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奴有点拽

　　今儿的大集恰好就在素瑶舅舅庄前的大路上，也就是俊修之前瞧上的柳儿所在的庄子。素瑶庆幸今儿俊修没有跟来，否则若遇上柳儿那丫头，说不定又是一通好闹。

　　素瑶一行三人走走停停，半路上又碰见好些随意歇在路边的贩夫走卒，个人拿着自带的水囊饮水聊天，让素瑶情不自禁地想起上次进城时要开个小食铺的提议，不觉一阵惋惜。

　　“你说，我若一辈子不嫁人，就自个儿带着宝儿过，再开家小食铺，是不是日子过得也挺惬意？”素瑶随口问领着宝儿走在前面的魏琰。

　　魏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真觉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挺惬意？”

　　“惬……意啊！”素瑶嘿嘿一笑，“没有家长里短，公婆妯娌，清心得很呢！”

　　“这倒是。”魏琰幽幽道，“你倒是清心了，可宝儿没有父亲，却是人生一大缺憾呢，你不觉得吗？”

　　“这个……”素瑶揉揉眉心，终于哑口无言。

　　魏琰又道：“还有，一个家，若没有男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说别的，单单夜里就不得安宁，这个不用我说你心里明白吧？”

　　这一句，倒是扎在了素瑶的软肋上，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误会她之前曾被别人沾过便宜。

　　所以，她张张嘴，刚想坦白告诉他，自个儿也是有点功夫傍身的，别说那些个流氓无赖，就是会些功夫的，恐怕也近不了她的身。可她又忽然想起这家伙夜里翻墙出院时的轻巧架式，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罢，在这人面前卖弄，不是明显的班门弄斧吗？还是省省吧！

　　想到此，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多谢提醒！但你也别忘了，你没来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不也平安无事地熬过来了吗？所以，别把我想得太软弱！”

　　说完，没好气地越过他，快步朝前走去。魏琰见状，只得快步跟上，但心里却隐隐有些烦闷。

　　这时代的乡下大集虽说朴素了些，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倒是应有尽有，而且价格低廉得很。当然，做工用料的确粗糙了些，好在来往的都是乡下人，倒也都能接受。

　　素瑶挤在人群中，先是买了枕巾绣帕，又在鞋帽摊上挑挑拣拣，最后挑了四双男鞋两双女鞋付了钱。

　　本来，依她的意思，连未来新郎的亵衣亵裤都一并买齐，省得她再动针线了。无奈逛遍了整个大集也没找到成衣，只得到布匹摊位上买布回家现做。

　　魏琰与宝儿不厌其烦地跟在她身后提东西，素瑶也心安理得地使唤着这俩男人。因为没买过男人用的东西，所以经常回头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你来摸摸，这料子若是做亵衣可还舒服？”她问。

　　魏琰无奈，只得上前摸了摸，摇头道：“硬了。”

　　素瑶“哦”了一声，又挑了一匹柔软一些的问：“这匹呢？”

　　魏琰再次上前摸了摸，又把摊位上的挨个摸了一遍，方勉强点头道：“罢了，就这匹吧，摸着还算柔软一些。”

　　素瑶点头，问摊主价钱。待摊主报了价后，素瑶吃了一惊：“这么贵！”

　　摊主笑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匹布是半蚕丝的，穿在身上柔软透气，价钱上当然要贵些。”

　　素瑶“嘁”了一声，不满道：“不过是给臭男人穿的，软不软透不透的有什么打紧，我只想要价钱便宜些的。”说完又指着隔壁一匹手感差些的问，“那一匹怎么卖？”

　　摊主笑着报了价，素瑶听了倒是挺心动。

　　正打算成交之时，那摊主却瞧着退到后面的魏琰笑道：“小娘子真会精打细算。但依某的建议，还是买那匹柔软些的好，不然白白辜负了那么俊俏的郎君。”说完，故意冲魏琰挤挤眼。

　　魏琰被他闹了个大红脸，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拉着宝儿往后又退了几步，惹得周围的顾客一阵哄笑。

　　素瑶这一向脸皮厚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回头悄悄扫了魏琰一眼，见他面皮红红的，薄唇紧抿着，瞧着似羞涩又似着恼，一时竟有些心痒起来。

　　“罢了，就如摊主所说，要那匹上好的！”素瑶突然间心情大好，人也变得豪爽起来。事实上，她有些感激这位摊主，若不是他提醒，她都忘了魏琰也没有亵衣亵裤，睡觉都是裸着上身的。——她可是亲眼所见哦！

