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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水不留外人田
三日后。
江府别院。
媒人们拿着江还与宁朝辞的庚帖一脸喜气地寻到管家江宁：“果然是‘三日好’！管家！该请神算给他二人正经排八字了~”
管家江宁接过两人庚帖，道：“不用。”
“不用？”八个媒人都一愣。
下瞬便听管家道：“我来就行。”言罢便拿着二人庚帖转身进了账房。
不多时唤媒婆们进去，便见管家拿笔在二人庚帖上批了八个字：天作之合，命定之缘。
媒婆们拿过一看，先是喜色，而后又踌躇了几分：“管家，他二人都是男人，按理来说难结姻亲，这‘天作之合、命定之缘’是不是有些过了？而且不太合适？”
管家听罢也沉吟了一瞬。而后重新拿过红纸誊写了一遍，批道：情深义重，通家之好。
媒婆们一看就道：“这个好！这个好！既大方又深情~正适合江公子与宁公子这样的龙阳之婚。”
管家便也点了点头。“下个吉日六月初四，届时你等便到一言山庄纳吉。”
媒婆们喜应：“好嘞！”
与此同时，一言山庄内。
宁远先拿着二人生辰八字给庄里的账房九先生合了合，那儒生打扮的老书生捋着长须道：“不论是男是女，只当夫妻来看，这生辰八字便是命定的一对啊。”
宁远又请来沅南当地的算命先生给他俩排了排，都说好。
“今后无分你我，故剑情深，说的就是他二人。”
宁远听罢很满意。“算下吉日，料想下月初四江家就要来纳吉定聘了。”
……
转眼到六月初四，晴光艳好。
江府筹备着上门纳吉。
陆小狐狸和蔡小狗子钻在江府后院树荫环绕的凉亭里吃瓜，看见江还走来，忙不迭地问道：“听说今日便要到一言山庄定聘了？”
江还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瓜：“是啊！”
陆小狐狸抹了抹嘴，正色问江还：“那定亲的礼选的什么？”
江还吃着瓜摇头：“不知道，管家定吧。”
此时已入暑月，天气正热，江还只穿了件月白色银丝暗纹直裰，外不罩袍，腰间挂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圆日形玉佩，坠于衣侧，映于日光下不时折射出清润无瑕的光泽。
地绅家出生的蔡小狗子一眼注意到江还腰间手掌大的白玉佩，瓜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指着玉佩道：“和、和田玉！”
江还继续吃瓜：“是啊。”
蔡小狗子继续指：“白玉、羊脂白玉！”
江还把吃完的瓜皮扔进空盘里，擦嘴，抹手。“对啊。”
蔡小狗子一手拿着瓜就绕了过来，盯着江还腰间的白玉佩道：“这么大一块的羊脂白玉……价值连城了啊！”
江还招呼一旁在给陆小狐狸扇扇的黑衣护卫也给自己扇扇，嘴里同时道：“不至于啊，我还有块比这更值钱的呢。”
“什么？！”蔡小狗子登时睁大了眼。
江还懒懒地倚在凉亭栏杆上，伸手从脖子里拖出一块同样是圆日形的龙纹玉佩。
蔡小狗子一看，瓜都掉了。“墨、墨墨墨玉？！”
江还一脸懒散，随意点头。“我爹说玉养人，非让我把这两块玉都带在身上，但这块黑不溜秋的墨玉实在不配我的衣裳，所以我就一直带在脖子上，压在衣服里面。”
江还将墨色玉佩摘下来递给一副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蔡小狗子看。“呶，这块黑的更值钱。”
陆小狐狸也赶忙凑过来盯着蔡小狗子颤抖着双手捧在手心里、黑如纯漆同样折射出清润流光的墨色玉佩。“真有那么值钱？？”
蔡小狗子点头如捣蒜。
“墨玉本就少有，黑如纯漆的更是千金难求！”蔡小狗子盯着玉佩的两只眼都快变成玉佩形了。“更何况是这么一块又大又完整的！？”
陆小狐狸顿时手痒，也来摸。“那岂不是真的价值连城？！”
这时管家江宁缓步而来，看向江还道：“少爷，我来拿上门纳吉的定亲礼。”
江还纳闷：“定亲礼不是管家你定吗？我可什么都没准备。”
管家微笑：“就是少爷戴在脖子上的那块墨玉玉佩。”
江还还未反应，一旁摸玉摸得正起劲的陆小狐狸和蔡小狗子立时一个激灵。
“竟然要拿这块墨玉玉佩去跟宁朝辞定亲？！”
