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别怕”
袁安吓了一跳,看自家主子光着一只脚就往外走,急的紧忙捞起另一只鞋抱在怀里,刚要追上去,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儿,便满屋子找那条黑犬。
“大黑,你在屋子不要乱跑啊,我去找主子,回来就给你东西吃!你可千万别乱跑啊!”
丢下这一句,袁安不忘把门关好,这才抱着鞋子向将军所在的院落跑去。
秋日清晨的露水很重,阴阴凉凉,连空气都带上了几分寒冬才有的气息。
黎锦光却无心再管这个,只一门心思心心念念的去找阎贺云,想看看自己的阴气碰上那人一身似火的阳气又能怎样。
如今他情况并不乐观,又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黎锦光都难免慌了神。
任谁好端端的突然被一身阴气包围,怕是都会自乱阵脚。性命攸关,他不得不慌。
阎贺云所住的院落并无小厮守着,因此当黎锦光一路跑来,发现房间内并没有人的时候愣了一瞬,只能转身叫住一个小厮,直直地问将军在哪儿。
那小厮哪里见过这种俊美的人,当下磕巴的连话都不会说。黎锦光又急又气,另外抓了一个继续问。
另一个小厮脸都红透了,勉强说道:“回回公子,我们将军这时候都会晨练,这会儿应应应该在练武场。”
黎锦光便又抓紧衣袍,直直往练武场跑,他来那日为了偷偷观察他倒是去过那个地方,因此黎锦光甚至都不用人领,只快速的往那个方向直奔而去。
黎锦光这一早的举动引得将军府的人都很惊讶,翠喜更是把这一消息早早报告给了柳茵茵。
柳茵茵本对镜梳妆,听闻这一消息差点儿没气笑了,嘴里恶毒非常,狠厉厉地道:“昨日还跟我说什么,只是单单爱慕将军,今日就来这一套狐媚子的东西给谁看?到底是个贱的,上赶着给人家当男宠。”
翠喜在一旁点头附和:“夫人说的是,现如今虽南风盛行,但也没有人这般主动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您瞧他那长相,生的便是一副狐媚相,怕是真是狐媚成了精也不一定呢!”
柳茵茵扔了手中的簪子,对镜冷声一笑:“要真是如此,那我可要禀告父亲,将军府可留不得精怪成精的脏东西。”
-
黎锦光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他想活命的恐慌已占满了他全部心头。他是真不能死,他还没来得及报答阿大,没来得及活出自我,更没来急的去看一看这大好河山,他也才十七岁,他凭什么要去死?
黎锦光堵着一口气,等终于在练武场看到那人火红的身影时,顿时脚步一顿,鼻尖儿却忍不住酸了起来,仿佛已经笃定那人能救他一命,只要瞧见他,便似瞧见了主心骨一样。
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但黎锦光就是这么笃定!
阎贺云刚刚打了一套拳脚,本想去架子旁拿一柄长刀挥舞一番,余光却瞧见一人傻乎乎愣怔怔地往这边走。
那人披散着的黑发,穿着里衣,外面只披着一件衣袍,一只雪白的脚还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阎贺云当即便皱起了眉,把长刀看也没看扔在一旁,起身运起内功,足尖轻点,一个飞跃便落在黎锦光的面前。
近了看才发现,这人额角渗出冷汗,连眼尾都是红的,眸光噙着泪,只轻轻一眨便滑落下来。
阎贺云顿时心脏抽痛了一瞬。
还没等那人有所动作,黎锦光便率先扑到了他怀中,浑身凉的瑟瑟发抖,怀紧了他的腰身,脑袋轻轻放在将军肩膀,竟就这么无声的哭了起来。
阎贺云登时手脚都麻了,他只能下意识回抱住了过去,大手抚摸着他一头长发,安抚这人不知原因的发抖。
阎贺云喉咙哽塞的发疼,半晌只堪堪说了句:“别怕。”
没成想听到这一句的黎锦光,浑身抖的更厉害了。阎贺云晨练的衣袍轻薄如蝉翼,以至于这人留下的眼泪硬是哭湿了他的肩膀。
时至今日,阎贺云才深深体会到了何为心疼。他只觉自己抱着的是个让他心疼至极的,他忧他的难过,更心疼这人无声的落泪。
感觉怀中人情绪好了些,阎贺云才慢慢把人扶起。
黎锦光的眼眸还挂着泪,淡眉微微皱着,鼻尖儿嘴唇无一不是殷红色泽,竟艳丽的风情万种,惹人无限心疼。
他是连神明都会偏爱的人,他有迷倒众生的长相和资本,阎贺云舍不得他哭。
拇指擦去眼角的泪,阎贺云垂眸细细瞧着他,沉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于你。”
摇摇头,黎锦光嘴角垂了垂,并不言语。
阎贺云道:“那可是做了噩梦?”
