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重启

　　吃完饭唐婉窝在家里看电视，陆正明临时有事去处理。正想把没看完的春晚补一补，就接到唐爸的电话，“婉婉，回国了吗？家里有点事你能回来一趟么。”
　　听着唐爸沙哑疲惫的声音，唐婉关掉电视坐起身，问道：“我回国了，爸，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爷爷刚刚去了，你回来送送吧。”
　　顿了一瞬，唐婉才反应过来，“好，我现在就出发，晚上就能到。”
　　唐婉心中无悲无喜，但该尽到的礼节还是要做的。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总是喜欢挺着背，背着一双手，穿着中山装，严肃着一张脸，一副老干部风格。只有在看到自家大孙子时，才能有点笑模样。唐爷爷今年也有八十出头了，是个很传统的人。喜欢长子长孙，对唐婉这个孙女基本无感，哪怕再聪明漂亮也没有抱过一下，夸过一句。原本对只有唐婉一个女儿的唐爸也不怎么待见，后来有了唐博才好些。唐家爷爷奶奶常年跟大伯家住在一起，住的是唐爷爷当年分到的一栋二层小楼，房改时买下的。唐婉印象中唐爷爷的身体一直好好的，看起来硬朗的很，不知道怎么大过年的突然就去了？
　　唐婉给陆正明发了条信息知会一下，简单收拾些行李，换了身素淡的衣服就开车去机场飞H市。唐婉下飞机已经晚上九点多，联系过唐爸就直接去了殡仪馆，除了大堂哥在家陪奶奶，一大家子人都在守夜。唐婉跟大家打过招呼，安慰唐爸几句。
　　看着坐在继母徐丽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唐博，唐婉跟唐爸说：“爸，让徐阿姨带着小博和小俊先回家吧。”
　　唐爸看看裹着老婆衣服昏昏欲睡的小儿子，还有年轻爱臭美穿的单薄的外甥，点头跟妹妹说：“让小徐带婉婉、小俊和小博先回去吧。”
　　小姑也心疼儿子挨冻，就应了，催二嫂带孩子们先回家，明早再来。大伯抬头看看，终究没说话，他自家儿子也没在这里，不好硬留别人家的孩子。唐婉也不推辞，被当成孩子一起领回了家。到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充电开机，看到有陆正明的来电，给回了过去。
　　“没什么事，家里老人走了，八十多了，儿孙满堂，喜丧。你忙你的吧，我过几天就回去，早点休息。”
　　看继母徐丽站在门口，唐婉笑笑道：“不早了，徐阿姨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徐丽笑笑，“我是看看你缺什么东西不缺。”
　　唐婉道谢：“不缺的，经常出差，旅行包常备着，里面什么都有。”
　　徐丽道：“那就好，你寄回来的玩具小博很喜欢呢，巧克力和糖果也好吃，小博还偷偷藏到被子里吃呢。说要谢谢姐姐呢！”
　　唐婉莞尔一笑，“喜欢就好，以后再买。”
　　看唐婉不欲多说，徐丽也就道辞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早早起床，收拾东西打包好早餐，就又去了殡仪馆。葬礼枯燥繁琐，没什么新意，唐爷爷的骨灰盒最终被埋进了乡下老家的祖坟，这还是唐爷爷前几年亲自选地修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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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乡下回来，一大家人坐到了唐爷爷的二层小楼里，后续的事情总要商量一下的。唐奶奶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不时用手帕抹抹眼泪。一边哭诉着老头子倔强，有病了强忍着不说，非要等到年后再去看，现在好了，撇下自己先走了。唐婉也才明白一向身体健康的唐爷爷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这倔老头儿，看病的事也能等过了年再说么？
　　老爷子是走了，剩下这一滩事却没个交代。唐奶奶是个传统女性，一辈子不识字、没主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几十年跟在唐爷爷身后。现在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就六神无主了，除了抹泪没有一点主意。儿孙们谁跟她说什么她都答应，转过脸，又同样答应另一个，没个定准。
　　大伯母苦着脸跟着哭起来，心里哀叹怎么走的人是一贯精神的老爷子，偏偏一向蔫蔫的老太太好好的，明明事先交代好的话，这老太太现在转脸就忘了，谁说的话都听。
　　唐婉心想，大伯母哭的可能是唐爷爷那每个月数额不菲的离休工资。几家人心知肚明，唐爷爷的工资卡和存折一直是在唐大伯手里攥着的。
　　眼看只靠唐奶奶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了，唐大伯咳嗽一声，对着唐爸、唐小姑说：“现在办完咱爸的事了，咱们几个讨论讨论咱妈的养老问题吧。”
　　不理会唐小姑惊讶的眼光，唐大伯继续道：“咱爸妈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生活，我自问做到一个儿子该做的了，生活上没让老人受过一点委屈。现在咱妈那，你们两个作为儿女的也该尽尽孝了吧。”
　　唐小姑气笑了，“大哥，我还真没看出来啊，你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什么叫咱爸妈跟你过了这么多年？是你跟大嫂带着儿子啃老啃了几十年吧，你儿子那婚房怎么买下来的？别跟我说靠你一个人的那点工资，那点钱够你自己打牌抽烟吗？你儿子从小到大的学费、生活费，你跟大嫂的吃喝，哪样不是爸的钱？现在看咱爸不在了，咱妈没收入，就想推给二哥和我，你们也太会算计了吧？”
　　看唐大伯沉着脸不说话，小姑继续道：“好，你先把爸的工资卡、存折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咱们对对账。”
　　大伯母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天天在家伺候爸妈吃喝拉撒，你大哥天天一大早陪老爷子出门遛弯，你们谁做得到？就是请个保姆，管吃管住还得再发一份工资呢吧，我们就吃点喝点你都容不下！”
　　家务事扯不清，姑嫂两个呛呛起来，杂七杂八、牵三扯四的没完没了。唐婉扶额，这种家务事的日常开销上的账是算不清楚的，就是把银行卡、存折拿出来，上面怕也是没什么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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