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

　　“听说了。”相较吴缺，郁辞的反应要平淡许多，引得吴缺看了他好几眼，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

　　“好，阿辞消息够灵通。既然这样，有什么线索，我们就能互通有无。”山崎眼里隐约浮起笑意，“这是关乎揽旭星和鹰云星的大事，万万不是谋私的时候，如果谁有消息却藏着掖着，那就是同另外两区离心背德，你们说是不是？”

　　吴缺睨着郁辞，道：“山爷说的是。郁主事一早有了消息，怎么不提呢？要不是山爷刚才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维安联区丢了个教授，最后的踪迹据说是在鹰云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郁辞说，“至于这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全不知情。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确定，贸然搬到台面上，万一是个烟雾弹，难保没有人背地里骂我。”

　　“这话怎么说？”山崎抿了口茶，“你怀疑消息有假？”

　　“有说不通的地方。”郁辞道，“既是重要人物，不在维安联区安生待着，跑到鹰云星来做什么。就算亲自出来调研，身边不能连几个保护的人都没有，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猎鹰说没找到，就真的没找到？假如根本没有这个人呢？”

　　山崎若有所思地颔首：“说得倒也在理。只是，这人不至于虚构，据我所知，维安联区确实有这么个教授。”

　　“我倒觉得，这人是真是假不重要，真丢还是假丢，也未必是关键。”郁辞说，“鹰云星同揽旭星分庭抗礼多年，凭的就是一致对外的决心。如今这教授说失踪就失踪，不是在黑三角落地生根，就是被掳到了三区里面——一个年近花甲的药学教授丢了，猎鹰会不会人心涣散我不知道，但时间一长，三区难保不心生芥蒂。”

　　“山主事说，那人研究基因学和药学，又参与过揽旭星巡防系统的设计，丢的未免也太恰到好处。这么多年，揽旭星的基因孵化体系已经成熟，我们却还在单靠注射□□的阶段，不论落在哪区手里，都是份厚礼。”郁辞缓缓道，“不过，这人要是落进我手里，我还真不敢轻易用他——谁能保证这塞过来的‘枕头’里没掺着别的惊喜？”

　　山崎颇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阿辞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觉悟，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只是，这人可以不用，却不能不找啊。”

　　郁辞淡淡一笑：“明白，您说得是。”

　　吴缺吞了块叶临切好的熏肉，瞥着郁辞，将方才的疑惑说出口：“你这消息打哪儿来的？猎鹰捂死的消息，不能最后就我一人被蒙鼓里吧？”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郁辞看了他一眼，“吴主事这些日子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怕是没顾得上别的。只可惜我的消息来源，没义务跟你分享吧。”

　　放在以往，吴缺对这挖苦大可以勃然大怒，和他拍桌瞪眼地骂上一番，但经过前面种种，尤其是收了那叠真假未知的照片后，这话倒让吴缺不好接了。

　　他忍气吞声地瞪了会儿眼，生硬地转了话头：“维安联区向来自视清高，看不上药物注射，那人研究的药学，对我们倒未必有用。三区这些年来不碰基因孵化，维安以为是我们技不如人，哪里知道是根本不屑用。那帮老头子整天满口人道，对转化剂避如蛇蝎，简直滑稽，他们以为自己那个基因中心人道得很么？说白了，猎鹰不过是他们手里一块面团，随便捏来揉去，揉废了的直接送进废料舱销毁，连声儿响都听不见。这个周开，就是带着一套完整的基因孵化体系来投奔，三区也不可能让那玩意在鹰云星生根。说到底，他手里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巡防系统的核心资料，至于别的，都是可有可无的添头。”

　　山越赞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在关键时候，三区更要团结一心，就是藏了私，迟早有一天也得吐出来，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区能消化得了的。”

　　郁辞的神色滴水不漏，握着酒杯轻笑：“是啊，但愿我们三区，早日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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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山崎拍了拍手，让人抱上一只精致的盒子。

　　“今天三区难得一聚，既消弭隔阂，又互通了消息。乌老板这几日刚好也捞着了好东西，我特意要过来，给咱们添点彩头。”山崎亲自起身，掀开雕花的盒盖，“这巫渠里生着乌蚌，已经算不得稀罕事，不过长到这个个头的，还真是难得一见。阿辞，你对这乌蚌有了解么？”

　　叶临趁为吴缺更换食盘的空档悄悄望过去，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只巨大的蚌，约莫有几个拳头那么大小，通体漆黑。腐蚀性极强的巫渠里生长着这样的生物，倒真是堪称奇迹。

　　郁辞道：“不太了解。不过长在巫渠里，外壳肯定抵得住渠水腐蚀，又是蚌类，应该也能育珠吧。”

　　“没错，不过能育出来的，也是万里挑一了。”山崎道，“这乌蚌机灵得很，长到这个个头的，壳子又厚又硬，用工具撬，决计撬不开，得趁它活着的时候用活物引，它才肯张口。”

　　郁辞似乎被勾起了兴致：“活物？”

　　“让它觉察到有活物在外面，只是第一步，可要是只放点小鱼小虾，它吞完就又缩回去了。”山崎说，“所以啊，得趁它张嘴吞的时候，攫住那蚌肉，让它闭不上壳子，这样才能取珠。”

　　郁辞：“山主事的意思是，用手？”

　　“一点就透啊，”山崎发出爽朗的笑声，“就是用手。”

　　郁辞笑笑：“不知道这蚌壳力道多大，取次珠子，挺废手吧？”

　　“力道大不大，倒还在其次。”山越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郁主事以前没玩过，自然不清楚，那育出墨珠的蚌，反而没什么杀伤力，倒是肚子里没珠的蚌，才凶得要命。”

　　“怎么说？”

　　“这乌蚌生在巫渠里，少不得要喝巫渠水，肚子里没蚌珠的时候，壳子里盛了不少，一张口，吞进去的东西就化了。结珠以后，为了保护墨珠，那水就会被它自己一点点净化，到最后，变得一点腐蚀性都没有，蚌肉的营养也几乎全被耗干，最后孕出珠子的蚌，虽然还活着，却没什么力气了，紧闭的壳子一松，再想夹人，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长到这个个头的乌蚌，如果有珠子，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了，”山越说，“老爷子把这只蚌买过来，就是趁好日子给大家玩一玩，两位主事不妨打个赌，猜猜这蚌里到底有没有珠？”

　　郁辞莞尔：“山主事有心了。不过我没什么经验，想听听吴主事怎么说。”

　　吴缺拿纸巾抹了抹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赌蚌和经验半点挨不着，看的是你心诚不诚。这乌蚌生在巫渠，是最有灵气的玩意儿，你嘴里要是没半句真话，自然开不出墨珠来。”

　　“既然这样，我就赌里面一定有珠。”郁辞眼中含笑地看他，“吴主事，请。”

　　吴缺磨了磨后槽牙，道：“好，我说这里面就是一摊黑水。”

　　“痛快，”山崎颔首，爽朗大笑，而后望向叶临，道，“你，去开蚌。替两位主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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