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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是夜。
风华庄燃起了熊熊大火,焮天铄地里,裴三娘面目狰狞双手朝裴昭暮伸了过来。
裴昭暮想躲却怎么也躲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烧焦的手掐住他的脖颈。
“三娘!三……娘,你看看我,我是暮儿,我是……暮儿啊!”任凭裴昭暮怎么挣扎,裴三娘都好似听不见一般,只不停地念叨:“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
几次三番,裴昭暮终于掰开裴三娘的手,但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得双手撑地,慢慢向身后挪去。
只挪出几步之远,裴昭暮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他转过身,看见了褚攸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于是满心欢喜,以为这人是前来救他的。
可下一秒,褚攸的胸膛徒然变得没有一丝温度,眼底也尽是寒意。
裴昭暮慌忙拉住褚攸衣袖,哀切道:“云生,是我,我是昭暮……”
不待裴昭暮说完,褚攸便甩开了他的手。裴昭暮眼里全是诧异,而褚攸却毫不在意,只冷冷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叫我云生!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嗯?”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极了,于是裴昭暮又转向另一边想去寻一个可以来救他的人。
恍然间,他看到满天火海的尽头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袍,明明也在这火海之中,却让人觉得他与这片火光格格不入。他是应该站在阳光底下的人。
裴昭暮一时怔然,试探着向那人伸出手。
意料之外的,那人也伸出了手在原地等他。
裴昭暮这下高兴极了,可就在他快要碰到那人的手时,那人却转身决然离去了。
“顾涣!顾涣!顾涣!”裴昭暮吓得大叫那人的名字,可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裴昭暮突然翻身坐起,一头的冷汗。
是梦。
“昭暮,怎么了?”迷迷糊糊间,顾涣感受到了塌上人的动静。
裴昭暮听见顾涣的声音登时安下心来,梦里以为顾涣真的不要他了。
裴昭暮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顾涣会离开他,他根本不能接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依赖这个人了呢?答案无从考究。
“我没事,你安心睡吧。”裴昭暮小声道。
“好,有什么事儿叫我,不许一个人跑出去。”顾涣并未完全清醒,但还是下意识嘱咐裴昭暮。
“好。”
怕吵醒顾涣,裴昭暮便躺下不再动作,只是一夜未眠。
从风华庄出事那天以后,顾涣便夜夜守在裴昭暮塌边。几次劝阻无果,裴昭暮只好妥协,便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上给顾涣。
原本睡觉很踏实又有起床气的一个人硬是变得浅眠又时刻警惕着。
裴昭暮心里难受极了。
皎皎月光下,顾涣的棱角清晰分明。
几日下来,这人看起来又瘦了许多。上一次这么仔细瞧他还是在顾涣的房间,顾涣的枕边,顾涣的怀中。
褚昱粗人一个不说又不懂得怜香惜玉,多亏顾浔两人才将这姑娘堪堪带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客栈。
眼下周围四处荒无人烟,能找着这样一家客栈也算是不错了。
“掌柜的,我们要两间房。”褚昱将一张银票按在柜台里的人面前。
那人拿起银票端详两眼,淡淡道:“二楼房间你们随便挑。”
“谢掌柜。”
路上顾浔给这姑娘喂了几口水,这会儿人还没醒过来。褚昱将人挪到塌上,便将行李拿去了隔壁房间。
几个时辰过去,塌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咳咳!水……”
小心将人水递到人跟前,顾浔道:“姑娘小心。”
闻言,那姑娘警惕起来指着顾浔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褚昱靠在榻边,双手环臂道:“你这姑娘醒来看见救命恩人不谢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没礼貌?”
