了,却仍然正色道:“王爷,外臣只求一生忠于国事,儿女私情于外臣只是过眼烟云。”
“虽是烟云,那也得在眼前飘过,不是吗?”江初安起身走到周谏景面前。
此时,江初安未穿鞋,二人一般高。
随着眼前少年的不断靠近,周谏景可以清楚闻到少年身上的清冷竹香,丝丝竹香沁人心脾,那人似乎不知把握尺度,仍在上前,伸手拉住自己的腰带。
“周相,今为儿女情,一时难自禁,何妨猖狂?”江初安的声音不是平时说话的沉稳,满是媚惑,是故意在引诱。
“外臣还有事,先告辞了。”周谏景落荒而逃,似是羞愤,双颊通红。却在门口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裴寂然。
“雪落一尺深,战事难再起。周相孤身一人入我朝云城,究竟所为何事?本王在此静候。切莫让本王等的太久。”
身后传来江初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只知意味深长。周谏景身躯一震,却又转瞬间恢复如常。
“你何故如此戏弄他?”裴寂然清楚看到江初安隐藏在那般言语之后的冷漠。
“闲来无事。”
“那不如王爷换个人试试。”
江初安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样子,“玄约,玄约,你看看我的部署是不是哪里还有缺漏。”拉着裴玄约走到舆图旁,地下太冷,江初安再次站在舆图上。
“你知我不擅这些。”裴寂然扫了一眼,并不准备认真审阅。
“你只是不擅,又不是不懂,何况你那不擅······”江初安说着忍俊不禁笑出声,“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不知王爷的一点点是多少?”
看着逐渐靠近的裴寂然,江初安佯装对舆图上的某处有疑惑,快步走过去,躲开了。徒留裴寂然站在原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快,嘴角的笑此刻竟让人看出一丝悲戚之情。江初安一直都是这样,在不相识的人面前,肆意妄为,却在他们几人面前,多了小心翼翼。收起表情,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你知我不喜这些,还有些伤药没有配置完,我去看看。”
“那玄约便去忙。”
不喜军事是真,伤药用裴寂然配制是假。这些,二人其实都知。但江初安恐怕只有打开食盒看到其中饭菜时,才能知道裴寂然并没有用膳。可惜,江初安也没有吃。
一连几日,江初安的时间都花费在那张大舆图上。而此时的天和城,元延帝将那封信看了数遍。至于那道奏折,元延帝下令百官传阅,却在百官之首的沈休文处被以“内涵颇深,尚需时间解读”为由扣下,再没有人见过。
信中言辞恳切,痛陈利弊,语言正式。而那道奏折,短短数字,“兵员不足,故土难收,相持无望。来年若再战,吾等死沙场,搏云炎一线生机。愿陛下早日迁都,偏安一隅,守半壁江山,得偿所愿。”
谁可知沈休文在朝堂之上打开奏折时的表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盯着字里行间,再三确认是否是江初安亲笔书写。若不是硌人的封皮时刻提醒他这是奏折,沈休文可能以为这是江初安私下写给元延帝的信。
“陛下,逍遥王的言辞,晦涩难懂,可否容臣拿回家之后仔细品鉴。”奏折被沈休文紧紧捏在手中,因为太过用劲儿,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元延帝轻笑,并没有允准。只因他看见程盛已经发作。
“沈相文丽日月,学究天人,这世上怎能有沈相看不懂的东西?本侯甚是好奇。”程盛被撤了官职,空留爵位,反到站在朝堂之上的最前方,与沈休文并排却不同列。此时为了强夺那道奏折,快步跨过过道和沈休文身旁的官员。
“陛下,臣尚需时间细读。”沈休文躲过程盛,再次请求。
“准了。”目的既已达成,元延帝当然恩准。此刻百官的注意力都在这道被沈相求来的奏折上,自然不会再追问那封同来的信。北疆战况如何,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恐怕只有自己和与江初安往来信件不断的沈休文知道。至于征兵扩编,无论战况有多么紧急,都要在春耕之后进行。至于江初安,想来总能想个办法。