　　所以，她打算多扯一匹布，也给魏琰做两身！

　　一想到这半蚕丝的月白色亵衣亵裤穿在魏琰身上，配上他麦色的健康皮肤，那般洁净柔软，她就有些忍不住想入非非！

　　呸呸，想什么呢！素瑶猛然回神，急忙拍打了几下脸颊，拎上摊主叠好的布，一溜烟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临近正午的缘故，天气明显地热了，三人赶路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这时候的素瑶，多么地怀念前世的汽车啊，哪怕电动车、自行车也好啊，就这几里路那是秒到啊，根本用不着两条腿慢腾腾地挪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宝儿终于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草地上。素瑶的汗水也打湿了额前的头发，跟着宝儿一起跌坐在草地上，一步也不想动了。

　　魏琰无奈，只得跟着他们坐下歇息。他见素瑶随意地伸手用衣袖给宝儿拭汗，忙拿出随身带的帕子递给了素瑶。

　　素瑶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比她这个女人还精细，居然随身带着帕子。当然，她也的确算不上是个精细的女人，出门在外忘带帕子，以及忘带水囊之类的事是经常发生。

　　好在，她想不到的，他还能随时顶上。

　　素瑶毫不客气地用魏琰的帕子给宝儿擦完汗，自个儿又把额头、脸颊上的汗擦干方学着古人的做派把帕子往自个怀里一揣，笑嘻嘻道：“帕子脏了，等回去洗净再还你。”

　　魏琰有些讪讪地点点头，没有吱声。

　　素瑶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翻看买回来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嘀咕：“这枕巾的花样真恶俗，瞧着都没有枕的欲望。还有这鞋面，老太太的鞋面也这么花哨？真是不能理解！”

　　魏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突然问了一句话，让素瑶忍不住愣住了。

　　他说：“你真的愿意嫁到钱家去吗？还是……仅仅为了给宝儿找个父亲？”

　　嗯？素瑶翻看东西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回头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觉得呢？”

　　“你的心思，我怎么知道？”魏琰躲开她的目光朝远处望去，半晌方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决定有些仓促。”

　　“仓促是仓促了些，可好歹也算一门不错的亲事。”素瑶实话实说，“其实，依我的意思，我根本不想嫁。但连你都说了，女人不嫁人的确不妥，就算为了宝儿，我也必须得嫁。所以，我只有这一个选择，不对吗？”

　　“对，也不对！”魏琰突然回过头来，也定定地望着她道，“说你对，是觉得你的确应该嫁人！说你不对，是觉得你不该如此仓促地嫁人！”

　　素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说，你完全可以再等等嫁一个你真心喜欢人吗？可是大哥，这不是废话吗？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一个带娃的单身女人，但凡平头正脸又品性端正的男人，有多难找你不知道吗？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素瑶心里没好气，便故意地反问了他一句：“不仓促地嫁就能嫁给如意郎君？你觉得像我这般的女人还配嫁个如意郎君吗？”

　　“你这般的怎么了？如何不配？”魏琰惊讶。

　　“我年老色衰，又带个拖油瓶，名声还不济，这些你都不知道？”这回轮到素瑶惊讶，“假如是你，你会甘愿娶一个我这般麻烦的女人吗？”

　　“我？……”魏琰没想到素瑶会如此直白地把这么私密的问题直接抛开他。一时之间，红霞飞了个满脸。

　　素瑶扬了扬眉，一脸促狭地等着他的答案。

　　“我……我没打算娶亲！”魏琰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出真话，“至少……近十年不会。”

　　“怎么？”素瑶惊讶，“就算是奴籍，也有娶亲的权利。”

　　“可我现在的境况，还不如一个单纯的奴仆！”魏琰苦笑道，“你知道的，我还想去寻我的家人……”

　　“寻亲和娶亲并不冲突！”素瑶忍不住往他跟前凑了凑，一脸诚恳道，“你心地善良，又肯吃苦，还有功夫傍身，放良是迟早的事。若你再努努力娶妻生子，再寻到你父母时岂不是双喜临门？总好过你一把年纪了花光积蓄寻到他们，却还是孤身一人吧？”

　　素瑶这番话完全是掏心窝子的话，魏琰如此聪明岂会不知。只是他仍旧一脸坚决地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我是有执念的，寻不到家人，绝不娶亲……”

　　呵，真是个死心眼的榆木疙瘩！素瑶气得横他一眼，又咬了咬后槽牙，方抽身远远地离开了他。

　　罢，他爱娶不娶，关我何事！不娶我还省银子呢！素瑶气哼哼地牵起宝儿的手，率先起身朝前去了。

　　身后，魏琰盯着素瑶因为赌气挺得笔直的脊背，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师傅临去世前问他的那句话：“琰儿，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知道，一旦你走上这条路，可能半辈子都见不得光了。就算将来你遇到了中意的姑娘，也极有可能眼睁睁地看她嫁给别人，因为你给不了她安宁稳定的生活！你……真的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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