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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情(二)
知县看阿婆年迈腿脚不便,让人看了座,“堂下张老三,有人举报你在陆小芹常喝的药里下毒,可有此事?”
张老三道:“知县大人,草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媳妇下毒呢?”
知县扬起下巴,朝外边高声道:“来人呐,带人证!”
一个模样清秀的妇人走了进来,跪在堂下,“启禀大人,草民莲香,今晚天刚黑的时候路过张老三家,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往他媳妇的汤药里倒东西,草民担心小芹出事,就赶来报官了。”
张老三急道:“大人冤枉啊,我今天喝了酒就躺在院子里睡着了,哪里还能煎什么药啊!阿婆当时也在院子里看着呢,还有这个丫头也在,她们都能为我作证啊。”
知县看向阿婆和双辞,“陆小芹毒发的时候你们也在现场,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
阿婆一把年纪上了公堂,纵然出事的不是她,但心里多少是有些畏惧的,“禀大人,这张老三骗了我的钱,我就是来跟他讨钱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知县道:“阿婆不用紧张,你只管将你看到的全都说出来,说完了本官便让人护送你回去,不会有人敢对你做什么。”
这后半句是说给张老三听的,表面上是在让犯人知无不言不要有后顾之忧,实际上已经偏向于张老三就是凶手。
双辞望着知县身后高悬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只觉得金晃晃的刺眼睛。
阿婆想了想,道:“张老三欠我二两银子没给,她媳妇就想用手上的镯子抵钱,虽然那镯子不咋样,但我寻思他家媳妇也还病着,这不是日子过得苦嘛,就觉得拿镯子抵债也成,但张老三不同意呐,非要过来抢镯子,抢着抢着不知道她媳妇咋回事,突然吐血倒地上了,这可跟我没关系啊知县大人。”
张老三道:“阿婆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阿婆道:“我哪样说话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是不是还欠我二两银子没给?”
张老三嗫嚅着,“是,我是还欠你二两银子。”
阿婆继续道:“那你媳妇是不是想用那镯子抵钱?”
“我媳妇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你是不是过来抢你媳妇给我的镯子了?”
“那镯子是小芹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不能给你,我说了欠你的银子我赶明儿有钱了马上还给你。”
“知县大人你听,我说的句句属实呐,这张老三欠我银子不还也就罢了,居然还给小芹下毒,我之前就怀疑他抢镯子是想拿去当钱买酒喝,没想到居然丧尽天良做出下毒这种事,我真替小芹感到不值。”
张老三见说不过阿婆,立马磕了几个大头,“知县大人明察啊,我张老三若有半点害小芹的心思,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大人。”
阿婆呛道:“那你出门可得当心了,可别……”
知县拍了两下惊堂木,“肃静!”
知县望向双辞,“这位姑娘当时也在场,情况是否如李阿婆所说?”
双辞点头,“情况确实如阿婆所说,但阿婆却没有把事情说完整。”
知县颔首,示意双辞继续说下去。
双辞禀了自己姓名,把醒来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最后阿婆说如果张老三拿不出剩下的二两银子就赖在他家不走了,陆小芹听到他们二人争吵出来查看,然后阿婆就看上了陆小芹手上的镯子,提出拿镯子抵债,张老三说那是他媳妇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不肯给,他们推来推去我没看清楚,只看到陆小芹吐血倒地,然后大人您就来了。”
阿婆瞪了双辞一眼,“知县大人,那也是张老三骗了我在先,拿个活人来骗我,陆小芹中毒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说不定他是看这丫头能卖二十两,便想着他媳妇死了也能卖二十两,黑了心想赚人命钱!”
双辞一愣,这阿婆果真是巧舌如簧,白的说成黑的。
知县道:“是不是谋财害命本官自有定夺,本官已经派人把张老三家中药罐子里的药渣和陆小芹药碗里的残渣拿去验毒了,待检验结果出来自有分晓。倒是刚才这位小姐说的事情颇有蹊跷,张老三你是在何处捡到宋小姐的尸……捡到昏迷过去的宋小姐的?”
张老三支支吾吾道:“草民是在路边捡到的。”
知县怒道:“还不从实招来!宋小姐分明是个活人,你捡到她为什么不带去找大夫,反而当作尸体卖给了李阿婆!”
