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揣着你的崽

　　020.

　　封以文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他去接林梦梦时，一路上没少收获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使他更为烦躁。

　　财阀千金、上流名媛，这些头衔足以让外人羡慕不已，任谁看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可封以文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的地位足以在PARADISE中呼风唤雨，心仪之人已经不需要这些虚无的形容词傍身，只有两人间的感情才是实实在在的。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林梦梦坐在他的对面，细声细气地问道。

　　封以文随即回神，搪塞道：“哦——上午有训练。”

　　“天气越来越热了，你们也要注意一点呀。”对方关切地开口：“你住在这里不常回去，过几天我让人给你带点补品来，都是从南方空运来的菌类，这会儿吃刚刚好。”

　　封以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不要紧，你多留点给叔叔阿姨吧。”

　　林梦梦笑起来，“没有关系啊，这些吃完再去订就是了，不差这几斤几两的。”

　　确实这点空运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封以文也没再过多推辞，“那回头直接给Amanda或者景阑吧，他们帮我收着。”

　　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柠檬水，继续道：“对了，我听说研讨会已经开始啦？”

　　封以文动作一顿，“怎么？”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这次叫了我家一个远方亲戚的小孩来，我那个姨妈天天哭丧着脸，生怕孩子受了委屈，好像研讨会有多折磨人似的。我寻思着这也不用上刀山下火海的，怎么就能闹成这个样子呢……”

　　“看分到哪里吧，”熟悉的面孔蓦然从封以文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开口，“二部、五部这种跟军队沾边的就会很累，其他地方还好，前面这几天听听讲座，后期跟着项目走一走，累不到哪去。”

　　“那我回头把名字发给你，你帮我查一查好吗？”林梦梦温温柔柔地问着，“看家里长辈天天担心记挂着，我也觉得有点难受。”

　　这种事对那人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嗯，你发我吧。”

　　“太好了，谢谢你呀。”

　　“下午两点我还有会，你吃完饭我让景阑送你回去。”封以文看看时间，也没什么心情再耗下去，“哦对——最近这阵没事就先别来了，研讨会一开，我们这几个指挥官天天都被安排了行程，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回头再怠慢了你。”

　　他的话向来不容他人反驳，林梦梦犹犹豫豫地点点头，看着那人利索地处理几条消息继而起身，准备叫景阑过来送客。

　　在楼下买饮料时，封以文遇到了独自用餐完毕的骆瑾瑜。

　　那人还是身着白大褂，在看见封以文后笑眯眯地过来打招呼，“哟，跟你那个小omega怎么样啊？”

　　“别提了，”封以文恶声恶气地回答着，“就没个省心的时候，脾气比谁都倔，服个软的事儿就是不肯开口——宁可累死累活也要硬挺着，我他妈看他在戚凛面前不挺娇弱的么。”

　　他的话一连串如珠炮，引得骆瑾瑜听了频频点头，“嗯嗯……我本来是想问问你和林梦梦，看来你是误会成别人了。”

　　封以文的表情猛然一滞，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操……敢耍老子，你他妈胆儿肥了是吧？”

　　对方笑得开心，仿佛恶作剧得逞似的，转而说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连串抱怨，他好像现在对你很不满意啊？”

　　这回封以文没再多话，只是重重地“哼”过一声。

　　“查他的追踪器没？”

　　“还没有，顾不上。”封以文接过饮料，“老子这几天累死了，每次研讨会都能掉层皮。”

　　骆瑾瑜摇摇头，“我说你，既然都把人家从戚凛身边弄过来了，天天这么着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看他不舒坦，老子他妈就舒坦。”旁边的人斜他一眼，一脸不爽。

　　“哦，那我这就让人把他的单人宿舍给撤了，让他去跟五部那群alpha挤一个——”骆瑾瑜话说到一半，看到封以文脸色不怎么好看，这才话锋一转，“你现在到底什么想法，就是单单不想让他好过？”

　　“前脚说分手后脚就去接盘侠那里工作的人又不是我！？”封以文压低声音，狠狠道：“老子不出这口恶气，老子就不姓封。”

　　“你没想过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能说分手？”

　　“老子哪儿他妈知道，当时——”封以文看着骆瑾瑜带有审视意思的目光，把那点暴脾气硬生生地压下去，“行，就算我当年身边应酬多幺蛾子多、对不起他，可我总体来说没亏待过他吧？他跟学院没依没靠的，要不是老子，他早就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那几年我有亏待过他吃穿吗？你是不知道那人，连他妈个芒果都要吃削成块儿的——”封以文停了停，又道：“临毕业掐着我要去进修的时候说分，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咬死俩人不合适，那他妈那几年我俩算个屁！？我操，分就分，当老子没了他不能过？”

　　骆瑾瑜道得慢条斯理，“可我看你对人兴趣挺大啊，还趁着人家假性雨露期的时候给人弄回家呢？”

