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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又起
黎秋轻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在证明本宗血统之前,本尊有两个疑问。一,这东南西北四司主事被劝降,那么这劝降之人是谁。二,这劝降之人又拿出了什么证据能够让四司主事这样深信不疑的认为本尊血统不纯,以致不费一兵一卒就投降策反。”
西南主事双眉蹙起,失了语:“这,这我等也未曾听说。”
西北主事抢言:“尊上何须说这些来拖延时间,您只叫显了魔纹出来,所有的谣言和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黎秋眼神狠厉一甩,刺向西北主事。他本就冷肃,加之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这目光狠绝,看的人头皮发麻,好像能穿透人的内心一般。西北主事也是相同,耐不住垂下眼眸,却又不肯低头。
黎秋道:“本尊话还未说完,何曾轮得到你来说话。”
西南主事立即为西北主事求情:“尊上,西北主事方才之语的确有越矩之嫌,可他也是为了时局考虑,现下情状的确刻不容缓。”说罢,又瞪了一眼西北主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西北主事不服气的很,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
黎秋又道:“理说不清楚,做的再多也是无用。”
西南主事附和:“尊上说得是,请尊上继续。”
黎秋掩下眼中锐利,继续道:“异派兵力不盛,妄图与我们抗衡就想出这样的方法。你们只将目光盯在本尊的血统上,却完全不考虑异派放出这谣言的理由与目的。若是日后再有这样的谣言出现,难道本尊要一次又一次的为你们证明吗?”
西北主事在位冷哼一句:“强词夺理,我看您是不敢吧。”
黎秋一掌拍案,沾染了怒气:“你这样张狂,可是断定了本尊血统不纯。可若本尊证明了身,份你可知你方才之语,本尊就可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西北主事脸色渐有青白,黎秋将目光从他身上剥离,扫向其他人:“在座四位主事,只是因为那四司投降,又恰巧听闻异派放出的谣言,就起了疑心,要查本尊。殊不知,我们在这儿起起疑内讧之时,异派又在做着什么打算。他们可是毫发无损的就得到了魔都东南西北四司的管辖领域。诸位可是受够了和平,非要魔都混乱不堪才甘心吗?”
黎秋语带愠怒,面上神情却看不出异样,只是眉宇之间的冷峻积攒的越来越多。
东南主事弱弱一句道:“可是我等也是为了早日破解谣言,才想让您为之证明,好解了底下魔兵的疑心。”
侑觞插话回答:“异派挑拨之心,昭然若揭,你等不去稳固军心,反而轻易掉入异派陷阱,来与尊上做口舌之争。若尊上真心虚此事,只要躲在魔宫,随意找个理由将你们全部办了,再找上几个亲信,坐这魔司主事的位子即可。可尊上却亲自出宫与你等探讨这事,受得你们的质问。这难道不是证明了尊上的用心良苦与认真负责吗?”
四位主事闻言,表露困惑,真有被设计的阴谋感。只听得西南主事又道:“可是,这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四位主事一齐投降,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那本尊再问,为何只有他们四司有人前来劝降,而你们却没有呢。”黎秋一语中的,一下堵住了四位主事的悠悠之口。
在座四位主事恍然大悟,眼神又开始四下交流。黎秋与侑觞也交换了目光,侑觞点头回应。
侑觞乘胜追击:“异派求胜心切,却实力不够,只好选择其中实力较为强盛的地域来充实自己的实力。且东南西北四司皆是较为富足之地,且人多又心杂。异派只要随意说上几句,与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魔宗就能挡下血光之灾,自然立即倒戈。与异派而言既能将四司顺利收入麾下,又能让另外四司起疑,实为一石二鸟之计。”
