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难逃

　　顾谦推测地震对地下城一定有影响，可无人出来，却有微光透出，可见入口是通的，很有可能里面的人压根没注意到这里已经被震裂了一个口子，那布其的人自然也就不会过来。
　　顾谦想到这里，觉得不能再等了。
　　他在洞口找到一块尖利的石头，偷偷潜了进去，原来那入口的微光，是洞穴旁的壁龛带出来的，壁龛上是一副壁画，画着古城过去的臣民如何劳作，如何接受城主的管束，顾谦更加确定这就是杭俭之前所说的林古湖古城。
　　顾谦摸了摸壁龛的墙面，上面浮了一层薄薄的黄沙，大约是跟着地震带进来的。可是走过了壁龛，再往里又似乎无路，没有机关，也没有风，但壁龛烛光定是有人常来维护，说明前面一定有路。
　　他伏在岩石上听音，良久，竟然听见一阵叮叮凿壁之声。
　　他伸手用力推了推周围的石墙，心却是悬着的，手中的石头也攥得更紧。果然那款石墙微微动了下，当顾谦听到噶哒一声响，他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感觉那一边无人靠近，他才敢更用力推。
　　推开石墙，只见眼前一片光亮，面前却是岩石崩落了一地，一小片一小片火苗在地面上烧着，想来是原本墙上的油灯落了地，油洒了出来，被点燃了，这才会有如此处处鬼火。
　　顾谦轻手轻脚地往里摸，隐隐地听见男人虚弱的叫声，原来那个凿壁之声就是他，那是在求救，凑近了还能看见那人露出的一截手。
　　顾谦将这人身上的石块一块块卸下来，从此人的着装上可以判断，他是那布其的人，腰间还配了一把刀。
　　“救……救命……”那人虚弱地喊道，手费力地抬起，乞求有人能拉他一把。
　　但顾谦眉头却松了下来，他没有握住那人的手，而是利落地解下还挂在那人身上的配刀，幸好刀鞘虽裂了，但刀锋还利。他看了眼身下的人，或许是顾谦的目光过于阴冷，哪怕求救心切，却也似乎明白了他将要做什么，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顾谦手起刀落割断了那人的脖子，鲜血喷溅在石头上。他这才将那些石块尽数移开，只为穿上那人的衣服，将脸抹黑，混入城中。
　　这时候，那阵凿壁之声越来越清晰，顾谦知道自己没走错，他顺着那声音走去，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可倒塌在地上的石砖却越来越多，稀稀拉拉还有几个人在解救被压在废墟下的人。顾谦从这里判断，那布其能带的人本就少，如今天灾一来，一定更是大有折损，还留下能充当兵力的，还能有多少？
　　这样一想，救出杭俭便多一份把握。
　　顾谦做戏急道：“里面一定还有人。”
　　那些人自顾不暇，连眼皮都没抬，只知道把人从石碓里翻出来，根本无心想其他的，也没有搭理他。
　　“你们快出一个人，跟我去火器仓。”只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冲他们喊道。
　　“来了！”顾谦听见火器仓，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紧跟着他的方向而去。
　　顾谦这才知道，火器仓在城以北，如此看来，往北是无路的，不然如此重要之物，不会放在进出方便之地，他记下了。
　　可等到他跟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储存用的仓库，不如说是一个那布其的兵工厂，甚至有可能是商什还在时就有的。这里用的灯比外面的更多，虽然也是撒了一地，顾谦却想象得出来平时的样子，原来商什久久不用火器，是为了自己能做出来。
　　这里的人脚上都带着镣铐，头发都白了，看上去年岁五十有余了，身形精壮却毫无神采，可见平日是如何苦干，恐怕比皋国的徭役辛苦千百倍，地震一过，更是行尸走肉。
　　顾谦只觉忽然间被人拦腰搂住，连拖带甩地被拉走，快得人都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嘴已经被捂住，顾谦抬眸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想到原本该死的人，竟然还活着？！
　　江仁的脸上还带着刀划过的口子，皮肉都绽开了，看起来很深，可嘴角却是扬着的。他满是戒备地看了眼火器仓的看守，只听原本带顾谦来的人骂到：“该死的，怎么跑了！”估计是看顾谦不见人影，只以为他是偷懒了。也不奇怪，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好好给那布其干活。
　　江仁将眼神收回，与顾谦四目交接，看见顾谦的眼里流露的惊诧，坏笑着：“想不到你还活着。”
　　顾谦挣开江仁捂住自己的手，轻声回：“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
　　“那你怎么不跑？跑了我只会当你死了，也不会缉你。”
　　顾谦没回答，他也不想让江仁知道杭俭还活着，想到杭俭，他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城的入口，会不会被那布其的人抓住。
　　“你先得出去才能缉我……你受伤了？”顾谦答非所问，但看见了江仁脸上和手臂上的伤。
　　江仁抬手摆弄两下，示意自己安然无恙：“死不了。”旋即脸色又沉了下来，说：“那布其很快就会来搜人，在他找到我之前，你不能被人发现。”
　　“你想干什么。”顾谦警惕又担忧，江仁都看出来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把你关起来要做什么？”顾谦穷追不舍地问。
　　江仁凑近顾谦的耳朵，小声说：“这些我们出去了再跟你说。”呼吸的气息喷在顾谦的脖子上。
　　顾谦腹诽，都这时候了，还在弄这些。可嘴上又问：“还能出得去吗？”
　　“你和我一条心，就能出去。”
　　“你准备怎么办？”
　　江仁忽然往顾谦的手里塞了样东西，顾谦拿起来借着光才看明白，是个小弩，却和以前他见过的又不太一样，又听见江仁说。
　　“这是我抢了那布其的，现在我手里一件护身的东西没有了。”这话的意思，江仁等于把性命赌在他身上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顾谦看着江仁，眼光悄然闪烁了一下，却握紧了那个小弩：“你不要乱来。”
　　江仁笑道：“不乱来就不是我了。”
　　话音刚落，那布其已经帅人直奔到火器仓了。手下人吼起来：“没被埋的都给我站直了！”
　　那布其目光如炬，一张张脸看过来：“给我每块石头都挪开了查，他一定会来这里。”
　　江仁待要转身前，在顾谦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在顾谦失神之时，已经往那布其走去。
　　那布其嗤笑一声：“你果然在这里。”
　　江仁语气严肃紧张，顾谦听得出来，他装的：“那布其，我已经答应你借兵给你，你这样就不是诚心实意了吧。”
　　“呵，你若诚心就该交出大印！”那布其愤愤然：“我可没阿爸那么软弱，被你耍得团团转。”那布其击掌下令：“把他给我带走。”
　　江仁的目光往顾谦的方向瞟，意思是可以放箭了。
　　顾谦举起小弩，却迟迟没有动手。小弩的箭头在那布其和江仁之间游移，他该杀江仁，还是帮江仁呢？杀了他，就等于他一切的等待都白费了，但起码能解羞辱之仇，可帮他，未来江仁会不会帮自己呢？他拿不准。
　　江仁边说变挪动脚步，故意往那布其身后走，他摊开双手：“你看我已经没有武器，你这样都不信我，让我怎肯把大印给你？”
　　“给不出我就抢。”那布其回到。
　　“那旭日干不会饶过你。”
　　“那就让他来吧。”
　　就在说话间，那布其的手下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过来，一脸慌张无措：“不好了！不好了！少主！”
　　“说！”那布其已经不耐烦了。
　　“少主！”那人气喘吁吁：“波，波斯人打进来了！”
　　江仁和顾谦相隔遥远却同时看向对方。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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