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D号楼的最后一个冬天

作者:灵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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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Chapter 20

      祁昭是从旁边穿过人群挤过来的,来不及走到她正前方拦下男人,只能在仓促间侧着身伸手替她挡了这么一刀。

      男人此刻火气正上头,仍没什么章法地要向前冲来,祁昭稳住刀的左手用力一掰,同时右手挥过去一拳,狠狠打在他狰狞的脸上。

      刀应声落在地上,但因为环境过于喧杂,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苏蕴和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直到血就那么汩汩地流了下来。

      周围嘈杂人群发出惊呼声,苏蕴和迅速在吧台处找到抽纸,连着抽了好多张捂住祁昭的手。

      “快点,从后门走,去医院!”

      几个员工匆匆赶来,一见祁昭那手,都吓得不轻。祁昭指了指那个闹事的男子,示意他们处理好。

      苏蕴和一边拉祁昭出来,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打车,打好车,她长吁了口气,把刚才慌乱间随意捂上去的纸巾理好。

      “不行,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再进去拿点纸。”

      祁昭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不用,不怎么流了。”

      苏蕴和细眉皱起,难以置信地看一眼他的手又对上他的脸,“你疯了吧?这叫不怎么流了?”

      这血流的速度以及浓郁程度苏蕴和一个从不晕血的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真没事。”祁昭试图安慰她。

      苏蕴和看不下去,直接甩了他的手进去拿纸巾和干净毛巾。

      一进一出,她脑子清醒了些。

      他是替她挡那么一下才受的伤。

      以及,猝不及防袭入脑海的味全葡萄汁。

      她头垂着,用毛巾把他手裹住,再拿纸巾细细擦掉旁边的血迹。

      “对不起啊,刚才情绪有点激动。”

      巷子里很安静,深秋初冬的寒意在空中交织,夜慢慢烧着,燃出些扑朔氛围。祁昭低头即是她素白的一张脸,面色凝重,睫毛微颤,手上的动作轻到不能再轻了。

      他淡淡转移问题:“车来了没?”

      苏蕴和低头瞧一眼手机,还有一分钟。

      “走吧,差不多要来了。”

      车上,苏蕴和给崔禾西回了个电话,顺便说明了一下情况。

      祁昭默默听她打完电话,商量道:“不用去医院了吧?回去包扎一下就行。”

      苏蕴和看都没看他,“免谈。”

      “……哦。”

      这反应明显不对劲,她还以为他要像上次去诊所挂水那样多挣扎一会呢。

      苏蕴和扭头看他,恰巧他也扭头看窗外。车内光线昏暗,窗外一闪而过的熠熠华灯投射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跳跃着。

      苏蕴和把他左手微微抬起,防止他蹭到坐垫又出血。

      包扎的过程很快,祁昭坐着,苏蕴和站在一旁听医生说注意事项。其实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但她还是听得很认真。

      医生年纪有些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地叮嘱苏蕴和:“他那个手,洗澡的时候最好外面再包一层保鲜膜,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帮着他洗,不然他一个人洗多多少少还是会沾到水的……”

      苏蕴和想着人家只是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了,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所以也没较真又解释什么,点头应下了。

      从医院出来,苏蕴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明显是祁昭要比她累得多,但苏蕴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饿意。

      “你饿吗?吃点东西去?”她问。

      祁昭抬脚跟上。

      苏蕴和笑了笑,“带你吃一个你绝对没有吃过的,叫越南香茅鸡饭。没听过吧?”

      祁昭虽然不是对吃很有讲究的人,但因为日常和徐子君他们一起吃饭,所以也算是把北港早吃了个遍,但还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也是我前几天来医院偶然发现的,我之前上大学时在卿城吃过,后来不知道怎么那家店就不开了,没想到竟然被我在北港碰到了。虽然不一样,但味道也还是挺不错的。”

      “医院?”祁昭脚步顿住,“你去医院干什么?”

      苏蕴和条件反射就回:“我什么时候说我去——”眼睛眨了眨,她笑起来,“搞什么,我刚刚说话又不是为了测试你。”

      说完又觉得听着不对劲,索性自己先进店了。

      店内装潢简单,墙上贴着淡绿色竹子的墙纸,地上是白灰色的大理石砖,一共只有八张桌子,空间并不宽敞,但也不显逼仄。

      祁昭跟着后面进来,坐在她对面,还是问她:“所以你为什么去医院?”