这二人一唱一和,据理力争。呛得这原本言之凿凿的四位主事,无话可说。他们站起,向黎秋鞠躬,齐齐道:“是我等愚钝,不知异派心思险恶,望尊上原谅。”
黎秋嘴角不易察觉的弯起,松了松手指魔戒,将其脱下,带上中指,继而出司,立于城楼中央,其余人纷纷跟随出门。
黎秋闭眼结印右眼命纹开启,云螭周身漫散着银光,立即盘旋出现于头顶。
众人瞩目,无论是楼上驻守的魔兵,还是街上行走的魔民,纷纷看齐。
四位主事皆有预料,魔宗这是要证明身份了。西北主事尤为紧张,若是黎秋显出魔纹来了,那么他刚才一席话,够他死上百次的了。
黎秋转动魔戒,他右眼眼下徐徐显现出一道黑亮的祥云魔纹,一直从眼下延展至眼尾,瞩目异常,云螭的周身立即被魔气包围,银黑升腾。他弹指一挥,云螭即刻伸展了龙身,飞驰出去,袭过整个儿西南上方的空气。它转了一圈,停于半空,接受着底下万人的朝拜。
所见之人皆惊异呼喊,城楼上的四位主事见其眼下魔格纹样,立即鞠躬低头尊敬道:“只待尊上下令,我等定当万死不辞。”
黎秋将黑云袍中的长剑拔出,银寒漫散,举竖向天,接着手腕一转,反手用力插于地面。他眼神锐利,眼下魔纹使得他端丽容貌更显威严,他说道:“本尊所做只为魔都安定,望各位鼎力协作,铲除异己。”
魔兵握着手中兵器,命纹齐齐显现,四色光芒,积攒之下,耀眼于天地,他们释放着代表决心与跟从之意的魔气。整座城楼被纹光与魔气包围。只听得他们齐齐喊道:“竭尽全力,铲除异派。”声音高响,振聋发聩之叫人热血沸腾。
西北主事躲在西南主事身后,焦急心慌的手足无措问道:“怎么办啊,尊上真的是尊上。”
西南主事瞟了眼西北主事,平静道:“那你只能等死了,咱们这位尊上可是独一人就将异派魔窟搅翻了天,出了名的杀伐果断。你刚才那样大不敬,可不真是死路一条了。”
西北主事闻望见黎秋看向他时,虚的冷汗直流。
黎秋径直走向他,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
西北主事悻悻点头。
黎秋转了转指上魔戒,说道:“那么御魔楼的烈火也该烧起来了。”
西北主事吓得失魂落魄,后背被冷汗打湿,他咚的一声跪下,求饶道:“求尊上饶命。”
西南主事皱着眉头,上前求情:“尊上,方才西北主事言语的确过分,可是当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在西北一带威信已建,如是眼下换人,怕是士气有衰。”
黎秋冷淡回答:“无妨,本尊有信心可以暂带西北士气。”
西南主事忙道:“尊上……”
黎秋继续道:“只是,你嘴虽快,心倒不坏。西南主事说的也不错,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坐拥西北百年,一时换下,麻烦过多,本尊暂且饶你。只是若你往后再敢出言不逊,本尊定将你扔进御魔楼,受烈火焚烧。”
西南主事闭眼赶忙缓下一口气:“谢尊上饶命。”
血统一事总算落下帷幕,黎秋重回司内,侑觞跟上,悄然问道:“尊上,您的魔纹是怎么回事,从前不是显不出来的吗?”
黎秋抬起左手,望着指上魔戒,想起缙云晰排沙那日的情形。
两股魔气混搅,最后黎秋脱手离开后,缙云晰额上残留的魔气,其实是黎秋的魔气。当时那诡异魔气要抢夺缙云晰的纹力,黎秋只好将他的纹力暂存于自己的魔气中,继而收入魔戒,才保住了缙云晰一命。却不曾想这纹力竟然调和了这两股力量。原先与自身格格不入的魔格,竟然与他融为一体。所以才显出这魔纹来。
“既然尊上能显出魔纹了,一开始便显了,消了他们的疑心就是,又何必同他们说这么些。”侑觞不解问道。
“我若一开始就这么做,他们能有这样的气势和决心吗?”黎秋说着,朝着外头气势恢宏的队伍看了看。
“误会越深,愧悔越多,自然越是衷心。尊上英明。”侑觞幡然点头,微笑回答。“只是如今四司被夺,如何是好。”
“去军备司调兵下来,增援各个魔司,势要夺回四司领域。”黎秋挥袍,将剑收回剑鞘。
黎秋去了两三日,缙云晰百无聊赖的坐在浅微殿门口,绣花,还时不时还要向绿袖讨教绣工。
墨卿撑着脑袋,坐在殿内,手指捏着茶杯,五官纠结:“你一个男孩子,穿针引线像话吗?”
