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

　　话题很快被岔了过去。
　　见到人没事，又因为几年都没怎么见的生分，这个话题没有支撑太久。

　　陆望刚一直绷着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
　　敏感的周姨似乎没有发现他刚才的那点不对劲，已经转头跟陆姨话家常去了。

　　“本来小柔也想过来，但我一想还不太合适，就劝阻了。”
　　陆望听到这一句，小柔是谁？他身边就没有这一号人物，目光瞥向他哥和周明，就看到他哥也看了周明一眼。

　　陆望突然就福至心灵想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周姨，小柔是谁？”
　　“你周明哥的对象。”回答的人不是周姨，而是陆姨。

　　陆望眼皮重重跳了一下，目光直直扫射向周明，声音是他自己都听得出来的干，“看来我要恭喜周明哥了。”
　　“还没一撇的事。”周姨一贯偏冷的气质这会儿也柔了一些。

　　陆望却心凉了一大片，脑中想的全是周林怎么办？
　　他一直以为周明只是逢场作戏，可是现在看周姨的态度，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肯定非常逼真，甚至很可能就是真的。

　　“陆姨陆叔，我还有工作上的事，失陪了。”周明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又对旁边还坐着的陆衍说：“有点事要商量一下。”
　　陆衍淡淡看了周明一眼，然后跟着站了起来。

　　“小望，你的房间借一下，我和你哥有点事商量。”周明又说。
　　陆望这会儿因为刚才那个消息正垂着头，听到声音才抬起头，“不借。”

　　谁也没想到陆望会来这么一句，五道视线同时看过来。
　　“我经纪人马上到了，我的房间你们没办法用。”说着陆望也站了起来，“陆姨，陆叔，周姨，我经纪人马上到了，我得过去了。”
　　听到经纪人的时候，周明目光闪了一下。

　　“你经纪人这会儿来干什么？要是因为工作的事，你就让他来找我。”陆姨第一个开口，“这几天你都必须好好休息。”
　　陆望兴致不太高，但还是说：“陆姨，他就是来看看我有没有事，还有一些要对媒体公布的事讨论一下。”
　　“行，去吧。”陆鹏飞这会儿出了声，“注意休息。”
　　“嗯，陆姨周姨，我先过去了。”

　　陆望先是路过周明，然后再路过陆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周明瞥了旁边陆衍一眼，“我去开个房间。”
　　陆衍点了一下头。

　　两人出房间的时候，隔壁房门已经砰地关上。
　　“生气了。”周明说。
　　陆衍盯着那扇门看了会儿，然后摁了门铃。

　　陆望知道是陆衍和周明在摁门铃，但这会儿他不想开门。他还没有办法接受周明有对象这件事，他太替周林不值。
　　腿边的手机振了起来。
　　陆望目光扫过去，停滞了片刻，伸手接起来。

　　“开门。”陆衍平缓的没有起伏的声音传过来。
　　陆望不想见周明，但是他想见陆衍，他有很多话想问。陆望挂了电话，走去过开门。
　　就真的只是开了个门，看也没看后面的两人，径直走回了原位。

　　这会儿陆望又有些后悔开门，他的情绪还没整理好，恐怕一开口就会喷火。
　　不管是对周明，还是陆衍。

　　陆望拿了一个手边的靠枕放在胸前自闭，没一会儿视线就开始朝那两尊大佛瞟，陆衍这么平静他能接受，但是周明也这么平静，陆望就忍不了。
　　倏地站起来，“周明哥，有了对象怎么还这么闲，不用哄对象吗？”
　　周明没答反问：“你刚说经纪人要来，什么时候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望呛道。
　　“周林会不会来？”周明又问。

　　听到这句，陆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周明哥，你一个有对象的人还关心别人，是不是太渣了？”
　　周明没有跟陆望解释打算，只说：“如果来了，让他立刻回去。”
　　陆望：“你管得着吗？”
　　周明：“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陆望说，声音凉凉的：“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周明哥。”

　　人走了，陆望那股子气还没有下来。
　　“消气了？”陆衍说。
　　“没有。”陆望看了他哥一眼，然后又问：“他就这么屈服了？”
　　陆衍：“为什么说屈服？”
　　“这不是屈服是什么？”陆望说，“周林知道了肯定会难过死。”

　　陆衍：“你准备让他知道？”
　　这个他指的谁两人都知道。
　　“当然不。”陆望说。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一样问：“既然这样，周家是不是能放过周林了？”
　　陆衍：“那要看周明的表现。”
　　“这表现还不行？”陆望问，“难不成真要等两人结了婚，周家才会放过周林？”
　　许久没等到答案，陆望恍然明白自己没有猜错，“这是有病吧？”
　　陆衍还是那句话：“你别掺和。”

