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桃夭落尽

　　那年秋天黯然如尘，仿佛是老旧的留声机在缓缓运转着腐朽的声调，那个载有记忆的茅屋在雨水中摇曳，殇尽荼靡一片……

　　秋天的风已经很凉，再加上屋外的雨水不小，这间茅屋便更显得凄清。好在屋子似乎常年无人居住，这般光景也就少了几分让人同情的意味。但此时，斑驳的木门突然一声脆响，这样破旧的门自然禁不住这般敲打，从中间断裂，砸在地上，卷起一地清尘。

　　来人是几个黑色劲装的魁梧男人，只见屋外大雨瓢泼，这几个人却是连鞋袜都没湿，其中一个在屋里巡视一圈，冲身后的人微微点了下头，位于门口的人也颔首回应，这才退出屋子，黑色的身影在雨帘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其余的人就席地而坐，似乎已经是默契，几人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好似回避着什么一般。而屋外的雨声更大，由于屋内的寂静，这声声回响似索命的钟声，让人不安。

　　几人落座后也就是半柱香前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倏然响起，其间夹杂着玉石碰撞的声响，几个黑衣人抬头，只见烟雨朦胧，门口赫然立着一个红杉女子，她一身烟罗长裙，气质清芬，光彩照人。这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但嘴唇却似饮了血般的红，应该是涂了极烈性的唇彩，她棕色的长发挽成了复杂的发髻，虽看似平常贵族的娇小姐，但那女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妖冶和邪魅，有心计的人一看便知定不是普通贵族。

　　只见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的男人们，轻挽薄唇，开口自是声色甜美：“几位大哥，小女子借个地方避雨。”血红色的瞳底仿佛千万只玫瑰同时绽放，倾国倾城。

　　她也不等几个男人答应，轻轻提着裙角，人影晃入角落，仿佛鬼魅一般。那几个男人见之俱神色微凛，瞥到那女子一袭红裙纤尘不染，而屋外泥水遍地，更是心生不安，暗自琢磨女子的来头。

　　这时，刚才退出去的那人推搡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儿走进屋来，见那角落里的女子也是惊讶。他刚刚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女子何时到来竟是不知。而男孩儿似乎刚才还闹着别扭，见那女子透着妖冶的笑容突然停止了哭闹，似是惊讶一般。然而一个不留神，小小的身子已经被那男人夹在肋下，带到先前进屋的黑衣人们身边。

　　那红衣女子懒散地抬起眼，看到那孩子生的粉刁玉琢也不见什么欢喜的表情，而男孩儿发觉女子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却露出了可爱的笑脸，终究是年幼，想要到那女子身边，却被身旁的男人拉住，刚晴朗起来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此后便没有了声响，破旧的茅屋又回归安静，只是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

　　雨，依旧在下，女子却也不急，双手抱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想来这么大的雨，一个女子独自在这等落魄的地方出现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些人必须要除去。

　　女子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不多时，一把长刀就破门而入，持刀者是个俊逸男人，目光如炬，射向角落里的女子。而他的身后，嘈杂一片，定是人数众多。

　　“妖女，既然来了，何苦躲躲藏藏，起来做个了断吧！”男人的刀泛着清冷的光芒，刀尖已经触到了女子的肌肤，但那女子却是沉着得很，看也不看那男人，朱唇轻启便只有两个字——

　　“好吵！”声如飘渺云线，又续道，“这么急着死，我便从了你。”

　　俊逸的男人皱紧两条剑眉：“雨这么大，可是给你这妖女送行。”

　　女子抬头看向屋外，黯然道：“是啊，雨好大！”

　　刹那，空气中多了血腥的气味，持刀的男人身上突然绽放出一朵华美的血花，如那女子的气质般妖诡得纯美，她缓缓伸出手指，接下男人死前奋力掷出的刀，放下，动作沉稳，好像刚刚不是杀了人，只是喝了口茶一般。

　　此时人群中吵闹一片，几个人将男人的尸体抢回，满脸悲愤却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哼，就这样？”女子的声音里全是嘲讽，火热的眼波射向人群中一个衣着普通，气质凛然的美丽少女：“青也水月，我杀了你丈夫，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那少女傲然道：“我夫君为除妖孽而死，死得让人敬佩。我等自然难过，但若是贸然，又怎杀得了你这妖女。”

　　少女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喝彩：“水月夫人说得好，大家一起上，除了这妖女。”

　　少女点头致谢，又回头转向那红衣女子：“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们有胆子来，从来都没怕过死。”一声令下，身先士卒。