      苏蕴和看菜单的空隙里抽空瞥了他一眼,“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这个越南香茅鸡饭真的巨好吃!你看看你有其他想吃的吗?”

      祁昭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他眼睛是较浅的双眼皮,因此第一眼总给人疏离的感觉,让人觉得他不太好说话。此刻,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乌黑的眼如同一小片古井无波的湖。

      苏蕴和无奈,瞎扯了个谎:“我胃不舒服,来看看。”

      祁昭并不放松:“嗯,所以是怎么了?”

      苏蕴和抿着唇,泰然地瞧了他一眼。

      她实在是不习惯他这样讲话。

      “没怎么啊,”苏蕴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呵呵笑,“我这个人对身体健康这一块就是比较敏感,经常很小的问题都会被我神经质地放大。”

      这倒是实话。

      她很惜命,身体出了再小的状况都会疑神疑鬼,想着是不是最近饮食的问题,又或者是生病吃药的副作用……

      默了默,苏蕴和又有些担心地望向他,“你手现在还疼吗?”

      祁昭手朝她面前扬了扬,“不疼。”

      苏蕴和看他脸色,但其实没看出来什么。

      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差。

      祁昭唇角扬起了些微不可察的弧度,半个抚慰的意思:“真没事,刚才包扎你不是也在么,医生都说没事了。”

      苏蕴和低眉喝了口茶,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将店内的天花板看一圈,目光又落回祁昭身上。

      两人眼神对上。

      “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了?”

      这话题虽然是她急中生智胡乱扯出来的,但也确实是她还挺想问的,她是真的觉得他最近的态度有些奇怪。

      “最近?”祁昭抿了口水,“最近怎么了?”

      “你最近很不对劲啊!”苏蕴和语气略微有些激动,食指照着他脸的轮廓虚空画了一圈,“怀疑你被夺舍了都,说话举动什么的都不像你之前了。”

      祁昭挑眉,眼睛仍低着,“我之前什么样的?”

      苏蕴和歪头想了想,觉得既然都聊到这个了,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干脆就实话实说。

      “你之前特别贱特别癫知道吗?”

      祁昭:“……”

      空气诡异地静了下来,祁昭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毛外套,领口处的一圈细软托住她精致小巧的一张脸,往上,她那双眼像含着水光一样,皎如日星。

      “但是贱的吧——”苏蕴和歪着头,咂巴着嘴思考该怎么把这个贱给他分析明白了,“贱的又有些不同,跟别人不一样的那种贱,就是很独特的贱,贱特,你不是同,不然我可以叫你贱t。”

      祁昭:“……”

      苏蕴和也:“……”

      这后面几句话虽然都是她的心里话,但她是真没打算说出来的,可也不知道嘴怎么就没把住门,一下全冒了出来,而且音量还不小。

      她发誓她长这么大就没说过这么不体面不尊重人的话。

      “说完后悔了?”

      祁昭已经看懂她的表情。

      “采访一下,什么心情现在?”

      他左手微微握成拳,弄成一个话筒的模样,递到她面前,好像真的要采访她一样。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看看他为她受伤的那只手。

      苏蕴和立即愧疚地低下头。

      祁昭语气轻描淡写的:“刚伤的,血还是热乎的呢,你就在这骂我贱了?”

      苏蕴和正色了些,正想要和他诚心诚意道个歉,菜端上来了。

      祁昭当然不是真的在意,随口道:“吃饭吧。”

      越南香茅鸡饭的摆盘非常简单,一团圆滚滚的饭,上面洒了些芝麻,旁边是整齐切好的香茅鸡,香浓煎脆。

      饭吃了小半,祁昭停下了,看向她。

      苏蕴和抬头,犹疑道:“怎么了?吃不下了?”

      “你刚刚骂我的时候是不是挺爽的?”他突然问。

      苏蕴和震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洞察人心了?