张老三垂头,“草民,草民是在坟地捡到宋小姐的,我从山上砍柴回来,见到她就倒在一块墓碑前边,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家上坟的姑娘晕倒了,结果探了她的呼吸,发现没气了,我……”
“继续说!”
“我曾经听街坊邻居说过,阿婆正在给高家张罗阴亲,若是合适的话可以拿到二十两银子,我想到小芹还在病中需要钱抓药,就背着这姑娘去了,那时候她浑身冰冷一点气息都没有,阿婆也知道的,她是看过这尸体的,还说长得俊呢。”
阿婆一听扯上自己,忙道:“你当时说这是你亲戚家刚过世的女儿,托你带来的,我也没仔细检查清楚,我要是知道你是路边捡来的,我这哪里还敢收啊,何况听你这么一说,是不是路边捡的还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家里穷疯了起了别的什么心思。”
“阿婆你怎么老诬陷人呢,我虽然家里穷,但是我有骨气!那种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是不是诬陷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眼看二人又要争起来,知县又拍了几下惊堂木,“张老三,这打晕贩卖良家女子,可是重罪,还不快从实招来!”
“大人明察啊,就算借草民十个胆子,也断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啊。”
双辞觉得这张老三也是倒霉催的,嘴笨也就罢了,还碰上李阿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有理没理都说不清。
这知县大人办案也是草率,她这个受害者就在旁边,不先问问她晕过去前的具体情况,反而听信李阿婆妄加揣测之言,倒像是急着给张老三定罪一般,就差屈打成招了。
“启禀知县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你讲。”
“民女不是被张老三打晕的,事实上我在晕过去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我是外出游玩,遭遇山贼慌不择路跑了太久晕倒在路边的,可能当时我确实是没气息了,或者张老三没有仔细检查清楚才把我卖给李阿婆的,我估摸着他也是好心,想着我抛尸荒野不如葬入高家的墓里,也算是有个归处。”
阿婆插嘴道:“不可能,张老三把你送来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气了,一定是他想谋财害命,小姑娘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双辞笑道:“阿婆刚才还说没检查清楚我是不是活着,如今怎么又说当时没有气了?知县大人您瞧,阿婆人老了,记性也不大好,可见她说的话是不能全信的。”
阿婆没想到双辞会这么说,话全噎在了嘴里。
知县望向张老三,“既然宋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本官就看在你出于好心的份上不追究这事了,只是陆小芹中毒一事,还得等毒验出来再议,来人呐,将张老三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退堂之后,知县提议双辞就住在他的府里,他可托人帮双辞送信联系家人,派人来接她。
双辞想着反正也没别的去处,身上也没有银子,就跟着知县去了秦府。
知县叫做秦筠,换了常服之后比在衙堂上要亲和许多,他提着笔蘸墨,侧头问双辞,“请问宋小姐是要自己写呢,还是本官代笔呢?”
双辞笑道:“不用劳烦大人,我自己写吧,我的笔迹家人熟悉,他们看了也好放心我没出什么大事。”
秦筠点头,把笔递给双辞,“宋小姐遭遇山贼还能相安无事,此乃大幸,但本官有些不大放心,要不要替宋小姐请个大夫来看看可有其他地方伤着了。”
双辞回绝道:“民女先谢过秦大人,只是我没有那么娇弱,你看我能蹦能跳呢,就不劳大人破费了。”
“先前听闻宋小姐昏迷三日,想必是饿坏了,我这就去让人备饭,你写完把书信带来正厅给我便是。”
其实饿得太久,反而已经感觉不到饿了,秦筠若是不提,她反倒忘了此事。
双辞向他行了个虚礼,“那就谢过大人了,大人慢走。”
秦筠走后,双辞提笔在信纸上写道:“杳初哥哥,自雨中一别后,我遭遇了山贼,被人打晕丢到了邻山县,辛得知县大人秦筠所救,暂且相安无事,杳初哥哥收到信后请到知县府接我。”顿了顿,又在末尾处写上“双辞妹妹”四字。
想到裴辜忱还在府里,怕他又做出什么事,双辞斟酌了一番把收信地址写成了相国府的地址,折好带去正厅。
邻山县离璃京并不远,快马加鞭两日应是能到,双辞想着,这两日她在邻山县四处走走逛逛,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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