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自从小精灵兄弟口中知道了变形相关的内容，巴塔每次遇到“小伙伴”都会询问相关的事情，并且得到热情的答复。
　　“我听说在极北之地有一种莲花，只要闻一闻它的雌蕊，就可以变成雄性，闻一闻雄蕊，就可以变成雌性……唏溜！作为报酬唏溜，可以让我闻闻你的羊肉味儿……不是，奶香味吗唏溜？”
　　但是极北之地的莲花全都是雄蕊，雌蕊万里挑一。
　　被那里经常发生的寒风一卷，无数雄蕊花粉满天飘散，发疯一样寻找着雌性生物——
　　只要体内蕴含这种花粉，就可以受孕。
　　雄性小山羊若无其事的挪动一下微微颤抖的羊腿。
　　“变形相关的啊……我只知道奇异果，一种绿色的果实，当你获得它的种子并且种下去的时候，在土壤里挤上一滴血，等它长出果实，其中一个吃掉以后就可以暂时不完全变成你想要的生物。不过这种奇异果很难长成，我记得需要高温……比火焰温度还要高。”
　　小山羊狠狠点头，它觉得这个挺有用。
　　高温，那不就是它以前待过的裂缝处吗，那里直通混沌界，高温和魔息使得周围几乎寸草不生。它当年差一点就变成烤全羊了呢！
　　“谢谢你！你需要什么报酬咩？”
　　巴塔感激的看过去。
　　“嗯……我只想咬一口你最嫩的小羊肉……啊不是，亲亲你最嫩的小脸蛋就可以了。”
　　巴塔毫无所觉。
　　它只觉得交到的“小伙伴”都好奇怪，总喜欢对它做一些亲密的事，而且爱开玩笑。
　　事后知道了一切的奈哲尔：……
　　这小山羊能全须全尾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以后不能放它单独出去，一定要牢牢看在身边才行，下界觊觎它的家伙太多了。
　　奈哲尔半蹲下来，双手抚摸着巴塔修长温热的脖颈，未被遮住的眼眸中翻滚着漆黑一片的阴暗之色。
　　巴塔隐隐感觉到黑发天使在生气，这是它暂时不能理解的，它也不知道与自己是否有关。
　　不过好朋友嘛，这个时候就要陪在身边，用柔软的毛毛抚慰他！
　　巴塔这样想着，把整只羊往天使怀里送了送。
　　就像是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无知羔羊。
　　“所以说，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变成人类形态咩？”
　　巴塔突然想到，奈哲尔能够成功扮成人类，是他收起背后双翼，又掩盖了自身过于强大的魔力气息。天使本身就是人形的。
　　“与其说让你变成人形，不如说是让你变得更接近创世神。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我也没有相对应的咒语。”
　　小山羊的神色有些失落。
　　“不过，”奈哲尔话音一转，“你问到的那些方法，也许真的能够找到。如果没有出现过，那我们就根据现有方法创造一个。”
　　“咩？真的咩？”
　　小山羊又恢复了信心。
　　是啊！
　　奈哲尔可是一位天使，天使是最富有好奇心又热衷于研究的生物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完全未知的、创新的课题摆在眼前，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实践一下？
　　“那，我们快一点把这个事情告诉其他天使咩！集思广益，一定能够早日做出来咩！”
　　奈哲尔并未立刻同意。他沉思半晌，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公布出去，先由我独自研究，好吗？虽然时间会久一点，但是你不需要担心，我可以保证结果。”
　　“可是，可是快一点的话……”
　　“立项是要有需求，目前想要变成人类的只有你，如果研究出来的东西没有实验对象，没有意义——他们是不会有热情去做这件事的。”
　　小山羊嗫嚅着，语气越来越弱。
　　“只有你的需求，为了你自己的欲望，去麻烦别的人费心做一件对自己根本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会感到开心吗？”
　　小山羊沉默了。
　　“只有我，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想要让你和我一起正大光明走进人类聚居地，而不是独自在外面等候。我想要你时时刻刻能够和我在一起，没有外界因素把我们分开。”
　　“我想要你感到开心。”
　　“所以我有了需求，有了欲望，我会尽力去研究让你变成人的方法。”
　　“这不全是出于一位天使的好奇心。”
　　巴塔……巴塔已经在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呜咩……你对我真好，奈哲尔。”
　　虽然，虽然它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它已经沉浸在这感天动地的友情，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奈哲尔温柔的为巴塔擦擦眼泪。
　　无人看透他心底的真正想法。
　　……
　　奈哲尔对巴塔说明了，他这几天在教会的藏书里看到的有关大陆的信息。
　　目前大陆已知的人类国家一共有四个，此外还有一些小型部落族群，分散在各处，数量未知。
