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系列之永夜

　　闻见铃声的韩汐佳回过头，未看沐橙梓一眼便径直走到案桌旁拿起手机，简短的说了几句后，电话挂断，她暗叹一声，而后走到沐橙梓的跟前蹲下身对她说：

　　“莫枭十五分钟之后到，你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做决定，马上离开，或者跟他碰面。”

　　“······”

　　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反应，韩汐佳心下一沉当机立断地将她从地上扶起，而后推她到了门口，打开门指着外面道：“苦肉计对我来说不顶用，眼下你赶紧离开，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见她不动，韩汐佳皱眉，抬高了声音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走······”

　　见她这般态度，沐橙梓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是为了避免自己与莫枭碰面，可眼下的情景也没有给她太多的考虑时间，终于，她定了心，抬脚大步离开了韩汐佳的家。

　　沐橙梓离开后房子瞬间冷清了下来，韩汐佳站在空荡的客厅，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种辛酸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俯身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痛苦的皱紧眉头，少顷又似想起了什么方才走到窗边，直到看见沐橙梓驱车离开的身影才甘心。

　　十五分钟后，莫枭的敲门声传来，从沙发上起身的韩汐佳迅速调整状态，一改刚才的颓废，满脸轻松惬意的打开门迎接。

　　“我的宝贝佳佳，我可想死你了。”莫枭看到韩汐佳便扑上前去。

　　“你这么晚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吧？”韩汐佳抬手制止，笑的自然，且顺手关上了门。

　　未觉察到她轻微的抵触，又经此一问，莫枭看着眼前未施粉黛的女子便更加心生怜爱，他拉起韩汐佳的手，暧昧的说：“还是你比较懂我，和外头那些货色不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烦我。”说完，他看了看手表，继续道：“你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出去一趟，咱们今晚需要搞定一个人。”

　　“搞定谁？”

　　“就是昨天那个严凡，昨晚我派人在他喝的水里加了点料，看他有些许上瘾，今晚只要再乘胜追击一下，便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莫枭说。

　　“我听说那个严凡是个生活很规矩的人，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咱们这样，会不会把他引入绝境？”韩汐佳问。

　　“放心，他是条大鳄，油水厚的很。”

　　三十分钟过后，化了精妆，换了一袭红色衣裙的韩汐佳随莫枭到了□□的顶楼，那里乐声鼎沸，香水味浓，昏暗的光线更是让空气里都充满了暧昧腐败的味道。包厢内坐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将需要韩汐佳来招呼应对，而今晚身着红裙妩媚又清纯的韩汐佳亦让众人眼前一亮。

　　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韩汐佳神态自若，随莫枭在众人中间坐下，面对在场男人灼灼的目光，她自然的陪着莫枭玩纸牌游戏，在人群中央赢时便大笑，激动时便大声吼叫，输了便大口喝酒，丝毫没有顾忌，放的极开，亦是这般潇洒从容的态度叫周围男人灼灼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仰慕与欣赏。

　　随着一杯杯酒的下肚，韩汐佳似有些微醺，可她强忍着，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分毫，对于别人不怀好意的劝酒她亦来者不拒，直到胃里隐隐作痛才浅笑着和莫枭打了招呼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胃里翻江倒海，进了洗手间韩汐佳便直奔洗手池呕吐了起来，烈酒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呛的她满脸涕泪，那一瞬，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看似浓妆之下光鲜的自己实则是满身狼狈。收拾好后，韩汐佳忍住不适缓缓地走出洗生间，跟随而来的马仔一见到她，便眼里放光迎了上去，直盯着她看了许久觉察她面色苍白想抬手去扶，却被韩汐佳巧妙躲开。

　　“你没事吧？刚才看你喝了很多酒。”马仔看着她问。

　　“······”

