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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赵敬一看天色,这会儿虽已日偏西山,但距离傍晚却还早。
朱猎户平日去一趟城里,少说也得天擦黑才得回来。怎的今日如此早便回来了?莫非是此行出了什么事?
他正想着,那朱猎户就已经驾着驴车到了他跟前。
赵敬抬眼一看,朱猎户一张国字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一张大嘴都快咧上太阳穴去了。再看他身后的板车上,空空荡荡,所有的猎物居然都一售而空了。
见此状况,赵敬便明了了。
看来朱猎户是遇到了什么阔绰的大主顾,才进城不久,就把猎物都卖了个精光。难怪会如此早便归来。
果不其然,朱猎户一跳下驴车,便迫不及待大声道:“赵老弟,哈哈哈,我们今儿可算是走大运了!”
赵敬见他满头热汗,连忙将他迎入院中。二人一道坐在刚刚他与蝎儿吃饭的樱树下。
“小榭,快去倒茶来。”赵敬道。
蝎儿眼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义父的吩咐他还是会照做。才要进屋,朱猎户就连忙出声制止他。
“喝什么茶啊,赵小侄儿,别去别去。”
蝎儿立刻停住脚步,转而走到赵敬身后站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冷漠的盯着对面的朱猎户。
朱猎户正是喜不自胜之际,压根儿没发觉蝎儿对他的敌意,只管对赵敬哈哈大笑道:“不喝茶,老哥我带了酒,还有城里陈家做的酱牛肉。咱们边喝边聊。”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板车前,从车里扛出了个大酒坛子和两个油纸包。不由分说就摆铺在桌子上。
赵敬想要推拒,还未开口,就被朱猎户给堵了回去:“老弟你可别说什么不喝酒啊,扫兴的很。而且啊,我跟你说,我家那婆娘最见不得我喝酒,我要是把酒坛子扛回家去,今晚那母老虎还不得活吃了我。”
赵敬:“......”
他回身拍了拍蝎儿的手道:“去拿碗来吧。”
蝎儿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朱猎户在身后扯着粗嗓子喊:“拿三个碗啊,赵小侄儿你也喝点呗!”
蝎儿对这个朱猎户很是没有好印象,自是懒得理他。从厨房出来时,放到赵敬面前的是一枚小巧的酒杯,搁在朱猎户跟前的则是一只海碗。
朱猎户还想嚷嚷,就被蝎儿一句:“我义父量小还身子弱,多担待。”给堵了回去。
朱猎户迫不及待的抱着酒坛给赵敬和自己倒上酒,端起海碗咕噜噜饮了半碗。嘴巴一抹,打了个响嗝。
蝎儿微微蹙了蹙眉,退回赵敬身后站立。
“赵老弟,俺跟你讲啊,今天我可赚大了。”朱猎户吃了一口牛肉,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今天上晌时分,朱猎户刚赶到城门口,还未进城时,便遇上了一队穿着富贵的有钱人。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公子哥。那公子哥打马从他旁边经过,本来都跑出好几丈了,结果忽然又折到了他跟前。
人还未下马,就张口问道:“你这狼哪儿来的?”
朱猎户心想这人或许是想买狼,连忙道:“是从村民那儿收来的。这位公子爷,您要买野味儿吗?俺这儿兔子野鸡麋鹿什么的都有。”
富家公子什么都没说,自马上跃下,走到他板车前,对着那头狼来回翻检。等收回手时,只对他说了一句:“我全要了。”
然后便骑上马走了。他身后的一个侍从随即上前,将一包银两递给了他。
说到这儿,朱猎户仍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他将一包鼓鼓囊囊的银两从怀里取出来放到桌子上给赵敬看,摇着头连连咂舌道:“赵老弟,你都不知道,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我那车野货咋的也不可能卖出这近两百两的价来,想来想去,肯定是那有钱公子看中了你的狼,连带着才一并收了我的野货。”
他把钱袋打开,当着赵敬面把里面的钱分了分,大头给赵敬,剩下的装了回去。
赵敬拦住他的动作,自己动手又抓了几个碎银放到他的面前。
朱猎户茫然的看着他,“赵老弟,这是何意?”