　　人类和其他种族生物几乎没有交集，一些低魔生物，比如魔兽，已经是他们所了解的“强大力量”，很多魔兽栖息的地方被他们划为禁区。
　　至于高魔生物，几乎没有记载，或者只有零星记载，被人类认为是传说中的种族或者是魔兽的一种——他们现在了解的最多的生物就是魔兽。
　　目前大陆上最为广泛的宗教是光明神教，起源据传是在威利尔村附近生活的一个部落首领，有一日捕猎时遇到一只浑身闪烁金光的高大威猛的神羊，首领十分震撼，跪倒在地，于是山羊口吐人言，传授他作物的种子和技艺，帮助他建立人类的第一个部落，同时向他传达了光明神的旨意——
　　信仰这位唯一的神，成为祂最虔诚的信徒，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神的庇佑。
　　这是代代流传的，关于这位唯一神明的故事。
　　“据说那位首领，拥有和神明一样耀如黄金的发色和圣洁如雪的皮肤，俊美不凡，力大无穷，后人认为他是‘神之子’。”
　　语气毫无波澜的念完自己所查阅到的内容，经过整理的报告书尚未合上，奈哲尔看着已经瞪圆双眼、羞愤难当几乎语无伦次的巴塔。
　　如果有裂缝，它一定会钻进去；如果会冒烟，它已经是一个烧开的热水壶。
　　这、这都是什么不实谣言！
　　是谁！谁瞎编的！
　　那个小金毛吗！
　　这明显是在说它和那个小金毛相遇的事情吧？
　　明明那天是它在逗弄那个妄想捉住它的人类……所以这是对方的报复吗？编出这么一个羞死羊的故事，用来在几百年后让它羞愤而死吗！
　　只可惜它只有两趾四蹄，不然它绝对能脚扣四套豪华大别墅！
　　尤其是奈哲尔，明明面无表情，还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别有深意的语气，“原来一直听到的‘黄羊传说’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是认错羊或者是你的同类呢。”
　　这家伙……
　　绝对早就知道！这下终于确认了，指不定看了它多少次笑话呢。
　　巴塔表示，成为传说故事的主角之一，一点也不开心。
　　反倒像是黑历史被人当做什么伟大事迹夸张宣传、过分崇拜似的，偏偏还阻止不了。
　　它既不能改写记忆，也不能回溯时间消灭历史。
　　它只能……
　　努力忘记，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它和这个故事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问题……所以，一会儿……他……”
　　小山羊回过神来，动动耳朵，刚才好像有什么信息，在它走神的时候从耳边滑过去了。
　　“咩咩？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
　　巴塔连忙打断他。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嗯嗯，下一句？”
　　“我认为只有我们不能得出答案。”
　　“不是这句，然后咩？”
　　“所以我找了……”
　　“所以找我来商讨这件事情，听清楚了吗，小家伙？”
　　巴塔下意识点点头……不对，最后那句“小家伙”不是奈哲尔，声音也不对。
　　小山羊再次瞪大双眼：“是你！”
　　从奈哲尔身后走出的，是同样拥有一头阳光一般的金发、身材壮硕的男天使，奈哲尔的少年身材根本藏不住，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被巴塔忽略。
　　“哈哈哈！好久不见了，奈哲尔，小山羊——不，也不算好久吧，天界时间来看的话，我们分别了才一天不到。”
　　塔利亚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一手一个小朋友，揉搓着一天使一羊的脑袋。
　　奈哲尔“嫌弃”的情绪，哪怕只用一只眼表达，也清晰可见。
　　小山羊则是躲不开，只能随着摇晃无助地“咩咩”。
　　“天使长塔利亚大人，玩笑还请适可而止。”
　　“所以你刚才躲在哪里咩？”
　　塔利亚又揉了两下，才道：“我刚才让奈哲尔张开翅膀，我就趁机躲在后面，想给你一个惊喜。”
　　“哼，明明是惊吓咩。”小山羊嘟囔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终于注意到了？当然是从奈哲尔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了。”
　　过来的时候就……
　　一直在了……
　　在了……
　　他的话语如同平地一声雷，直接把小山羊劈傻了。
　　“嗯？怎么回事，奈哲尔，你家小山羊还会风化？”
　　“请不要在欺负它了。”
　　奈哲尔最终还是向着自家小山羊，他欺负一下就算了，换了其他人谁也不行。
　　“好啦好啦，别这么想不开！传言总是越传越远，经过很多人叙述加工以后，往往都会面目全非。对于你来说，这种事情就应该是身上的跳蚤，不痛不痒，厌烦了抖抖毛弹开就好。太过在意就显得小气了。”
　　“……你说得对。”
　　小山羊虽说还是有点在意，不过已经不像刚知道的时候那么激动。
　　“绕圈的话不多说，我们来谈谈那个‘重要的事’吧。”塔利亚一掀袍子，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奈哲尔和巴塔刚刚过来，还没有定居点，他们来到离城不远的一处低矮山坡，由奈哲尔用暗影张开一个魔力结界，保证谈话的私密性。