      苏蕴和诚恳道:“虽然那样说有点不好吧,但也确实,当着别人面和他全面分析他有多贱真的好爽。”

      祁昭眼神在她脸上流了一遍,扯了扯嘴角,“那以后多分析。”

      苏蕴和:“……”

      她觉得这话跟求着别人打他一巴掌没什么区别。

      有点受虐的倾向。

      那可以叫贱m。

      !

      在想什么!

      苏蕴和做贼心虚地瞟了一眼祁昭。

      好在她这次忍住了没说出口。

      *

      虽然苏蕴和觉得祁昭左手伤了,其实对他吃饭没什么影响,但一想人家毕竟是替自己挡了那么一刀,苏蕴和还是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祁昭的任务,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祁昭第一次进苏蕴和那家,是真的有被冲击到。

      门打开,大片亮丽而鲜艳夺目的色彩朝他袭来。

      客厅靠墙处,是一个巨大的沙发,上面铺了一层粉色的毯子,拐角处是一个明黄色的巨型抱枕。沙发后的墙上挂着一个边长将近有两米的绿色的布,上面是各种各样的明信片和海报,整整一面的冰箱几乎贴满了冰箱贴,甚至连落地窗都没能幸免。

      茶几是一只淡蓝色的大象形状,躺在地上,四肢撑着一张同色系的长方形面板,上面胡乱堆放着台灯、水果、香薰、头戴式耳机、书,和贴着史努比贴画的ipad,以及一大包零食。大象弯曲的鼻子末端,放着一小套泡茶的工具。

      最离谱的还要属地毯。

      不仅茶几下压着一个小熊地毯,阳台也有一个绿方格的地毯,客厅中央还放了一个花瓣状的巨大紫色地毯。

      祁昭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布置过。

      苏蕴和顺手拉开一个板凳,“你先坐着,马上就好了。”

      她的桌子是个不算很大的长方形木桌,上面铺了个纯色的垫子,餐具却是花里胡哨的,有郁金香花纹的碟子、煎蛋状的汤勺、布丁狗高低碗……

      祁昭看得眼花缭乱。

      “我要榨点汁喝,你有没有想喝的水果?”

      祁昭看她拿青菜,预感不详地摇了摇头。

      “行吧。”

      苏蕴和嘀咕一声,然后在祁昭看似冷静但实则无比震惊的注视下,往榨汁机里依次放入香蕉、青菜、菠菜、西兰花,最后再倒入椰汁。

      祁昭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怎么会有人榨汁是这个组合???

      “你真的不来点吗?这个……”

      苏蕴和一抬眼,就看见祁昭又嫌弃又鄙夷、还带着点害怕的眼神。

      苏蕴和指责他:“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它?它很健康的好吧,而且成品颜色也会很好看,像wps的护眼绿。”

      祁昭没用过wps,也没觉得有什么必要护眼,所以保持沉默。

      苏蕴和自顾自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问他:“手还疼吗?”

      祁昭垂眸,不咸不淡地回:“就那样吧。”

      “哦,那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在家待着还是出去?”

      “去都滚吧。”

      “手都这样了还去店里?”

      祁昭无所谓:“没差,都是闲着。”

      “那你注意点啊。”苏蕴和叮嘱。

      祁昭点了点头,又问她:“你下午出去?”

      “哦——”说到这个,苏蕴和心不在焉地搅了搅那榨汁,“我下午应该去逛那个中古影城吧,预约了,不知道能不能排上我。”

      “好玩吗?”

      “我不知道啊。”苏蕴和瞧他一眼,“你本地人没去过?”

      祁昭摇头,“听都没听过。”

      苏蕴和:“……”

      虽然中古影城去年才正式营业,但这一波一波的宣传,苏蕴和远在卿城就早有耳闻了,他一个当地人竟然还不知道。

      “我真是服气……”

      “人多?”他又问。

      苏蕴和点头,“肯定啊,每天都限号,而且每人只能玩两个小时。”

      她说完这话后,两人都安静了好一会儿。

      祁昭目光落到她脸上良久,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吃完饭,祁昭离开,苏蕴和长舒了一口气。

      她其实今天下午并不是要去中古影城,而是要去见一个人——

      祁昭的姐姐,祁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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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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