赵敬笑道:“加上这些应该足够置几亩良田。朱老哥也就不必为生计天天进山狩猎了。山里终归还是太危险了。”
“赵老弟,你真是......”朱猎户感动的一塌糊涂,一边眼泪八叉一边往回推拒:“但是俺不能收。俺能赚这些已经心满意足了。俺有家有口,在村里也有根基,条件咋地也比老弟你强些,赵老弟你还是把钱收回去吧。买田买房或者是给我赵小侄儿说亲都是好的。要用钱的地儿多了,你还嫌银子烫手咋地?”
赵敬只好收了回去。并让蝎儿将钱放回屋里。
等蝎儿走后,赵敬忽然开口问朱猎户:“朱老哥,那位富家公子真的就只问了那么一句吗?”
“是啊。怎么了?”朱猎户道。
赵敬笑了笑,举起酒杯道:“没什么,来,朱老哥我敬你。”
......
朱猎户一直待到暮色四合才打着酒嗝驾着驴车离去。
蝎儿等他走后,才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解酒汤。
“义父,喝茶。”
赵敬许久不喝酒,陪朱猎户喝了几盏酒,头脑多少有点恍惚。站起来时,还打了个趔趄。吓得蝎儿连忙腾出一只手扶住他。
赵敬微微晃了晃头,借着蝎儿的手臂站稳身体。接过解酒汤喝了一口。
“好......”赵敬拧了拧眉,含含糊糊道。
蝎儿担忧的蹙起眉来:“义父,这茶有问题吗?”
赵敬眨了眨眼睛,神智回拢了不少。他抬眸看了一眼蝎儿,又低头看了看解酒汤。
“没什么,这汤不错。”说罢,一饮而尽。
喝了解酒汤,蝎儿扶着赵敬进了卧房。隔壁空房还未安置妥当,目前赵敬只能还住在这里。
赵敬坐在床边正闭着眼睛缓神,耳畔却听到了有哗啦啦的水声。他睁眼一看,原来是蝎儿给他倒来了洗脚水。
“义父,泡泡脚吧。”蝎儿半蹲在他面前道。
赵敬嗯了一声,半闭着眼睛褪了鞋袜把脚放进水里。
接着便有一双柔软的手放到了他的脚上。
赵敬一个激灵,神智又清醒了几分。他睁大眼一看,原来是蝎儿挽了袖子在帮他洗脚。
他看着水中那一双白皙的手,心里总觉得哪里别扭。忍不住道:“不用,小榭,我自己来。”
蝎儿佁然不动,抬起头微笑道:“义父,您就让我伺候您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重新垂下头,两只手在水中轻柔的按摩搓洗着赵敬的双脚。
赵敬拧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了。他给他洗脚,他便看着他给他洗脚。
夜色静谧,灯火微黄,房间里除了一点水声,再无其他。一时间,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俩。宁静,安好。
赵敬看着近在膝盖前的一颗漆黑的头颅,忽而生出一种欢喜与辛酸并存的心绪。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放到蝎儿的头上。
“义父。”蝎儿忽然道。
“怎么了?”赵敬收回手问道。
问话间,他眸光自然下垂,瞥见蝎儿的手指正轻轻的抚摸在他脚踝上。
那里各有一道疤痕,虽浅淡,但仍可见当初划破时的狰狞。
赵敬眸光暗了一下,下意识缩了缩脚。
这次蝎儿没有阻拦。他移开脚盆,从旁边取来擦脚布巾,半蹲着开始帮赵敬擦脚。
擦完后,他盯着那两道疤痕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了句什么。
赵敬一时没听清,想张口问,蝎儿已经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义父,吃晚饭了。”蝎儿半蹲下来把面递给他。
赵敬接过面,有些歉意的笑道:“怪义父,陪朱猎户说话耽搁到这么晚,还要你自己去做饭。饿了吧?”
蝎儿摇了摇头,嘻嘻笑道:“义父,尝尝味道如何?”
赵敬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温和的笑了笑,挑起一筷子尝了一口。“......”
“义父,味道如何?”
赵敬面色平静的咽下去,将蝎儿的那碗面接过去。站起来,朝厨房方向走去。
蝎儿不解其意,跟过去问:“义父,怎么了?是很难吃吗?”
赵敬停住脚步,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小榭,下次煮面记得多煮一会儿。还有......别放那么多盐。”
蝎儿一脸沮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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