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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转过来的新一周,童言夏是挂着一身白色绷带去的学校。
在教学楼里遇见胡宣,好友惊讶的看着她:“两天不见,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休假还是去角斗比赛?”
童言夏手掌不敢弯曲,胳膊也不敢随意乱动:“如果是角斗比赛,我一定不会伤成这样。”
“怎么了呀?”胡宣上前要扶她,童言夏怕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伤口,连忙拒绝,“不用,离我远点儿就成。昨天骑电动车摔了。”
“你骑电动车干嘛?”
童言夏表姐昨天去她家做客,因为家住得很近,姐姐骑着小电驴一路奔驰,看得童言夏心里也痒痒。然而,就在她颇有自信地不使用手刹、非要享受风一样的感觉的时候,电动车车头不稳,晃一下后发生侧翻,连车带人惯性摩擦粗糙的沥青路面,滑到马路中央。
幸好没有来车,幸好当时旁边没什么人。
童言夏从车身下爬起来,腿部的胀痛和表皮脱落后的刺痛蔓延至全身。她扶起电动车,确认小车没有肉眼可见的损伤,将车脚刹支起,自己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发生侧翻的。
痛得迈不开腿,痛得手指麻木,痛得胳膊肘要断了的感觉。
童言夏深呼吸几口,在出租车不知体谅的催促声中重新骑上电动车,穿过马路按原路返回。
皮肤表皮被搓掉的感觉,实在太痛了!每活动一下,皮肤就传来撕裂的痛感。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早上。醒来后,童言夏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就连穿衣服都需要人帮忙。
她勉强缠上绷带,避免伤口与外界直接接触。
不敢随便乱动的后果便是,她一只手端不稳一个盛满汤水和面的大碗。
“我们帮你拿吧。”同行吃饭的朋友走过来,要帮她端放在买饭窗口的碗。一只白皙的大手在中途拦截并稳声说道,“我来拿。今天中午她归我了,不好意思。”
有所期待与翻越千山、踏遍万水的奔赴,是世界上最值得纪念的事情之一。
她万万没想到,简开阳会来。
他此时撕开云雾而来,披着正午鹅黄的骄阳,脚踩湖蓝瓷砖,从食堂侧门信步走向她,她看见了光,即使是在黑夜过后的白昼。然而艳耀青天,比不上这一瞬刻入骨髓的光。
简开阳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就是青涩与成熟之间纯正的青少年音,但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高冷稳重的语气。
男生不知从哪弄来一根灌满碘伏的棉签,掰开其中一头,褐色的液体注入另一头的棉花中。他缓慢拆开包裹住女生手掌的纱布,在下手抹药的时候迟疑了:“会疼,忍得住吗?”
女生视死如归地点点头,咬紧牙关。
药物舔在伤口上的刺痒,迫使她握紧了拳头,难受的直跺脚。
抹完药后,简开阳吹几口气:“好了,好了。”男生又仔细把她手上的纱布缠好,“一天不见就残废了,我是不是该好好看着你。”
“身残志坚,坚持来上学,才能体现出我对学习的热爱。”
“你只要不脑残,什么时候都能热爱学习。”
童言夏伤的是右手,此时根本拿不了筷子,掌心的纹路一旦加深,伤口就会撕裂般疼痛。她勉强喝下几口汤水:“只是擦伤,但是特别疼。”
“废话。”简开阳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她的筷子,夹一坨面放进勺子里,喂到她嘴边,“擦伤才是最疼的,里面的肉全都翻出来。”
童言夏心安理得吃进嘴里:“停,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你该庆幸当时后面没来车,如果跟得紧的话,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就是一滩脑浆!”
女生皱着眉,嫌弃的要死:“你干嘛老说这些吓人的啊。我都受伤了,你还骂我,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吗?”
“我怎么不心疼啊!”简开阳眉头皱起,多了几分委屈。
他心疼的头都要炸了,要不然也不会从叶子新那听到童言夏摔断了手,二话不说就来食堂截人。
童言夏得承认,和他注视久了,会凭空生出罪恶的念头。
***
——你那天和罗雯娟说什么了?她上我这哭了好久。
来信人是沈曼钧。
无行市一进入十月之后,气温呈余切函数下降,许多身体抵抗力较差的人在换季期间非常容易生病。
比如感冒过于严重以致头晕眼花回家休息的高三同学沈曼钧。
——我让司机带她去精神病院看看。她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哈哈哈,她说你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教育了你一顿,你恼羞成怒骂她,还让出租车司机拉她到郊外扔了。
简开阳叹口气:我真的觉得庆幸,她的男朋友是你;同时,我又感到不幸,她的男朋友是你。
还好你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但拥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不知道该说你倒霉还是太倒霉。
——随便她折腾吧。感冒回家也挺好,不用被她分心了。阳仔啊,高中不要恋爱啊,太耽误学习了。
——我一直觉得我运气挺好的,遇不到你那种奇葩女友。
沈曼钧气得把手机关机。
简开阳靠在椅子上,笔尾抵着下巴,独自在寂静而敞亮的教室,无声笑了笑。
一换季就重感冒的人,除了体弱的沈曼钧,还有一年四季不知冷热的童言夏。
她刚摔得体无完肤,再加上生病,身体沉重,萎靡不振,整个人半残般一步一晃走在老教学楼里。
简开阳低头画画的时候听到广播室门外“哐当”一声闷响。赵晨珏嘴里的辣条还没完全吃进去,好奇地走到门口探出头,大吃一惊:“撞哪儿了?”
童言夏满脸委屈地捂着后肩膀走进来:“撞窗框上了。”女生哭唧唧地看向简开阳和在另一边坐着的申晓。两个人一前一后站起来。申晓离得最近,走到她身后将衣领往下扒一点,一道五厘米长触目惊心的红划痕印在女生洁白的蝴蝶骨上。
好在没有出血。
“我的天啊。”申晓惊声呼道。原本没打算上前的简开阳,听到申晓的惊讶,三步并两步绕到童言夏背后。一旁的赵晨珏动作更快,手拉住她的衣领,肆无忌惮观摩起来。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童言夏“唰”一下红了脸,目光呆滞。申晓拍赵晨珏的手,而赵师哥完全不明白她突然打他是什么意思。
简开阳愣了一下,提着童言夏的衣领往上盖住伤口,轻轻将她向前推了一把。
这才把赵晨珏和申晓的手与童言夏的衣服分开。
“这老楼的窗角简直是杀人凶器。”童言夏喃喃道。申晓叹气,“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把后背撞到仅到你腰间的窗角的?”
童言夏走路的时候手里拿着笔,不小心玩脱了,滚到窗台下面,她没多想,弯腰捡起后猛然起身,然后大脑便被肿痛占据,一时蹲回地上起不来身。
“你这两颗玻璃球没一个能用啊?”简开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我撞的是后背,我后脑又没长眼!”童言夏条件反射地去打他,“你那才是玻璃球!”
简开阳抓住她的手,扣紧她纤长的手指。
“啧啧,小两口真恩爱,你俩快在一起吧。”连吴伯仲都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天天在广播室里打情骂俏。
童言夏倏然收回手,背在身后,手心已湿濡一片。
表面置身事外、好似师哥这话说的不是自己,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甚至在幻想简开阳对她表白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然而,她这种极力掩藏情绪的神色落在简开阳眼中,无形间唤起他内心最深处的自卑感。
或许,她并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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