而顾浔并没有生气,只是耐心道:“姑娘莫怕,我们北上途中发现你一个人浑身是伤晕倒在地,就把你带来了这个客栈。这里暂时安全。”
“这样啊,谢……谢谢你们。”那姑娘听闻极不自在般道。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又是从何而来?”顾浔问。
“我……”那姑娘似是在思索该不该答,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此,顾浔了然一笑,道:“我姓顾名浔,是一名医师。这是褚昱。”
“他夫君。”褚昱补充道。
顾浔双耳微不可见的红了,伸手拽了拽褚昱衣袖。
塌上人见两人如此,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浔轻咳一声,道:“总而言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哦。”那姑娘这才点了点头。
“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遭遇吗?或许我们可以帮到你。”顾浔试探着问。
“真的吗?”那姑娘闻言双眸亮了起来,随又想起什么暗了下去。
顾浔和褚昱不语,只听那姑娘黯然道:“我叫霏然,原本是阐幽村的人。”
原来,霏然是从阐幽村生,但并非阐幽村长。前些时日,她回到阐幽村原本是想去看望已逝的父亲,却不巧碰上了阑篱一行人。
那群人不由分说便将她连同几个回乡的姐妹一起抓了,她们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同行的几人一听说做了事有报酬便同意了,霏然一直觉得不对劲,可也逃不掉只能跟着一起。
再然后,就如褚昱三人所见了。
“那……为首的人是谁?”褚昱差点脱口而出“篱姑娘”三个字,顿了顿又拐了个弯儿。
“好像……”还好霏然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我想起来了!那些侍卫都叫她篱姑娘!”
“姑娘?为首的竟然是个女人?”褚昱问。
“对!”霏然点头道,“而且那些侍卫都很听她的话。”
“那他们有说此行目的地是哪里吗?”褚昱又问。
“没有……”霏然摇了摇头,须臾又想起什么道,“但我有听到他们说‘皇城附近’,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褚昱与顾浔对视一眼。
由此看来,褚攸在皇城之外果然还有容身之所!
又过了三日,霏然身上的伤口终于好了七七八八。
虽没有完全痊愈,但看起来也并不可怖了。
“不亏是神医,谢谢顾哥哥!”霏然一早便去找顾浔道喜。
“不用谢,你好了我便也安心了。”顾浔淡然一笑回她。
霏然看得一时有些怔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便是顾浔这样的人吧。
“夫人,我不好了。”褚昱在顾浔身后小声道。
“别闹,你瞎凑什么热闹!”顾浔拍了拍身后人的手,也算安慰。
“怎么,我吃味都不行嘛!”褚昱不依不饶继续道。
“霏然一个小姑娘你瞎吃什么味?”顾浔斜睨着眼看他。
“那……”褚昱凑近在顾浔耳边,“你叫一声褚哥哥听听看!”
“你!待会儿回房叫总行了吧?”顾浔无奈妥协。
褚昱顿时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道:“行!”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甜蜜。
霏然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心道:“可惜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褚昱终于不再缠,顾浔这才想起身边的霏然,又问了一句:“霏然,你现在一个人可以吗?我是说一个人做什么都没问题了吧?”
闻言,霏然笑了,道:“当然可以呀,顾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既然已被看破,顾浔也不再藏着掖着,对霏然道:“实不相瞒,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如果你恢复得差不多,我们就把你送回去然后去赶路了。”
两人以为霏然会感到诧异,然而并没有如他们心中所想。
霏然笑道:“不用不用。顾哥哥,你们有事的话就快去吧!不用管我!”
“不管你怎么行?”顾浔是真的担心这个独在异乡的姑娘,“我好不容易医好了你,如果不把你送回安全的地方路上再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全然功亏一篑了吗?”
“怎么会?”霏然道,“你们能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
霏然说得一脸诚恳,但顾浔还是放心不下。
“哦,对了!”霏然又道,“昨晚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篱姑娘还提到了什么‘阁主’。”
“阁主?什么阁主?”褚昱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霏然好似很懊恼的样子,她捶着自己的额头道,“顾哥哥真的对不起,先前你们问我的时候我的确没想起来,刚才也差点忘了要告诉你们。”
顾浔笑了笑,柔声道:“不怪你。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任谁也无法仔细记得这些事情。”
未时一刻,三人用过午膳褚昱和顾浔与霏然道过别便出发了。临走前,顾浔给霏然备了几副药,又嘱咐她照顾好自己,这才跟着褚昱离开。
“夫人,你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关心就不怕我吃味?”褚昱挑眉问他。
“你不会,我知道的。”顾浔笑着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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