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癫狂[无限]

　　李安福事件过去第五天，杜醒的手机准时收到了来自那两个人的试题。

　　试题内容白纸黑字，交代得简洁清晰:
　　请自行寻找一个天启者，对其亲手进行采生折割后作为诱饵前往刑事科第一分队，用我们专门提供的手枪攻击见到的第一个天启者，并且逃跑。
　　时限:7天内。

　　全部符合上了。
　　那天邱连平也是在第一分队警署用手枪攻击见到的第一个天启者后，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杜醒对K9说:【看来那天邱少平被这两个人抓住之后就被迫成为诱饵去袭击警局了，但是现在因为我逃跑了，原定计划被打乱，他们不得不放弃以我为目标。】

　　【但是事件的整体走向没有发生改变。】K9说，【宿主，你要怎么办？】

　　杜醒想了想，问:【采生折割是什么意思？】

　　K9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要从这开始解释吗。】

　　【宿主，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在酒店被袭击后从水泥台上醒来，在托盘上看到的狼爪？】

　　【那爪子果然是狼爪。】杜醒皱了皱眉，【然后呢？】

　　【采生折割，这个词来源于古代。简单地说，就是抓住正常的活人，特别是幼童，用刀砍斧削及其它方式把他变成形状奇怪残疾的怪物。】K9无机质的电子音里有种莫名的悲悯，【宿主，你那天要是醒得晚一些的话，折割的人就是你了。】

　　【狼爪就是证据。你将会在没打麻药的状态下，被锋利的刀生生砍下双手，然后在断口处用针线驳接上狼的脚爪。】

　　【狼爪没有经过消毒，它的血液与你的血液相融，野兽身上自带的病毒也会通过伤口入侵你的身体，接下来你会发高烧，如果你没能熬过去，三天之后你的伤口就会出现溃败与腐烂，生出蛆虫，最后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死去。】

　　【当然，如果你熬过来了。】K9语调古怪，【你会成为一个非人非狼的怪物。】

　　杜醒没说话。

　　能想到用这样阴毒的方式来折磨人，看来他们是真的非常憎恨天启者。

　　而且偏偏是用狼爪……是因为他是雪狼基因天启者吗？

　　过了一会儿，K9忍不住问他:【你是准备拒绝还是怎么做？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事情，你——】

　　杜醒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拒绝？】

　　K9吃了一惊:【你别告诉我你打算折割郑援驰！】

　　【我没这个打算。】

　　K9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忍不住思考了一下其可行性:【不过如果是郑援驰的话，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可能会成功熬过去。】

　　【不行。】杜醒干脆拒绝，【我留他有别的用处。】

　　【那你要怎么办？】K9问，【你认识的天启者总共有几个？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选吗。】杜醒打断它，说道，【沈梦琪。】

　　杜醒脑海中蓦地窜过了几条混乱的电流音，K9像是一下子系统短路烧坏了一样，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说出不话。

　　【你、你……】因为太过激动，K9竟然一时组织不起语言。

　　【我很清醒。】杜醒平静地说，【你说得对，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问题，沈梦琪是最好的选择。】

　　K9难以置信自己的宿主竟然是个这么人渣的败类，终于爆发了:【她才几岁啊！你是不是人？！她怎么可能熬得过去？你这是要她死！！】

　　杜醒又不说话了。

　　【杜醒，你他妈真的疯了！】K9大吼，之前杜醒的疯还维持在道德的框架之内，疯得收敛冷静，K9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没有管过，但是这次，他是真的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怎么能，怎么能！！

　　但是任凭K9怎么骂他，杜醒都当没听到似的，我自岿然不动，K9气不过，连系统任务也不管了，直接单方面掐断了跟他脑内的链接。

　　老实说，杜醒有它没它都一样，它不在自己反而清净一点，K9下线后，他自顾自拟定了一个计划。

　　第一天，训练郑援驰。

　　第二天，前往贫民窟西区的沈家。

　　郑援驰的训练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的天赋极高，接受能力和应变能力都强大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水准，短短几次训练下来，他就已经能够够到杜醒的要求线了。

　　然后就是去沈家见沈梦琪。

　　杜醒运气很好，他去的那天沈父沈母都不在家，开门的是沈悠游，他见到杜醒，还惊讶了一瞬，随即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来:“杜醒哥，好久不见！”

　　杜醒开门见山地说:“我找沈梦琪。”

　　沈悠游怔了怔，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小琪吗？她可能无法出来见你了——她生病了。”

　　杜醒追问道:“生病？发烧了？”

　　“有些发热和咳嗽，都是老毛病了，小琪从小身体就不好。”沈悠游一边说着，一边沉沉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都是毫无掩饰的担忧。

　　“我能去看看她吗？”杜醒问。

　　“当然可以，我相信小琪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沈悠游让他进了门，杜醒径直走向沈梦琪的卧室，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沈悠游走了过来，向他眨了眨眼，轻轻打开了门。

　　卧室里的装潢非常精致，一眼就能看出是房主花了心思的:清新的浅色系墙纸，上面贴着闪闪的星星贴纸，粉色的床头灯，衣柜上贴着的卡通贴纸和各种的写真照片，处处透露出寝室主人的天真可爱。

　　浅蓝色的单人床上有一小块起伏，蜷缩着侧躺的人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努力撑着胳膊从被窝里露出脑袋来，烧得迷迷糊糊的脸颊上是两朵浅淡的红云。

　　她看到杜醒，眼睛一下瞪大，显露出非常吃惊的模样。

　　沈悠游笑着说:“小琪，杜醒哥来看你了，高不高兴呀？”