　　她并不答话，可偏偏这冷漠不语的态度更让马仔着迷。想来他跟随莫枭近十年，莫枭身边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却没有一个人如韩汐佳这般聪明善良、在听话乖巧的同时又工于心计，不管何种情境，她在面对莫枭时总能游刃有余，这一点，着实令他佩服和着迷。走廊灯光幽暗，偏偏这幽暗光线下的韩汐佳更显妩媚神秘，竟叫马仔一时乱了心神，他心中激动，一把将韩汐佳推按到墙边，同时呼吸逐渐急促，在他的禁锢之下，韩汐佳神色平静，用一双幽亮的眸子紧盯着眼前之人，只听他紧张激动道：

　　“数年前······在□□三楼······莫枭下令□□你······里面第二个人是我······从那以后我便忘不了你······”

　　韩汐佳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而犀利，她看着马仔，好像在端详一只怪物，却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她，继续道：

　　“不止这些，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今晚你陪陪我吧。”

　　原来莫枭的手下都是一个德行，难怪他身边的女人总是留不长。韩汐佳在心底冷笑。面对眼前这个蠢货，她只觉与他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便抬手假装欣然的接过马仔递上来的钞票，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待他神情逐渐沉醉，再抬手朝他的脸上轻飘一甩，钞票簌然落地，马仔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韩汐佳巧妙抽身，丢下他直奔包厢而去。

　　一夜的狂欢，回到家已是清晨，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韩汐佳瘫卧在沙发上，通宵熬夜加上抽烟酗酒直叫她胃里翻江倒海，然而，极大的苦痛之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蜷缩着身子，试图以此来缓解。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沐橙梓，从韩汐佳的住处回来后，她失魂落魄，便在落地窗前颓坐了一晚。那一夜，韩汐佳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一字一句皆刺激着她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回忆里从前与现在有关韩汐佳的片段交替闪烁，那些曾经美好的、难忘的；到现在颓废的、绝望的，于她而言皆是折磨。深夜里，一种无形而又巨大的压力笼罩在沐橙梓心头，叫她无眠，直到次日电话铃声响起，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黯淡无神的眼睛中才闪过一丝波动。

　　警局里，沐橙梓再次坐在审讯室。

　　“昨天我们又在韩汐佳的住处发现了你的身影，你去找她干什么？”夏琳问道。

　　沐橙梓神情暗淡：“劝她配合你们调查莫枭。”

　　“她答应了？”

　　“没有，我说服不了她。”

　　夏琳看着眼前憔悴沧桑的沐橙梓，思索了片刻，便转身对时茂道：“你亲自去，把韩汐佳请过来，说是有桩涉毒案件需要她来配合警方调查。”

　　时茂赶到韩汐佳家时，她正在睡觉，听见敲门声后，一向警惕的她头脑瞬间清醒过来继而拿起手机查看，见上面并无莫枭发的任何消息，她沉思了片刻，才下床去开门。

　　“你是韩汐佳？”见到门后站立着的年轻女子，时茂问。

　　“是。”

　　“警察。”时茂亮出证件，而后看着她道：“我们最近在调查一桩涉毒案件，需要你的配合，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从她跟随莫枭的那一刻起，韩汐佳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因此她格外的平静。警察局里，她被带到了审讯室，另一侧的监视厅里沐橙梓僵立着，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你跟莫枭是什么关系？”坐在对面的夏琳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把我人都带过来了，什么关系难道你事先没有调查过吗？”韩汐佳平静的反问。

　　“现在是我在问你，我问，你答，就好。”夏琳直起身子向前逼近了几分，严声道。

　　“情人关系。”

　　得到答案后，夏琳继续道：“莫枭与一桩涉毒案件有关，他借手下所经营的娱乐场所的掩盖暗中从事毒品交易，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韩汐佳果断回答，“作为情妇我只负责陪他解闷加睡觉，至于别的，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太多。”