管家听闻他们所言，便转首看见了他们手中正摸着的黑色玉佩，转而又向江还道：“公子舍不得这块墨玉，拿腰间的羊脂白玉也是一样的。这两块玉本是一对，是老爷特地从西域花重金购回，一早就给少爷和少夫人准备的。”
管家笑了笑，又道：“这两块玉价值不菲，老爷的意思，少爷花钱如流水，将来如果将江家败光了，仅靠这两块玉，也是能和少夫人一世不愁吃穿的。”
江还一听便忿，立时辩驳道：“我哪儿花钱如流水了？再说了，要真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我真把江家败光了，不还有我爹在嘛，他再挣不就行了嘛。”
众：“……”
陆小狐狸忍不住道：“首先我要说那应该不是微乎其微的可能……其次我想说还好你爹不在这……”
江还：“什么意思？？”
蔡小狗子：“他要是在这，听见了你这话，一准给你气死了！”
江还最后挥了挥手道：“行吧，那管家你还是拿那块黑的去给我媳妇，和他正配，我就要我这块白玉了。”
管家便点了点头，而后从满脸心疼不已的陆小狐狸、蔡小狗子手中抽出了那块墨色玉佩，转身走出凉亭。
陆小狐狸直盯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口中呐呐道：“江还……我也想嫁给你了。”
凉亭中的白衣公子吓了一跳：“我天！你可别！”
蔡小狗子亦是一脸凄凉地抽了抽鼻子：“我也是……肥水不留外人田，要不江还你娶我们俩好了。”
白衣公子想也不想马上就道：“我才不要！”
陆小狐狸和蔡小狗子听出十万分的嫌弃之意，正待啜泣，一旁拿着扇子正扇风的黑衣护卫凉凉道：“两位公子还没发现吗？江公子和宁盟主已经要订亲了，恐怕今后你们才是外人，宁盟主才是江公子的内人。”
蔡小狗子和陆小狐狸听罢都一愣，下一瞬心里咯噔一声。
一旁的江还听得直点头，抬头来便笑道：“说得对！以后宁朝辞才是本公子的内人！”
一言山庄大厅里。
管家江宁亲自带媒人过来与宁家订亲。
八个媒婆每人拎了一食盒千香居定制的糕点，笑盈盈地送进了厅中。
坐于一侧的宁可可闻到香味，双目陡直，张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盯着媒婆手中的食盒。
是千香居的芙蓉糕、桂花糕、松子糕、栗子糕……绝对不会错！！！
管家江宁静立厅中，向着厅中主位在坐的宁朝辞一礼，而后微微一笑，温言述道：“宁公子与我家少爷八字正合，是大吉之配，只望江、宁两家往后能成通家之好……这是我家少爷予宁公子的定亲礼。”
言罢打开手中轻托的锦木盒，呈上。
宁朝辞从始至终冷目看着立身之人，见其神色从容，语声始终平和安稳，倒有几分赞意，然面上仍旧沉冷，不言不语，对他所言亦不置可否。
一旁立身的宁远立时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一块黑不溜秋的圆日形玉佩静静地躺在江宁手中锦木盒里所铺的雪白绒垫上，虽雕龙蟠日但黑得像炭，心里不免讷讷。
好歹是定亲礼，便是他二人往后的定情信物了，江家竟然就送块炭。
宁远缓步上前去接。是真的缓步。
虽说耳环、项链这类金饰有点俗气少爷也带不了，但好歹能换钱啊，这一块炭……
宁远有点不甘心地抬头看了江府管家几眼：“江管家确定这个就是给我家少爷的定亲礼了？”
管家江宁回望宁远，淡笑不语，微微颔首。
这时账房九先生正从屋里出来，听闻江家来定聘近到厅中张望，一眼看到宁远老大不乐意接进手里正拿了端详的“黑炭”玉佩……瞠目而惊。
“这这这、这难道是传闻中的墨玉？！”
那老书生顾不得失礼、与宁朝辞悠冷凉薄的目光，就从厅外快步行来，抖手去看宁远手中的墨色玉佩。
宁远一愣。
那长须飘飘的老先生看罢，惊声道：“声如寒罄，黑如纯漆，清润流光……这、这真真是墨玉啊！！！且是墨玉中的上上之品！世所罕见！”
宁远试探着道：“很值钱……？”
那老书生激动道：“如此一块黑纯的墨玉岂止是值钱！纵有千金亦难求……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哪！”他说罢长叹道：“江家能拿出此物来与庄主定聘，足见江公子对我们庄主珍之重之……亦是千金难抵的情义啊。”
说罢也不知道是感动于此玉的珍贵还是感动于江家少爷对自家主子的厚义，竟就老泪纵横，连连叹息出声。“难怪八字一排便是命定之缘、天作之合，单从定亲礼，可见一斑……”
