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后背重重地撞去墙上，林皎年吃痛了一声，酒劲儿霎时消散了一大半。
　　巷子逼仄，立于巷尾的路灯狂闪几下彻底暗了下来。

　　林皎年的双手被人使了点儿力才控制住。
　　她偏头冲着空地咳了几声，身体软趴趴的，整个人也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

　　“要干嘛？”林皎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斜眼看了过去，“要联系方式是吧？”她两只手挣扎了一下，“松开，我给你。”

　　“刚才想要。”肖范庆直盯着林皎年的那张脸，眼神露骨地将她全身上下端详了一遍，“现在不想要了。”

　　林皎年冷笑了一声，“松开。”
　　“你横什么啊？”肖范围皱起眉头不满了一句。

　　她长睫低敛，面色显得有些倦怠，声音暗哑，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你还不配。”

　　闻言，肖范庆上了头，“行啊，够辣！”
　　他攥着林皎年的手腕又重了几分力气，“你看咱一会儿配不配。”

　　林皎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腕上留下了一条红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间一阵热气，一只粗糙的大手胡乱地游离在身上。

　　林皎年躲避着那只手的攻击，同时朝着巷子外大喊，鼻腔间的酒味恶心得她直想吐。

　　清冷的街道无人应答，林皎年掉地上的手机反而震动了起来。

　　“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林皎年强忍着恶心冷静道，“你要是干了这种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这话是不是说太晚了？”肖范庆呼吸急促，暂时停下动作，两只眼热情地放去了林皎年的脸上，就像只发情的野猫，“别拽，我这是给你脸了，就你们家那点儿产业，我稍稍抬抬手你们就只能趴着。”

　　林皎年冷着眼和他对视，眸中逐渐漫上了几丝猩红，一字一顿道，“你只要敢动我，我就敢把你阉了。”

　　暗中的男人吞了几下口水，注视着林皎年好几秒，似是在思忖后果的严重性，但终究没抵过精虫上脑，放肆地去扒那条摇摇欲坠的肩带。

　　林皎年骂了声，一时间没了辙，屈起大腿乱顶。
　　手机在地上依旧震动个不停，直到自动挂断才消停下来。

　　林皎年听见了解皮带的声音，在此刻格外响耳，她心中的慌张肆意着吐出，但被紧紧压在了心底，变成了更加努力的挣扎和呐喊。

　　大腿凉嗖嗖的，林皎年惊慌地将视线从空荡的街道挪开，丢去了肖范庆的身上。
　　“你这样会坐牢的。”她哽了一口唾沫，眼眶控制不住地猩红了起来，慢慢浮起一层薄雾，强作镇定地商量，“现在放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

　　没有回答，林皎年的耳边只有窸窣的躁动和磨蹭在大腿外侧的粗糙。
　　她呼吸急促，脑中的神经开始敏感，在最后一道防线快破裂时身上一轻，随着“嘭”地一声重响，肖范庆被一道怒气摔去了硬实的墙上。

　　林皎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望向了拓于黑暗里的那束身影。
　　蒋柏忍今天一身白色卫衣，此刻那张脸却阴沉得可怕。

　　四目相对时林皎年的心尖儿颤了一下。

　　蒋柏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孩儿的肩带滑落在大臂边，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了几块吻痕，乌黑的发杂乱垂下，显得有些狼狈，眼周猩红，泪水在眸中打着转。
　　自己捧在手心放了好多年的宝贝被别人这么一番糟蹋只让蒋柏忍头顶起火。

　　他挪开眼，一把揪住了肖范庆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举起的拳头还没下脸，一阵刺响先绕遍了整条逼仄的巷子。

　　林皎年手心发麻，不解气地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她鼻孔气愤地一缩一张着，泪水没憋住从眼眶里掉落了出来。

　　两巴掌下去，林皎年退后了几步。
　　她捡起地上的包，拎起睫一瞧，肖范庆面色狰狞，没等开口说话蒋柏忍一拳头砸了过去。

　　林皎年吐出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手嫌弃地抹掉了脖子上的口水。
　　她从包里摸出一盒香烟来，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咬下了一根，颤抖着手替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林皎年使劲地嘬了一口，又重重地呼出，这样好几下，终于平复下了胆颤的心情。

　　蒋柏忍的每一拳都很用力，开始肖范庆还有力气反抗两三下，最后完全被他压制住，骑在身上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林皎年全程冷眼旁观着，一根烟抽完了接着下一根，刚点燃第二根，迎面走来一群人。

　　林皎年靠在墙上眄眼看过去，烟雾从她的鼻腔间中扯了出来，即使隔着小段距离，她这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晃晃得直逼人眼。

　　暗色中，一白一黑的色彩给人的视角冲击无比之大，一个优雅地抽着烟，一个暴力地揍着人。

　　林皎年瞥清领头的人，慢条斯理地从墙上立直了骨头，她将烟衔去唇上，踩着高跟快步迈了过去。
　　细跟在地上发出“咚咚咚”地响声，绕在黑夜里十分惹耳。

　　响声逐渐贴近，陈梁看着眼前的明艳人儿心虚的汗滴从发间渗了出来。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年年，你...”

