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后我成了保护对象

　　邬珑带着自己的朋友姗姗来迟，到达酒吧的时候第一眼先看台上雪白的三角钢琴边上唱歌的沈尧柒。

　　他本想着不管沈尧柒唱得是正常还是喜感，他都要把这位“古代人”头回上台的模样给录下来留个纪念，等以后代代流传，这段录像就能成为拍摄古董的古董了。
　　但他今天要带来的朋友临时出问题，硬是拖到了现在。

　　邬珑和身边的人随便找了个看得到舞台的位置坐下，他小声对对方说：“不语，那个就是沈哥。”

　　他边说边打开手机，打算从现在开始录。

　　邬珑边上，楚不语抬起头。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黑发微卷。要不是身高和气质摆在那里，看起来倒是更像高中生。

　　这位“楚不语”看人的眼神却不像他那张脸那样显得乖巧，那目光有存在感得很，充满了探究，活像是要把唱歌的沈尧柒整个人剖开来研究。

　　“……那些话语淹没于唇齿，欲言又止……”

　　和邬珑预计得大相径庭。

　　沈尧柒正在唱的最近热度很高的歌，对现代不是很了解，他没有费心听太多歌，而是随便找了一首听歌软件的首页上就有的。
　　这首歌的旋律不算太难，故而人人能够哼唱，这也是它热度高的原因。

　　沈尧柒听了几次就能够哼出来，只是他并不太理解歌词含义，那些歌词才是他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的。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他的喉中溢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沈尧柒坐在高脚椅上，脸对着麦克风，视线却只是落在半空中的彩色光束上，双眼半眯着。

　　没有不适，没有无措，大方又坦荡，发出的声音流畅又动听。

　　与其说他的模样很正常，不如说他的状态几乎是享受的。

　　他生来就适合坐在中央，接受众人的视线。
　　更适合收到信徒们充满着仰慕、崇拜与惧怕的目光。

　　就像是四百年前那样。
　　——不，那样的话就不是“沈尧柒”了。

　　沈尧柒眨了一下眼睛，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思绪上的混乱让他后半部分唱得不是很用心，当然能听出来的大概没有几个人。唱完这一首，在一片鼓掌与讨论的声音中，沈尧柒沉默地下了台，靠在墙上玩手机。

　　弹吉他的小哥就在沈尧柒边上，看沈尧柒倚在墙边，姿态有点慵懒，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表演累了。

　　察觉到吉他手的打量，沈尧柒就这么回头，那目光之中似乎什么情感也没有，竟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吉他手的视线才刚与对方相接就忍不住退回，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看着也不凶，长相也不是侵略性的那种，怎么就让人没来由开始害怕了？

　　不过这视线没一会儿就被沈尧柒收了回去。

　　吉他手偷偷松了口气，朝沈尧柒递出去一根烟。
　　“你的歌唱得很好，”吉他手说，“你练过吗？”

　　沈尧柒盯着那根烟看了会儿，摆手拒绝，“不用了，谢谢。没有专门练过，就是偶尔会唱一唱。”

　　“喜欢唱歌？”

　　“算不上。”
　　沈尧柒笑了笑，又说：“有时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需要自娱自乐。”

　　那吉他手玩笑道：“那你有前途啊，可以考虑一下当个歌手。”

　　沈尧柒没说话了。

　　这时候他收到一条短信，正是前一阵子才加上的林弦给他发来的。沈尧柒疑惑地点开看，发现是林弦找他见一面，想谈一谈关于他所使用的怪异的法术。

　　前面是比较正常的说法，偏偏说完之后，林弦还要特别嚣张地在后面加一句：要是不露面，挖地三尺我也会把你抓出来。

　　好恐怖，沈尧柒兴致缺缺地想，这是什么恐吓信息吗？
　　他的手指敲击屏幕，发了条“我不住地下”的消息给林弦。

　　想到林弦看到这信息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大概会更臭，沈尧柒有些想笑。

　　原来这就是林弦说的很快见面。沈尧柒想，他既然是驱邪师协会的人，或许是向上级做了汇报才重新约他见面。

　　沈尧柒还没回林弦，邬珑又给他发了微信来，问他在哪。

　　沈尧柒回了邬珑：歇会儿。你到了？

　　邬珑：到了到了，勉强能赶上沈哥你的演唱会
　　邬珑：沈哥你可以的啊，我看吊打现在不少小网红，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送你原地出道
　　邬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jpg]

　　沈尧柒又想起刚才被在场的人盯着看的感觉。

　　他当酒吧驻唱的想法忽然就渐渐褪色，变成了不值一提的、甚至是好像从未出现过的灰色念头。沈尧柒似乎有些了然了：他不适合站在太多人的面前。

　　他回复说不用。

　　身边的吉他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沈尧柒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角落，背靠着墙，叹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气。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会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会喜欢自在唱歌的感觉，会喜欢沐浴在五彩灯光中接受众人崇拜目光的感觉。但对于鬼王而言，他喜欢被这样注视的感觉，那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理应接受所有人的仰视与膜拜。

　　在沈尧柒决定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邬珑又给他发来了信息。

　　邬珑：那我们就在二楼8205包间等你了！
　　邬珑：我朋友想和你认识一下，不介意吧？

　　沈尧柒这才想起来，自己貌似也有个刚刚结识的朋友。

　　S17：随意。我又不是什么名贵的物品。

　　他重新回到吧台边上，洛将其还坐在那里，不过似乎对着手机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沈尧柒在他身后打了个招呼：“洛将其。”

　　洛将其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哎哟我的天，”洛将其拍拍胸口，“你吓我一跳。”
　　他把手机一放，对沈尧柒说：“你歌唱得不错啊！我刚刚听有人谈论你，说你是什么明星来着，真的假的？”

　　“明星？”

　　“说在微博还是哪里看到过你，”洛将其耸肩，“你真是吗？其实说你真是我也不会不相信，你刚才是硬生生唱出了开演唱会的气势。”

　　沈尧柒听得有些好笑：“不是。”

　　但为什么会上微博？
　　沈尧柒稍作回忆，反应过来之前在邬珑学校的时候，自己是被人拍下来了的。要真有那么小范围的“出名”，多半就是那个时候了。

　　“我的朋友在楼上包间里。如果你想来一起玩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上楼。”

　　洛将其“啊”了一声，“行吗？你朋友不会介意多出来一个人吗？”

　　沈尧柒回答：“没关系，他也带了他的朋友。”

　　洛将其头上冒出一个发光的灯泡，上面写着“联谊”两个字。非常需要一段美妙邂逅的他当即答应，跟着沈尧柒一同去二楼。

　　夜色从六七点就开始弥漫开来，金乌西坠之后，天边由橘红向深蓝过渡，像画家精心调出的色彩。

　　沈尧柒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推开邬珑和他说的包间门。

　　灯光有点暗，但不难看清里面两人的脸——是一张眼熟的面容和一张陌生的面容。眼熟的那个毫无疑问是邬珑，陌生的那个就是邬珑所说的朋友了。

　　“我靠，我靠，我靠，”他边上的洛将其后退一步，“沈尧柒，你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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