　　她神情平静淡然，仿佛没有任何漏洞可寻，夏琳不甘心，盯了她足足十几秒，而后道：“韩小姐，我知道你跟着莫枭在非法做一些事情，只是事情牵扯太广，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不会轻易动手抓人，在此之前还是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韩汐佳亦盯着她，回应道：“我已经说过了，那些事情与我无关，你要足够的证据直接去盯莫枭不就好了？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什么？配合你去调查我的金主么？你们若是能抓到他，那是你们的本事，于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若是抓不到继续任由他逍遥在法外，又与我何干？我不过皆是在夹缝中卑微求生存罢了，可你们要我背叛他，你可知东窗事发之后我的下场？”

　　审讯室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思考韩汐佳说的话，终于，夏琳回答道：“我们可以保护你。”

　　保护······数年前，她和沐橙梓寻求过警方的保护，可换来的确是更悲惨的下场。韩汐佳在心底暗嘲，似不愿再与她多说，便借口有事离开。

　　她走后，说服无果的夏琳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审讯室里的众人见那女子镇定果敢，与大众印象里的寻常情妇不同，亦皆啧啧暗叹。

　　那次之后，韩汐佳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陪伴在莫枭身边，她夜夜笙歌，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她陪酒陪笑，帮莫枭拿下一个又一个需要进行交易的对象；她放荡不羁，面对周围男人对自己的调戏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可这样放纵奢靡的生活，并未让她完全麻痹，相反却让她清醒异常，每每看着莫枭对自己愈发的信任，看着他的手下愈发的迷恋自己，看着莫枭愈来愈得意忘形张狂自傲，她便愈发的暗自庆幸，因为她的目的皆一一达到，莫枭的信任可使她能更加多的掌握他的犯罪证据；他手下对自己的迷恋可使他们之间互生矛盾从而相互背叛和出卖；而莫枭的得意忘形可使他尽早的露出破绽和马脚。这一切的一切，从她再次献身莫枭的那一刻起，便在期待。

　　然而她在暗中发力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也身负了些许罪业，比如那些被她引诱从而进入莫枭圈套的商人；比如那些因为调戏她而被莫枭做掉的手下，再比如······本市的地产大亨严凡。

　　那是一个清风和煦的早晨，韩汐佳驱车去□□，刚到楼下车身尚未停稳便听一声巨响，挡风玻璃瞬间破裂，眼前血花四溅，她赶忙用手挡住眼睛，等一切平息后，她透过指缝看去，只见一个男人脸面朝下趴在挡风玻璃上，半睁着眼睛，嘴里正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光天化日之下地产大亨严凡居然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跳楼自杀。此消息一传出，立刻惊动了警方，他们立即行动，将□□封锁并展开调查。因为此事出在闹市区，社会上关注的人极多，又在□□顶楼，涉及到莫枭，所以此番调查夏琳不再采取暗中进行，而是直接对莫枭展开了明面上的调查。

　　闹市中心，被封锁后的娱乐天地与周围喧嚣的街区显得格格不入，数辆警车停在大门口，醒耳的警鸣声引得人们纷纷侧目，夏琳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径直朝□□内走去。

　　“这不是夏警官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空旷的大厅内，莫枭笑声道。

　　“严凡今晨在□□跳楼自杀，我们前来调查，还请莫总配合。”夏琳站定，对他说。

　　“这是自然。”莫枭说，“事情发生在我的地盘，不管与我有无关系这责任我还是得担，毕竟社会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所以还请夏警官定要好好调查此事，还莫某一个清白，这年头，做着些小本生意，不容易啊。”

　　“你和严凡熟识么？”夏琳问。

　　“生意上的朋友，有点交情。”

　　“有人说他数月前曾在你这儿喝过酒，对此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么？”

　　只见莫枭回忆了片刻，说：“那是两个月前，十六号，他来捧我的场，我便陪他喝了几杯，就在对面的包厢，当时好多人在呢，对了，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夏琳听罢，直截了当道：“去把最近两个月的监控调出来。”

　　黄昏之际，监控调取完毕，夏琳在严凡坠楼的位置查看了良久也未找到一点线索，一行人只得先离开，莫枭微笑着送他们出门，却在警车开走后渐渐止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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