　　这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去，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了回去。
　　陈梁懵了一瞬，右脸麻木一片，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皎年。

　　她烦躁地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陈梁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去，委屈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脸，“你怎么...”

　　—啪！
　　声音再次被打断，一个巴掌响彻了逼仄的小巷。
　　跟过来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这场闹剧，都安静地看着热闹。

　　陈梁的脸随着这道愤怒甩去一旁，缓了两秒不可思议地瞪向她，“你可别忘记了，我们两家还有合...”

　　没听完，林皎年一巴掌又不客气地扇了过去。

　　整个巷子内一时间杂乱不堪，只剩下乌烟瘴气和哭闹声。
　　“——”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一个女生的注意力被肖范庆的哀嚎吸引了过去，拍拍身旁的男生几步小跑着赶了过去。

　　还没动手，压制在肖范庆身上的人转过了头。
　　蒋柏忍眼神狠厉，此刻双眸里布满了红血丝，卫衣帽随着低垂的脑袋兜去了脑门上。

　　瞥清那张脸，没人再敢拉架，都吓得连连后退。

　　林皎年性子向来清冷高傲，从不正眼看人，但偏偏有人喜欢，圈子里的人拒绝了大半，时刻摆出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
　　现在众人也算是才看清，原来人家不是自持清高，只是将眼光放得高，观遍了大局，将手伸去了整个北城上边儿。

　　蒋柏忍利落地站起身来，地上的人早已没什么大动静，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他迎着一群人的打量径直停在了林皎年的身旁。

　　“还说吗？”女孩儿叼着烟，两只好看的眼中只剩下逼人的寒气，蒋柏忍一站过来，她的猖狂瞬间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陈梁再也不敢吭声。
　　对于今晚，她本就打算给林皎年一个教训，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能正撞在老虎头上。

　　林皎年烦躁地摁了摁耳心，“行，别说话了，我手疼。”

　　蒋柏忍的视线扫过一圈，顿在一处，淡淡道出几个字，“唐老头孙女？”

　　闻言，陈梁身旁看戏的女生身体一僵，慌着张脸连忙摆手推脱责任，指向c位的陈梁，“不不不，跟我没关系，全是陈梁计划的！”

　　蒋柏忍随着指示看去，半眯了眯眸，似是在回忆，“陈梁？”

　　“大名鼎鼎陈家千金啊。”林皎年在一旁提醒。
　　她嘶了声，翻起眼球回忆道，“我记得你说我们两家还在合作对吧？”
　　林皎年两指挑下烟冲着那张紧张的脸吐出一口白雾，暗暗揶揄道，“真是抱歉，我好像惹错人了。”

　　话毕，林皎年的视线无言着在众人脸上瞟过一圈。
　　生怕她再张口般，有好几个蒙着脸逃离了现场。

　　“你是谁？”寂静中，萧戈正义地站了出来，针对性地注视着蒋柏忍，“凭什么打人？”他看向倒地不起的肖范庆，作势要去掏手机，“一个都别走，我现在就报警。”

　　“行啊。”林皎年指向自己的脖子，“去吧，我会先去告他强/奸/未遂。”她的目光慢吞吞路过所有人的脸，一字一顿，“而你们都是帮手。”

　　闻言，在场的噤若寒蝉。

　　林皎年的视线最后掉去了陈梁呆滞的脸上，俯身贴去了她的耳旁，红唇微启，轻飘飘地道出几字儿，“放心，一个也跑不掉。”
　　话毕，林皎年拉开距离抖了抖烟灰，一一散落在了陈梁的衣服上。

　　鼻腔间的味道让人窒息，陈梁的泪水流个不停，却始终不敢哼出声。

　　话毕，林皎年走出了这块儿令她直作呕的地方。
　　...

　　踩到热闹的街道，林皎年扶着墙当场呕了起来。

　　蒋柏忍紧随其后，看见林皎年这副模样心中的郁闷又多了几丝，走过去替她拍了拍背。

　　“多久回来的？”蒋柏忍压着气问。

　　林皎年没立即回答，缓了两分钟才开口。
　　“今早。”她艰难地说，“把画室打扫了一下。”

　　蒋柏忍递过去一张纸。

　　林皎年揪着纸巾擦擦嘴巴立直了身，她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撑着墙干呕了几下。
　　林皎年望向冷着张脸的蒋柏忍，不由得有些烦躁了，散下长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没几步，林皎年被扯了回去。
　　她咳了几声，被蒋柏忍捏住了下巴。
　　他的大拇指使劲地在女孩儿的脖子上磨蹭着，两条眉头紧紧皱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般，试图擦去那一块儿污秽。

　　林皎年任由他放肆了几下，脖子上的皮肤也随着这股力气越来越烫热。
　　她不满地偏过脑袋，语气冷冷，“你要是觉得我恶心可以转身就走，没必要搞这出，我很累了。”

　　蒋柏忍动作一顿，注意力放去了林皎年的脸上。

　　她感受到视线的打量鼻头酸红了起来。
　　林皎年摸摸眼睛，扒开蒋柏忍的手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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