“白启明,将周谏景请来。”江初安小心翼翼收起手中的狼毫笔。
周谏景在睡梦中,突感如芒在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只见床前站着一人,皱着眉,似乎苦恼极了。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便被白启明连同被子扛起。几多挣扎,但奈何白启明一句话都不说,甚至是飞檐走壁,迅速将自己往某处送。一路上,周谏景想了许多原因,但是鉴于自己此刻卷在被子里的样子,也就剩下了唯一的可能。于是剧烈反抗,却被无情镇压。
“王爷,到了。”白启明将只露着头的一卷被子放在地上,在出去时甚至贴心的将房门关好,撤走了门口的侍卫。
瞧着白启明的一系列行为,江初安自是明白白启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周相,不好意思,小八生性单纯,误会本王的命令了。”见地上之人仍不回应,咬着唇,双颊通红。江初安以为周谏景气极了,“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周相聊聊天。”
周谏景此时咬牙切齿,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江初安露出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眼睛弯成月牙,又想起三哥曾说自己这样笑很欠打,所以又露出八颗牙齿。三说这样笑起来憨厚,更显得友善。
亲眼见着江初安在自己面前变脸,最后露出一个傻笑,周谏景无语。
“王爷,我给周相点了穴,你下手时轻些。”白启明匆匆返回,只听见自己自家王爷说要聊聊天,心中更加笃定,故而去裴寂然院外多加了两层守卫。谁都不可以打扰王爷的好事。
书房内气氛已然沉寂到了极点,周谏景裹着被子怒视着喝茶掩饰尴尬的江初安。
“周相想的怎么样了。”江初安将茶盏轻轻放下,“本王等了好久,周相都不来,只好派人去请你了。”
“这样请?更深夜静,将我如同宫中妃子······”自觉所言不妥,周谏景深吸一口气,“王爷,你这样做,很不妥。”
“本王已经再三道歉,周相就饶了本王吧。此事确实是本王的过错,周相大人有大量,暂且不要计较,先谈正事。”江初安心中却盘算着,正事谈过后,恐怕周谏景就不会在意这些了。“周相来我朝云城,究竟所为何事?”
周谏景闻言神色一凛,“外臣来此,只为一件事。我宁国和魏、启、云炎三国相比,自是弱国。如今被裹挟入攻伐云炎的战争之中,此乃实非我国所愿。王爷乃人中龙凤,运筹帷幄,又多得助力,所念、所想皆可成真。如今秦可濯忙着同一心与自己争权的族弟相斗,无心再度进攻云炎,王爷大可趁机养精蓄锐,以图来日收复失地。”
江初安低笑,被周谏景这样的谏臣当面奉承,总觉得听着别扭。
“只求王爷到时对我宁国宽容以待。”
“敢问周相,周相此行是谁的意思?”
“太子赫连祺。”
“可以。”江初安没有迟疑,一口答应。“可宁国拿什么来换呢?”
“我宁国所占城池,皆善待云炎百姓,就连城内官吏都待之以礼。种种善迹,只愿成为来日后路。”
“单单只此,并不够。”
“宁国疆土虽大,然多冻土,尚不够百姓生活。至于钱财,想来王爷也看不上。莫不是想要两国联姻,迎娶我国公主。还是想要我国送皇子至天和城,以为质子。”
“疆土不要,钱财更不要。至于公主和皇子,哪怕是一国储君在敌国为质,也可沦为牺牲物品,毫无用处。”江初安的手揉搓着椅子扶手,谈起这些,多有不屑。
周谏景眉间神色越发紧张,如有一团阴霾,莫不是这逍遥王想要宁国的“白狼”。思及到此,语气也更加沉重,“那王爷想如何?直言便是。”
想起怀远城现下的事,江初安的气势也被情绪影响,“本王所求,周相不必忧思,宁国皇帝必然欣然应允。”
周谏景惊讶之情转瞬即逝,抱着被子起身行礼,“多谢王爷。”
江初安走到大舆图边蹲下,伸手抚摸,眼中满是爱惜,“我与周相甚为投缘,遂想与周相结交为友,不知周相可愿?”