　　“那怎么着？把他扔那儿不管？”封以文一挑眉，戾气顿显，“再怎么说之前也是老子的人，就算是我腻了烦了，突然想再尝个旧他也只能乖乖上我的床，管他现在跟着谁，牛逼就来联盟要人，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受着，有什么意见都他妈憋着。”

　　他将手中的饮料拉环一扯，铝罐在两人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俩的事儿我俩单独解决，闹得再鸡飞狗跳也不能有外人在这里面搅合，尤其他妈的还是个我看不上的。”

　　见此，骆瑾瑜只得提醒道：“你收敛着点，小心闹到家里去。”

　　“这我心里有数，”封以文回答，“他们早对这种事儿习惯了，只要不往家里带，我爸才不管我。”

　　“那林梦梦呢，你就能往家里带了？”

　　“那是我妈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封以文对这件事嗤之以鼻，“再说了，她喜欢的根本不是林梦梦这个人，是她背后跟我家差不多的地位——就算是李梦梦、张梦梦，随便什么梦梦，只要门当户对，在她眼中就是完美无缺，是符合她的儿媳标准的。”

　　外面阳光正好，餐厅外面是片广阔的草坪，中间建着一个人工湖，微风拂过，一群白鸽振翅而起，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面对着中午的暖阳，封以文直视着前方，下意识将眼睛眯起来。

　　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正在晒太阳的年轻男女，这群人皆是有着良好的出身，享受着联盟子弟带来的福利，而等到工作的年纪，他们也会纷纷投身于联盟中各个行业，谈不上多么富足但也足以衣食无忧。

　　不知怎的，封以文又想到了方寒。

　　那人自小在福利院，靠着自身的表现在一众成绩优异的学生中跻身而出，拿着全额奖学金进入联盟学院念书。又因为没有家世背景，毕业后无法直接进入联盟总部，反而要同普通毕业生一样靠着自己找工作。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那人的背景与自己相当，那么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就能顺利地接受他的存在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快得来不及捕捉，封以文没有再过多细究，他的注意力在下一秒就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

　　尽管这个时间餐厅门口人流密集，可他依然能从众多面孔中准确地找到那个人。

　　他甚至已经做好讽刺挖苦的准备，只要对方再走得离自己近些，他就绝对能找出一些理由使那人难堪。

　　方寒越走越近了，这人刚刚从展览馆逃出来，此时此刻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肩膀被人猛地拍过一下，他的反应都比平时夸张几分。

　　“我吓着你了？”贺淙的手僵在那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方寒的脸色逐渐有所缓和，“没有……刚才走神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吃饭，餐厅都快被吃空了。”贺淙笑嘻嘻地同他打趣，谁都没注意不远处的封以文脸色极差，他很自然地和方寒并肩走着，“不过也是巧，我还饿着呢。”

　　他的话语很快被打断，几个alpha从他们旁边经过，其中一人在与方寒擦肩而过时狠狠地撞到那人的肩膀。

　　“没长眼睛啊？”对方抢先开口，满脸晦气鄙夷地打量着方寒。他们各个穿着白色制服，对方寒和贺淙这种穿着的人不屑一顾。

　　Alpha的保护欲本能被激发，贺淙的面孔顿时就换了一副样子，面对正准备离开的几个人，开口道：“哥们儿，不道个歉再走吗？”

　　几个alpha互相对视片刻，随后颇为下流地吹了一声口哨，显然没把这位小年轻放在眼里。

　　贺淙有些恼火。他刚才把那几个跟班打发走去吃饭，眼下他刚巧落单，要是搁平时，都不用自己动手，那群跟班就先替自己收拾了这群不长眼的家伙。

　　“怎么着，还想替这小美人出头？”对方活动一下筋骨，几人之间气氛瞬间变得不甚友善，

　　“你先撞的人，我要求你道个歉，基本礼貌而已，不算出头吧？”贺淙的表情不惧，“瞧你这鼻孔朝天的样子，联盟里的人都是像你一样吗？”

　　对方嗤笑一声，直接撸上袖子往前走几步，“操，我说你他妈……”

　　方寒不声不响地挡住他们的去路，抬手摸摸下巴，面带笑意地看着那个alpha，“哎，怎么这么冲动呢。”

　　借着抬手的动作，对面的alpha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他白皙的手腕。那人的手环下方还戴着一副宽度稍粗的装饰品，从对面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装饰品上印着一个戚氏专有的文字图腾。
　　财阀是联盟中这群背景不硬的人所要忌惮的，果然，有其他alpha拉住为首的同伴，背后攥着他的衣摆悄悄往后拽着。

　　几个人悻悻看他们一眼，很快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贺淙站在那里却显得有些尴尬，像是只耀武扬威的小狮子突然半路熄火。

　　“你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他不服气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任由你在这里跟他们起冲突？”方寒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真打起来怎么办，你又没戴手环。”