　　人渐渐多了，围着那女子走马灯似的转，他们来之前便打定了团结协作的主意，自然磨练过多次。先前孤傲的少女和她身边的白衣男子协作得更是天衣无缝，红衣女子几次攻击都未能得手。

　　那女子轻轻一跃，脱离了包围，却也不见生气：“青也澈，莫不是看上了你嫂子？”言语间甚是低俗下流。

　　青年男子确有几分像最先被杀的那个男人，两人竟是亲兄弟。

　　青也澈怒道：“你好歹是个女人，竟如此不知廉耻。”

　　红衣女子微笑嫣然：“喜欢便是喜欢了，何苦不承认，两位情投意合也别忘了我这位拆散原配的红娘啊！”

　　青也水月先是丧夫，又被她如此侮辱，自然怒从心起，回身一刀刺向那女子胸口，但女子的手似乎比她更快，人影闪过，手中便握着一个兀自跳动的血团，而青也若水胸前一个空空的血洞，只能含恨倒下，临死前竭力发射的鬼道偏了准头，射向另一边的黑衣人们。

　　红衣女子和刚刚这一伙都看到为首的黑衣人抬手挡下鬼道，神色安然，便知他身手不凡。女子把头在偏了一些，看到男孩儿那儿，只见他目睹了如此杀虐，却并不动容，不由心生喜欢，无视了黑衣人和对面的敌人，径直走到那男孩儿身边：“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未等男孩儿答话，黑衣人中有人一把将他拉回：“别动他！”

　　女子眸如电转：“好，我不动。”果真离男孩儿远了一些。

　　为首的黑衣人点头，突然颈部刺痛，但只有一瞬间而已——一招，断头！

　　女子舔食着玉手上的血，表情十分不屑：“死小子还敢和老娘大小声，不知死活。”

　　青也水月那边的人看她又杀一人，不禁有人怒道：“你这妖女，竟然这般滥杀无辜。”

　　女子也是不应，又低头面对那男孩儿，竟还是满脸的波澜不惊，言语间有了一丝惊讶：“我杀了你同伴，你不生气吗？”

　　男孩儿摇头：“他们不是我同伴，是……是坏人。”

　　那女子神色变了变：“可我也是坏人，那帮人可一口一个妖女叫我呢！”

　　男孩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抓住了女子的衣襟：“可是你好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男孩儿还小，只是见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子心怀不平，却不知道谁对谁错。偏那女子又极厉害，以一敌百却毫不落败，心里自然崇拜。

　　这句话正中女子心坎儿，将男孩儿一把抱起，微笑道：“好，那我便帮你除了这帮不厉害的坏人。”

　　……于是那一天，惨烈如火，血流成河……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老大人的身姿也是风华绝代啊！”不知不觉吐出这句话，山本总队长不禁微笑。

　　那男孩儿是他，当时的人并不觉得当死神有什么好，所以往往更多的高手集中在流魂街上，而那些人黑衣人便是做人口买卖的人，当时流苏是总队长，贵族本就没有什么身份，山本家为了保全长子将他交给了那些人，那些人本打算找个人家卖掉他，却不料遇到了刚好要去除掉青也一族余党的流苏……

　　“流刃若火，你说老大人是个怎样的人？”流刃若火毕竟曾是她的刀，对她的了解会是怎样的呢？

　　“那时她的刀就已经是血刃，我怎么知道。”心中流刃若火的声音凛然。

　　山本总队长不可置否，一千多年来，他不止一遍地想着那个问题，为什么老大人会救他？每次都没有答案。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但是从那以后，她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窗外，飞舞的玫瑰越发的轻狂了。

　　突然静谧的离奇，打破沉静的是一阵脚步声。

　　山本总队长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微有些无奈的面容。彼时，阳光似温暖的淡金色，映上女孩儿的笑颜，如花盛开在眼前般，美好而温馨。

　　“老大人……您……回来了……”

　　“嗯，本来想这么杀上去，可是现在我还有尸魂界，还有你，还有十四郎，白哉等好多好多帅哥小鬼，等玩够了再说吧！”流苏回眸巧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变色了？呜……阿柳嫌弃我了……”

　　“没……没有……”山本总队长急忙摇头，“我……我……”老大人真的变了吗？从前从没见她这么笑过……

　　“唉，有什么就直说吧，十四郎那小子面对是炼血魔姬时的我一样要把我气得半死，我早就习惯了。”流苏毫不在意地说，却突然神色认真了一些，“说到十四郎小鬼，你有没有发觉那小子的身体有某种特异？”

　　“啊？”

　　“比如……灵压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