“能与王爷结识,已是周某之幸,怎敢·······”
话未说完,已被打断。
“在下姓江,名初安,表字念白,云州怀远城人。”
周谏景仍保持着垂首行礼的样子,闻言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周谏景,字昼明,北地郡庆县人。孤身只影,孑然一身。”
“既已为友,昼明来看看这副舆图。”江初安回身冲周谏景招手,“可有要补充的?”
书房内灯火甚多,竟如白昼。
周谏景自以为无论如何,两国仍是敌对,再三推辞,不愿上前。最终还是江初安等的不耐烦,起身强拽着走到舆图边,又拉着蹲下。
舆图之上,每个关隘、城池旁边的地方,密密麻麻都是字。就连一些山川都被江初安注了许多字。因为都是蝇头小楷,此时蹲下,正将舆图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守将、兵力、粮草、城防设施数量,不论是哪国,只要在舆图上面的城池,这些部署均被朱砂字写明。而这舆图已然包含了云炎北境,宁、启全境,以及魏国的南境十一城。而剩下的那些字,是这些地方的攻守策略。周谏景仔细看了宁国的城池甚至都城,只要遵守江初安写的,哪怕只是一个不谙军事,仅识得几个字的人,也可以揽下这天大的功劳。什么暴雪难行、兵士不足,这些都是江初安的借口,他并不畏战,只是不想战。
“昼明觉得这些策略可有缺漏?”
“天衣无缝。”
江初安甚是满意,也不顾地下未装地龙,放松坐下,“只是有些计谋恐伤天和。”眸中神色暗了又亮,“不过,我杀孽太重,早已不在乎这些了。也不算杀孽吧,战场之上,本就是一死一生的事······”
周谏景侧头看着身边少年唇瓣一张一合,说的话早已听不到。惊才绝世的王爷,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加冠的少年郎。
“王爷将这些记得如此仔细,是想托付与人?”周谏景饶有趣味地盯着正在仔仔细细将舆图叠起的江初安,行事一板一眼,将每一个边都对齐。
“嗯,我还有些别的事,可能顾不上这些,把这个给贺灌便可。”
“王爷要去启元城。”
“嗯?你怎么知道?”江初安诧异,蹭地一下起身,却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捂着腰,表情痛苦。
周谏景失笑,“想来想去也就这般可能,毕竟王爷总不可能去刺杀魏皇元宽。”瞧着江初安的表情,周谏景一时错愕,“王爷好胆量,但是魏国诸王皆是昏庸暴虐之人,若有朝一日执政掌权,恐永无宁日。
“嘶~”江初安揉着腰,“我也这样想,所以才想去启元城看看。”想到白客衣的情报,元宽是得了一位号称救苦道人的道士辅佐,这才能取得帝位,“辅佐元宽上位的那位国师究竟是何许人也?不知昼明可知道。”
“只知是从南边来的。”除了魏皇元宽,没人见过救苦道人的真面目。只是有一天,突然冒出来,帮着元宽争太子位,夺帝位,又谋划着以大兵压境逼迫启、宁二国联合攻打云炎。一步算,步步算,这位道人谋算的绝不会止于此,他想要恐怕的更多。而究其真正目的,却还隐藏在层层障碍之后。
“不如联手杀了他。”
见周谏景皱眉不语,江初安紧接着又道:“我开个玩笑,昼明不用在意。迄今为止,我的手下连此人的行踪都摸不透,更别提杀了他。”
“我于此并无异议,只是我并无自己的势力,不能助王爷一臂之力。”周谏景是少有的能力非凡却只忠心事主,一心为国的人,他只有下属和家仆,以及皇上和太子下旨保护自身安危的一小支卫队。
“不如来我手下,我给昼明一支只属于你的势力。”
“王爷待人以诚,自是不缺能干的手下。我既食君禄,自然为启臣。忠君不二,是为人臣之本分。”
江初安但笑不语,心中却不以为然。
忙着收拾东西的江初安,一直在偷瞄坐在桌前黑脸的裴寂然。
黎明时分,送周谏景出书房时,便看到了靠在墙上,不知站了多久的裴寂然。