　　说实在的，以杜醒这种阴晴不定的神经病性格，绝对算不上讨孩子喜欢，只也许是因为之前误打误撞帮了她，沈梦琪居然对他还挺有好感。她点了点晕乎乎的头，因为嗓子有些疼，只能小说地说:“高兴。”

　　毫无由来的，杜醒心想，如果K9见到这样的场景的话，肯定会更加生气，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都不解气。

　　这样一张微微笑着，天使般的孩童容颜，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忍心下手。

　　但是杜醒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更改自己的计划。

　　在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前，杜醒还是一位安全局刑事科的成员，他的任务是不择一切手段寻找事情真相。

　　何况这个世界只是邱连平脑中一段残存的记忆，在真实世界中，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

　　杜醒从沈梦琪房间里出来。

　　他没急着走，沈悠游热情地招待他:“杜醒哥，要不要喝茶？我去给你倒。”

　　杜醒站在客厅里，慢吞吞地环顾了一圈，说:“我想喝奶茶。”

　　沈悠游愣了一下:“奶茶是什么？新的饮料吗？”

　　“这是城区最近非常流行的食物。”杜醒耐心地跟他解释，“是把茶叶和牛奶混合在一起后，加上各种配料做成的饮料。”

　　毫无疑问，沈悠游家里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我可以现在出去买……但是小琪还在生病，我……”

　　“我可以帮你照顾她。”杜醒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肯定看好她。”

　　沈悠游闻言，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感动道:“谢谢杜醒哥！那我现在就出门，很快就回来！”

　　沈悠游这么干脆的答应，确实符合杜醒原本的计划，甚至还顺利得超出了他的预期，但却反倒让杜醒不由自主蹙起了眉。

　　他一直以来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沈悠游对他这么热情，好像自己有恩于他一样，即使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是很在意。

　　现在也是如此，杜醒只是随便说了两句再敷衍不过的，毫无可信度的话而已，沈悠游就已经放心地将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交给了一个事实上根本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门从外面带上，室内恢复安静。

　　杜醒目送缓缓合上的门后，转过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沈梦琪卧室前。

　　这一次，他没有敲门就进去了。

　　沈梦琪似乎又睡过去了。只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稳，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秀气的眉，粉嫩的嘴巴紧紧抿在一起。

　　因为身体很热，她的脚不自觉地蹬着身上的被子，露出被子底下穿着史努比睡裤的小腿。

　　杜醒站在床边，低头看了一会儿后，伸长手臂，把被踢到一边的被子拉过来，严严实实地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直接用被子裹着沈梦琪的身体，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也许是真的不舒服，这么大幅度的动作都没能把她吵醒，她只是在睡梦中不适地挣扎了一下，眉心皱得更紧，嘴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臂弯里年幼的女孩对杜醒来说几乎没有重量，轻如白纸，抱着不费一点力气。

　　他用左脚粗暴地踢开房门，抱着沈梦琪出去，然后直接出了沈家，头也不回地走了。

　　……

　　郑援驰在桥洞底下待得无聊的要死，期间那老乞丐回来了一趟，缠着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垃圾场捡破烂。

　　说起来也是好笑，郑援驰跟这老家伙分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全靠杜醒这一条线勉勉强强牵着，但这老头好像善恶不分似的，对悉心照顾他的杜醒嗤之以鼻，却对素昧平生的他很是上心。

　　郑援驰对这脏兮兮的死老头无感，还挺厌恶的，只是看在杜醒的面子上没多说什么。他拒绝后，老乞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背着空麻袋和火钳走了。

　　老乞丐走了，郑援驰又无所事事，躺在木板床上翘着脚闭目养神，虽然说是闭目养神，但是这个破地方真的臭得无时无刻不在挑战郑援驰的神经。

　　就在他满怀恶意地想要不要干脆把这里的东西全砸了的时候，杜醒回来了。

　　手臂上还公主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儿。

　　郑援驰不喜欢小孩，皱眉问:“这谁？”

　　杜醒没理他，走到床边，看到郑援驰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双人床，一下子不爽了，冷冷地命令:“滚下来。”

　　杜醒不爽，郑援驰比他更不爽，他刚要发作，眼角余光看到杜醒臂弯里烧得满脸通红的女孩，眉头一下皱紧，跳下床，问:“你还带个发烧的小孩回来？”

　　杜醒把沈梦琪放在床上，打了点干净的清水，浸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女孩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冰凉的东西贴在额头上，体内乱窜的高热好像一下子被压下去不少，下意识舒服地蹭了蹭毛巾。

　　要说那沈悠游也是不会照顾人，明明是个当哥哥的，却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沈梦琪发烧发得都这么严重了，他竟然也没有给她进行物理降温，而是就把人塞进一床厚被子里，想让沈梦琪靠睡觉出汗好起来。

　　郑援驰看着杜醒一系列熟练的操作，抱着手臂，语气不明地嘲讽道:“看不出你还挺有照顾孩子的一套的。”

　　“因为这是你的队友。”杜醒忙完后在床底下坐下，看了眼郑援驰，“她没了，你的存在也毫无意义。”

　　郑援驰嗤笑:“就她？她哪有资格做我的队友？”

　　郑援驰这人也蛮怪的，正常人听到这话，一般关注点都会在“队友”二字上，而郑援驰关注的却是对方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和他并肩。

　　杜醒不紧不慢道:“她当然有。”

　　“因为她跟你一样，也是天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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