宁朝辞面色仍旧凉薄，似乎已经听得麻木，只端坐，肃然，不语。
便见宁远一把抢过墨玉玉佩，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放回锦木盒里，牢牢抱紧在怀中，而后一脸正色道：“少爷，该是你回礼了。”
宁朝辞眉间一蹙，抬眸看宁远：“我不懂。并未准备什么。”说话间觉到腰间弯刀硌在了宽椅中，略有不适，便习以为常地随手解下，放置一旁案几上。
厅中立身的媒人、管家众人忽是震惊地盯着宁朝辞。
宁远也是一愣：“少爷，您确定？”
宁朝辞面冷不善，只觉莫明，便皱着眉点了下头。
宁可可好不容易抽回了紧盯食盒不放的目光，转向宁朝辞嬉然扬声：“哥~我还一直觉得你对嫂子不够上心呢~看来完全不是嘛！哥你真豪气！”
宁朝辞还没意会过来宁可可的话，便见宁远镇重放下手中锦木盒于案几上，然后拿起了他置于一旁的沉月刀。
宁朝辞转目还愣，便见宁远当着他的面，向着厅中之人双手递出了合成一把双刃月牙刀的沉月双刀。
宁远肃声与江宁道：“我家少爷既已解了刀，便请江管家拿好。”
宁朝辞陡然明白过来，眼睛都直了。
等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宁已双手接过沉月刀，面色一瞬间极肃，不觉间正色无比，立时镇重道：“如此重礼，江宁斗胆替我家少爷收下了，此刀等同于宁公子半副身家，江宁怎会不明？往后吴郡江家与沅南宁家，便等同一家。”
言罢更是镇重地转向宁朝辞一礼。“宁公子心意，江宁替主子先行谢过，此情我家少爷定然不负。”
言罢又是极为恭敬地再行一礼，神情无比肃正。
宁朝辞懵愣地看着他……手向前伸手……张了张嘴，却难发出声音。
管家江宁再向宁远与宁可可作揖一礼，吉言几话，便不多打扰，躬身告退。
而后便缓步退出了一言山庄大厅，转身即离。
宁朝辞一直看着被他揽在怀中、转身、带走、至不可见的沉月刀，几次想从椅中站起，未能够。
脸色微白，手脚微汗。
回来……
纳吉礼毕，媒婆们笑言着放下手中所提的食盒，跟随管家江宁身后款款而离。
宁可可下时便兴奋地冲向了厅中堆放的食盒。
宁远随后跟出命人将备好的回礼与江家送去，同时亲自将人送出了一言山庄，此后折返回来，便长叹一声，既是唏嘘又是欣慰。抬头来见宁朝辞木然呆滞地正坐在厅中主位上，尚且一动不动，便唤了一声：“少爷？”
宁朝辞语声颤抑：“我若不嫁给姓江的……我宁家的沉月刀是不是就拿不回了……？”
宁远想也不想道：“怎么会呢！”
宁朝辞目中倏亮，陡然抬头。
便听宁远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案几上装有墨玉的锦木盒一边道：“等少爷你嫁给江公子以后沉月刀也拿不回了呀，送出去的定亲礼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沉月刀以后就是江公子的了，反正不日就是夫妻了，少爷随时想用跟江公子拿一下不就行了~”
我自己的刀我还要跟他拿？！
宁朝辞听罢，只觉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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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章节后面小尾巴｝***
【江还：不给！不给！你又要出去打架！！天天不陪我就知道出去打架！！】
【宁朝辞：……】
【想想有点崩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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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肥水不留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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