见二人推门出来,裴寂然站直,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却在周谏景身上停留许久,盯着那件黑色金丝袍,眼中无半分笑意,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一时之间,往日温文尔雅的面容竟有些扭曲。望向江初安时,似委屈又似愠怒,到让本就无事发生的江初安顿时慌乱起来。
“既然裴公子已来,王爷就不必相送了,外臣识得回去的路。”周谏景端着儒家礼法,规规矩矩向江初安行礼,“只是,日后王爷若是想夜半相会,还是外臣的住所方便些。”后面的话,周谏景说得轻松得意,但是看向江初安的眼神中,哪有半分情意,全然是挑衅。话罢,甚至上前拉着江初安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这才转身离开。徒留江初安僵在原地,看着裴寂然,欲哭无泪。
只是一个小包袱,装了一些衣物、吃食和银两。翻来覆去,被江初安拿出来、放进去,竟然已经花费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在那六七个馕被江初安折腾的不像样,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之时,裴寂然叫停了江初安的幼稚举动。
瞧着江初安偷摸揉腰,低眉顺眼站在角落,裴寂然竟被气笑。
“玄约,昨夜舆图标记做好后,我想着启元城之事,所以才让小八将昼明带来。”
“昼明?”裴寂然重复,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周相,周相。”江初安往后挪了一步,却又被裴寂然的眼神威慑,重新站回原地。小心翼翼解释道:“怀远城之事繁多,子瑜太过劳累。我想着找个帮手,让子瑜歇一歇。”
“哦。”裴寂然放松靠在椅上,“你过来,我看看你腰。”
“撞了一下,不碍事。”虽然江初安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向裴寂然走去,脱衣解袍,撩起亵衣,“玄约你看,真的没事。”说着扭了扭腰。
裴寂然盯着眼前白皙的腰肢,不自觉吞了口水,伸手轻轻抚摸,眼眸中竟沾染上了情欲。听到江初安的话,坏心眼的用手按了一下,惹得江初安连连求饶。
“你准备自己一人前去?”
“嗯,今晚趁着夜色出发。我自己一人行事方便些,况且内力也恢复了七八成,玄约不用担心。”
裴寂然往腰上抹的药膏不知为何那么冰,明明以前总会在手中温热才摸。出于本能,江初安不时扭动着想要躲开。可能是不耐烦,裴寂然伸出右手牢牢钳制握紧腰侧,只是声音沙哑,“莫要再动,马上就抹完了。”
“我在书架下方的柜子里放了一些信,都有名字,隔几日就派人往怀远城符林送一封。”
裴寂然将药膏用手不断揉按,试图发挥最大的功效,“就这些?”
感到腰间的力度大了几分,江初安却佯装没有感觉到,“嗯,就这些啊。不对,不对,我还雕了一些东西,也有名字,到时和信一同送去。”
“好啊。”
力度更大了。
江初安连忙起身,却又被强压着趴下,“还有给玄约的,也在下面。玄约走时不妨自己拿上,不重。”
“不要,我的也要有人送。”
明明两人所住院落只隔着一条通道,江初安轻笑,“那玄约的便让小八亲自送去。”
“你准备何时回来?”
“年关时就回来。”
“那便好。”
“玄约,若是想家了,你就回去看看。”
“我知道。”裴寂然将江初安的亵衣放下,又帮着将衣袍穿上。来到北疆,江初安殚精竭虑,又生了一场大病,消瘦了许多。现在又要独自一人去敌国都城,他怎可能放心回去。那么远的路,如果有什么事情,定然不能及时回来。江初安的身子再出些差错,到时候,他该如何啊。
这夜,乌云遮月。砚台下的信和江初安同时从朝云城出发,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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