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

　　“九娘快躺着。”岳大娘忙上前拦住，“就剩几个面花了，娘也会照着画，你除了想吐，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余鱼摇摇头，他昨晚吃多了面，肚子太涨有些积食，夜里又噩梦惊起，许是受了寒，本来就有点不大对劲，今天一想到海啊船啊的……救命，余鱼干呕了一声，他差点又要吐了。
　　岳大娘忙扶着他顺背，又将放在桌上的茶端来，余鱼仰头灌了一大口，才勉强压了下去。
　　“五郎，娘听张宪说，等过了年，你们就要去磁州了。”
　　“娘。”岳飞正不知如何开口，刘氏改嫁后，家里只有老母幼子，让他如何能放心？但自古以来，忠孝总难两全。
　　岳大娘自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你放心，娘如今还没老呢。家里有娘照顾，你无须惦记。”岳飞只得点头，等过了年，又隔了两日，便是李贵的大喜日子。
　　张宪和岳飞一大早便赶去李贵家忙活，一直忙到了晚间，等来吃喜酒的亲朋们差不多都散了，才得空坐下来，吃些桌上的残羹冷饭，填一填肚子。李婶子过意不去，拎着满满一大坛酒过来，“我和你娘说了，今天让你们兄弟喝个痛快。”李婶子心想，五郎这孩子啥都好，就是爱喝酒，爱喝酒也罢了，一喝多就容易生事。记得他十来岁时，便常有人找上门来，岳大娘为此非常生气，从此只许小酌，不许多喝，好在五郎听话，再没闹出事来。
　　李贵醉醺醺挂着大红花出来，非要给岳飞和张宪敬酒喝，两人把他打发走时，肚子里也喝了不少。眼见残席无人，说话便肆无忌惮起来，说到两国合议，岳飞颇有些忧心忡忡，“金人残虐成性，你我最是深知，如今盘桓不去，只怕所过之处，屠我百姓掳我妇女，如今合议虽成，但百姓能免遭荼毒么？”
　　不能！眼前似见浓烟火光，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张宪想到这里，痛苦的甩了甩脑袋后截住话头，“五哥，今天是李贵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来，喝酒。”
　　两人虽知是大喜的日子，但难免为国事忧心，俱是高兴不起来，只得一碗一碗喝闷酒。等李婶子忙完出来时，见一大坛酒被喝的涓滴不剩了。再喝就要倒下了，李婶子忙催他们赶紧回去，家里有路远的亲戚留宿，实在是睡不下了。
　　岳飞到家时，西屋烛火如豆，在窗内不住摇曳，他怔在窗外看了半晌，才摸索着推开门。
　　余鱼正在灯下画画儿，岳飞和张宪报国心切，只怕两三日后就要启程，岳家贫寒无积蓄，岳飞走了后，家里只有祖孙俩，怕是度日艰难。他身无长物，虽有名剑在身，可岳大娘绝不会要，更怕留下后给她们招致祸端。倒是年前狂写春联字画，竟还有不少人送了润笔费。
　　皇帝擅书画，他作鬼时，虽拿不起笔，但也跟着虚空描摹，如今既能换钱，便抓紧多画几幅给她们留着，将来或可能换些米面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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