　　巴塔也很好奇。
　　没等奈哲尔开口，塔利亚又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和我想的是一件事？”
　　奈哲尔无语道：“您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说到底，会提醒我注意这件事的也是您。”
　　“哈哈哈！是吗？”
　　奈哲尔很了解这位天使长装傻的一贯行径，也不急着质问。
　　当时，他们回到天界参与圣会。“人类观察小组”结束报告之后，本以为没什么事情，塔利亚却又在奈哲尔经过时快速掠过一句“临走前找我”。
　　他知道天使长不会无缘无故以这种方式找上他。
　　因为这句话，临行前他支开巴塔，特地单独前去。塔利亚只简短说了几句，就让他赶紧回去了。
　　“当时人多，附近也许还有神明的耳目，有些话我不好直接说出来。”
　　“我怀疑，有什么气息盯上了新生的人类这个种族。”
　　“那个气息，很可能是‘祂们’的同类。”
　　“小心点，不要沾上，我相信你的能力是唯一能够完美办成的；但同时帮我注视着。”
　　“记住，这件事优先级高于‘异类’。”
　　……
　　“我怀疑，人类正在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制造‘神明’——当然，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也许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盯上诱导的，也许自身都没有意识到。”
　　“所以，我想请问您，神族之中，有职能为光明属性的神吗？”
　　塔利亚不假思索：“我很肯定，没有。”
　　奈哲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事情就简单了，有‘东西’假借‘光明神’这个名称，在吸收人类的信仰。假以时日，也许真的能够诞生出这样一位神明。”
　　旁听的巴塔，表情从【不明所以.jpg】【瞳孔地震.jpg】最后变成【呆滞无神.jpg】。
　　奈哲尔还好心帮它解释，“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地方的人类信仰之力确实流向一个地方，但是具体是哪里无人知晓。我只能肯定的是对方不是神明，而且‘光明神’这个神职并不存在，只是在没有掌握足够信息之前我不敢断言。”
　　“所以呢，奈哲尔就找了见多识广、通晓万理的我来商谈！”塔利亚笑眯眯地说道，只收获了两对嫌弃的眼神。
　　“咩？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危险？识破真相的我们，是不是要一举捣毁这个谎言，走上打败最终boss的解谜探险之旅了？”小山羊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一旁的两位天使露出迷惑的表情。
　　“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不危险咩？伪神咩！听起来就是反派咩！利用别人的信仰给自己塑造神格，这种欺骗的行为可以容忍咩？”
　　“所以说，哪里危险？”
　　巴塔看着塔利亚一脸的不明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顺理成章的事情吧，解释起来也不容易。
　　可是之前他们秘密商讨的时候，还要特地碰暗号接头，搞得十分严肃，它还以为是有什么惊天大咪咪……不过这也确实挺惊羊。
　　“就算人类因为信仰造出一位所谓的‘神明’，如果祂不被法则承认，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就算承认了这种神职，那也不过是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种族……或者说神族又多了一种诞生方法吧。毕竟只要法则承认了，我们这些种族也管不了。”
　　塔利亚耸耸肩。
　　“而且，神明也是知道的。祂们肯定比天使要敏感。”奈哲尔虽然不理解小山羊刚才的发言，但是他能大概理解小山羊的脑回路。
　　总之，巴塔现在确实震惊到失语。
　　它今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瞳孔地震了。
　　“那，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咩？”
　　“总归是在谈论神族，最好不要被那些家伙听到——祂们可是对这些词汇设置过关键词提醒，一旦说出对方就会有反应的。你们平时聊神明八卦也注意点，敏感词说多了会被发现。到时候沾上那些闲得无聊爱恶作剧的家伙，可就不是轻易收场的。”
　　天使长在奈哲尔的隐蔽结界里吐槽起来也是十分毒舌。
　　他平时也没少收到自家小天使们哭哭啼啼回来告状。
　　神明可不是什么省心的对象！
　　巴塔木了。
　　它算是看透了。
　　这个世界的种族都是一群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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