　　“真狠。”
　　陆望吐了两个字不知道在说谁。

　　“周明不会不管周林。”陆衍终于说。
　　“算了。”陆望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他还不如不管，周林还能过点好日子。”
　　“嗯。”这句话陆衍比较赞同。

　　陆望木着脸看他哥，“哥。”
　　“嗯。”
　　“你故意来气我是不是？”
　　陆衍淡淡看过去：“还用故意吗？你迁怒的这么明显。”

　　陆望神色软了几分，抱紧胸口的抱枕，声音有点轻：“没有迁怒。”
　　陆衍：“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信。
　　陆望默默在心里说。

　　“哥。”陆望喊，然后默默看过去，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没希望了吗？”
　　陆衍的目光很短促地飘忽了一下，“你问的是什么样的希望。”

　　陆望下颌磕在抱枕上，两条腿盘了起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衍这会儿走了过来，在陆望旁边坐下，“别胡思乱想。”

　　“看见周姨，我就没办法不多想。”陆望说，“我都没想到周姨还会来看我。”
　　陆衍：“周姨管不了你。”
　　陆望当然知道，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资格管他的一个都没有，能管他的人早已进了冷冰冰的地下。

　　“我不喜欢周姨。”陆望说。
　　陆衍：“没有人要你喜欢她。”
　　“陆姨希望吧。”陆望说。
　　“你也不必太在乎她的想法。”陆衍说。

　　陆望顿了一下，随后咧嘴笑了笑，“哥，你这话大逆不道啊。”
　　“就算你爸妈在世，有些事你都不见得会听，何况只是一个亲近的长辈。”陆望的逆骨陆衍一直看在眼里，也就只有陆望自己觉得自己藏得很好。
　　“我才没有。”陆望说，“哥，你别冤枉我，我是好孩子。”
　　陆衍极短促地笑了声，因为太快，陆望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陆望盯着人看了几秒，什么也没看出来，最后只能放弃：“哥，你不是跟那个谁还有事要聊吗？还不用去？”
　　陆衍：“那个谁？”
　　“周明哥。”陆望声音干瘪。

　　陆衍：“你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想留在那个房间。”
　　陆望哼了一声，“看不出来。”
　　陆衍淡淡瞥了人一眼，对方在气头上，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目光落到陆望盘着的两条腿上，“中午的药膏是不是没涂？”

　　从医院回来就接受了成片成片消息的陆望早就忘了自己还有涂药膏这件事，“唔，晚上涂。”
　　“药呢？”陆衍扫了一眼周围，显然没有。
　　“助理那儿。”陆望说，刚他就没想到要拿。

　　陆衍：“打电话。”
　　陆望：“？”
　　陆衍：“让他送来。”
　　陆望：“哦。”

　　陆望拎起腿边的手机，给助理拨了电话，“我的药呢？嗯，送过来。”
　　挂了电话，陆望对他哥说：“十分钟后到。”

　　说完，陆望又撩起自己的裤腿，“其实还好。”
　　陆衍的目光也随之落下，本来就白的腿弯曲着在深色的沙发上显得更加的白，但现在那条白的发光的腿上青紫一片，好几处还涂着紫色黄色的药水。
　　另一条腿也差不多。

　　陆衍：“你管这叫还好？”
　　陆望想了想说：“看着是有些惨，但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小时候你很怕痛。”陆衍说。
　　那还不是没有安全感想撒娇么。陆望在心里说。

　　然后转念一想，陆望又说，“其实真的很痛，我就是在逞强。”
　　“……”
　　“哥，你给我吹吹呗。”陆望是真敢说。

　　说完后，气氛就当场不对了。
　　基本上不对的大部分是陆望。

　　陆望瞥了瞥自己的那条腿，想象了下陆衍弯腰给他吹伤口的场景。
　　光是这么想想，陆望就觉得后背烫了起来。视线四处乱飘，就是不敢飘向旁边。
　　都说酒壮怂人胆，他这会儿滴酒未沾，怎么也敢这么大胆？

　　陆望，你牛逼了。

　　陆望在心里说。
　　但是面上，脸皮都绷了起来。

　　腿在那儿搁着没事，但是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索性一块儿放在了腿上，干笑着喊：“哥——”
　　“怎么吹？”

　　陆望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表情肯定裂了，或者很像个傻逼。
　　因为这会儿他的嘴都没合上。

　　主要是这话太刺激了。
　　陆望动了动嘴巴，在找话说。

　　旁边又开了口，“开空调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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