　　贺淙下意识看向手腕，这才记起由于下午是理论课，他临出门直接将手环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不是还戴着呢么……”他看向方寒的手腕，嘀嘀咕咕，忽然去攥那人的小臂，“你手上戴的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在他瞄到图腾的前一秒，方寒敏捷地抽回胳膊，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放了下来。“我来这里是踏踏实实学习的，小同志。”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那些联盟子弟我可惹不起，体谅体谅平民阶层的老百姓吧。”

　　“嘁，就那帮人？”贺淙声音上扬，“这种来实习的，家里也不过就是在联盟工作而已，顶破天儿了就是个小头头，真正官儿大的才不会像他们一样。”

　　他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否则看到跟财阀沾边的事物也不会如此顾忌。方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笑开，“还是你懂的多。”

　　“要想治这种人太简单了，”对方嬉皮笑脸地趁热打铁，“要不然你辞了现在的活儿，跳槽去我家那里工作，我允许你把贺字顶头上。”

　　方寒被他的话逗得一乐，“哪有你这么公然挖墙脚的？”

　　“这怎么能叫挖墙脚呢，高薪聘请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高就，我开双倍薪水……”那人也没个正形，一边笑哈哈地同他开着玩笑，一边陪着他进了餐厅，两人的身影双双消失在旋转门的另一侧。
　　他们的话语一字不落，全被封以文听得一清二楚。

　　骆瑾瑜歪着脑袋看着餐厅的方向，拖长声调感慨，“啊……年轻真好。”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崽子。”他旁边的人就没那么神情自若了，将怒气全都发在刚才那几个alpha身上，随后果断连上景阑的通讯器，吼声引得骆瑾瑜直翻他白眼，“去调个监控，给老子看看刚才那几个在餐厅前面闹事的alpha是哪里来的——哪几个！？你他妈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哪几个了么——通知丫们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联盟了，立刻找新的人交接！”

　　说罢，不等景阑再开口，封以文就狠狠地断开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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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这番交谈方寒自是一无所知，那人正满心惦记着晚上下训后赶紧回家。

　　一下午封以文都没有再出现，方寒暗暗松一口气。他已经提前查好回家的方式：出了联盟总部后就有开往自己小区方向的公共交通线，路程大概是一小时左右。联盟总部这边算偏僻的地段，自是没有小型飞船可以乘坐。

　　夜幕很快就降临至联盟，乳白色的拱形顶上便是漫天繁星，从宿舍楼出来时，方寒不由被凉风吹得打个哆嗦。这两天晚上降温，他没带什么厚衣服，好在宿舍内的温度不低，可一出来还是被冻得够呛。

　　与此同时，手环中被植入的定位系统也开始发挥作用，清清楚楚地投掷在指挥官的屏幕地图上。

　　在方寒亮出通行证后，他顺利地通过了正门的门禁，正在往公共交通线那边走着时，方寒的目光无意一瞥，被路边停着的小型私人飞船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步伐顿止，这艘飞船对他来说在熟悉不过，每天上班都会在地库中遇到。

　　下一刻，飞船的大门开启，戚凛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那人看着面露诧异的方寒，笑着朝他招招手，掌心向下，抬起的手指轻松地往自己这个方向划了划。

　　“戚总……”方寒只得走过去，尾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提醒道：“没记错的话，晚上您还有会要出席吧？”

　　对方咧嘴一乐，“没去。”

　　“我的意思是——”

　　“行了，”戚凛打断他的话语，“赶紧上去吧，都九点多了，你还想几点到家？”

　　一路上方寒都显得很局促，不时地偷偷看向坐在那里审文件的戚凛，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太忙的原因，那人的神色带着几分疲倦，有的时候会一边看着文档，一边用指关节慢慢揉着太阳穴。

　　“我今天是正好临时在这边见个客户。”临到小区门口，戚凛才开口，“知道你们九点下训，看着时间快到了，就过来等等你。”

　　方寒斟酌着用词，“这样您回家就太晚了，再说如果我今天不出去的话……”

　　“等个二十分钟而已，这有什么，”戚凛将终端机关闭，“不行我再走人。”

　　“而且是真的不太合适……您是我的上级。”船舱内，方寒低着头解释道。

　　四周有片刻的沉静，戚凛没接他这个话茬儿，“你快回去吧。”他只是这般说道：“明早我就不送你了。”

　　方寒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小声道了句“嗯”。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绿化带后头，戚凛才叫手下重新发动飞船，同时自顾自地叹上一口气。紧接着，他的神色恢复如初，看似不经意地问着，“今晚给老贺送货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吧。”

　　手下答道：“都交接完毕了，武器顺利入库。”

　　“那几个相关的人呢？”

　　“临时雇来的，还在基地看着。”

　　飞船启动，沿着道路向东而去。戚凛点上一颗烟，像是在吩咐什么平常的事，“处理掉吧，利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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