黎锦光这次没摇头,似清醒了些许一般,轻微点了点头。
阎贺云悄悄松了口气,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如此紧张过。
“无妨,我在。”阎贺云脱下自己的黑袍,把黎锦光裹严实了,擦干这人额角的汗,才蹲下去,查看那只光了一路的脚。
黎锦光的脚也犹如冷玉一般瓷白,脚趾圆润小巧,此时因为这一路踩了不少的碎石,脚尖都磨破了皮。
阎贺云用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他的手掌火热无比,只能先给这只脚短暂的暖一下。
两人暂且沉默无言,几息之后,袁安终于抱着另一只鞋子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热汗。他家主子腿大概是真的太长了,他是真的望尘莫及。
“将军,主子的鞋在这,让小的给主子穿上吧。”
阎贺云站直了身子,沉声道:“不用。”
忽然把这人拦腰抱起,让这人脚不沾地。
阎贺云嘱咐道:“去叫大夫来我房里。”
袁安朗声回道:“是!”
随后阎贺云脚下生风,又稳又快的抱着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次重新躺在阎贺云的床榻之时,黎锦光显然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尴尬。阎贺云起身想去给他倒一杯水,却被黎锦光及时紧紧抓住,生怕他走掉一般。
“我去倒水给你,别怕。”
阎贺云似笨拙的,略微僵硬的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转身去给他倒水。
黎锦光呆呆坐在床上,看看正在倒水的阎贺云,又把视线落到自己的掌心。
自己这一身刚刚还浅淡的雾气,这会儿竟肉眼可见的淡了更多,只仅仅指尖萦绕着几缕。而且他刚刚看得分明,当他靠在这人怀里时,这雾气还未触及到他便自发烟消云散,连一丝一毫都没落到阎贺云的身上过。
思所间,面前已有一杯热水递到自己眼前,黎锦光愣愣接过,喝了几口,心中的寒意才渐渐消失。
他想再验证一下。
“将军,”黎锦光轻轻开口,“我手好冷,您能握一握我的手吗……”
话音刚落,自己冰冰凉的手便落入了一个更大更热的手掌心内。
这次他看的更分明了,连指尖仅剩的雾气这会儿都已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不见的,还有他内心这一整晚的不安和惶恐。
黎锦光目光微亮,只睁着一双红润的眼定定瞧着阎贺云。
这人果真是与众不同。
他是真的能救他。
自己如若一直呆在这人身边,阴气是不是就不会再溢出来了?
想到这些,黎锦光终于松了口气,闭上眼,额头抵上阎贺云坚硬的胸膛。
他想,就让他靠一靠吧,他自幼便懂得太多,并不敢过分亲近阿大阿二他们,面前这人此时是唯一能让他无比安心的了。
阎贺云一直不曾问这人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他要靠便给他靠,想喝水便给他倒水。
可怜阎大将军活了十九年也不曾这样照顾一个人,以至于做这些时难免手脚僵硬。
他自发按照记忆中儿时娘亲哄他的模样,把人环在怀里,一遍遍轻轻抚着这人的黑发,良久,才道:“可好些了?”
黎锦光闷闷嗯了一声,这会儿也没想伪装不伪装的了,他有点累,只想无所顾忌地放肆。
反正他的阴气伤不到这人,这怀抱还这么温暖,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了。
日头渐渐东升,明媚的阳光一寸寸照进屋内,黎锦光抬眼瞧着那照进来的光束,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不久,程启接到消息后便快速找来了大夫,时辰过早,那昨日来把脉的老人还未整理妥当,今日来的便是现在医馆的接班人,老人的长子。
程启进屋,看见两人抱着,顿时就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只垂下脑袋,朗声道:“将军,大夫找来了。”
“嗯。”阎贺云环抱着黎锦光没撒手,只侧头瞧着那目不敢直视的中年男子,淡下声来:“他今早穿的少便跑出来,脚下又磨出了血,有劳您来看看。”
那中年男子顿时扑通一声跪地,惶惶道:“不敢承受将军这一声,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遂起身,拿出自己的小药箱,艰难万分的开口:“能否让草民先替这位公子清理下脚底的伤口。”
黎锦光这一路跑来跑去,脚底难免脏了些,又混合着血水,瞧起来倒很吓人。
阎贺云垂下眼,起身沾湿了一条帕子,又回到床边轻而又轻的擦了擦,这才对那中年男人道:“脚底的伤口要如何处理?”
他们行军打仗之人向来不曾重视如此轻浅的伤口,除非刀伤致命,否则哪有人会去医治,都是喷洒些白酒便好。
不过对待黎锦光,阎贺云却小心万分,只道:“你把方法说与我听,我来处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