缙云晰聚精会神,并不理会。
墨卿又看向一旁的绿袖,玩味道:“绿袖,你这鸳鸯戏水是要送给谁啊。”他满含期待的盯着绿袖。
绿袖抬头,瞧了一眼墨卿,脸上起了红晕,扭扭捏捏,一副怀春少女模样,她缓缓开口,:“是给,侑觞大人的。”话讫立刻低下头,娇羞满满。
缙云晰看向墨卿,眼露嘲笑。
墨卿失望之余,诧异更多。竟然是侑觞,比不过尊上也就算了,这回连侑觞都比不上了。“为什么啊,他长成那样,你都能看上他?”他不解,脱嘴问道。
绿袖蹭的站起,眼里带火,脸上的羞红登时变成了怒红,尖声道:“墨卿大人说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侑觞大人,温柔有礼,做事周到,长相丑陋又如何,我看上的又不是他的相貌。”
墨卿被她这一袭话吓到,神情稍稍缓滞,眼里覆上了些许落寞。他看着外面落在地上宫墙阴影,使着略带磁性的嗓音,说道:“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那么一个知己之人。他是魔都境内有名美男子,但人却很随和,常常带着笑容,与他说话,就好像春风拂面一般舒畅。他总能知晓我心中所想,我也总是与他话相投机。”
绿袖听他回忆往事,心也跟着平静下来,脸上怒红逐渐下褪,又坐回椅上,问道:“那他人呢。”
墨卿吞了口茶水,叹气道:“死了,死在百年前的变革之战中。他说他要去参加战争,我没拦他。”
缙云晰一针穿过布面,随意问道:“你喜欢他?”
墨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否认:“这世上可不是只有喜欢这一种情感。知己比爱人更难寻。”
“那你为什么不拦他呢?”缙云晰不屑道。
墨卿疲惫一笑:“正是因为相互太了解,我才做不到强人所难。”
晌午的光芒逐渐强盛起来,晒得人脸发红。墨卿陷入回忆之中,情绪并不稳定,眼神也总是游离。
他手指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人常说,眼下有痣,一生泪水不断。可我却只哭过那一次。我救过很多人,独独没能救得了他。可惜,可惜啊。”
他口气颇为自嘲,事过百年,当年的悲痛早已不记得了,现在能想起的不过是些只言片语,还有淡淡的可惜罢了。
缙云晰放下手中锦帕,深有感触。“那你后悔吗?”
墨卿回道:“有什么好后悔的,他为志而亡,值得尊敬。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他的做法。”
缙云晰不禁笑道:“你还挺洒脱。”
“洒脱都是装出来的,痛苦才是最真实的。”墨卿,放下茶杯,走出殿门。
缙云晰见他要走,遂问道:“你去哪儿?”
“尊上不在,当然要抓紧时间游戏人生喽。”他自暴自弃似的抛下这话扬长而去,相当洒脱。
缙云晰思绪已远,他戳着手中的锦帛,心里念着:“秋儿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瞧着宫院里栽着的几棵柳树。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愁怨之感,忽上心头。
他才感想完,头顶煦阳突然隐下,陡然间,阴风呼啸,黑云压城。方才还是明亮白昼,此时却暗如黑夜。
绿袖刚要拉着缙云晰往屋里去,却发现大门紧闭,怎么都打不开,邪风越吹越狂,灰叶飘旋,迷得人睁不开眼。
缙云晰陡然转身,一身穿黑袍之人正向他踱步走来。疾风之中,他却稳如泰山,衣袖都不见飘动。这样的身姿,缙云晰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人逐渐靠近,袍帽遮挡着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鲜红的双唇与极白的下巴。那冷如冰霜的肤色,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闪到缙云晰面前,绿袖扔下手中刺绣,亮起手腕命纹,上前要挡,却被那人一记手刀切在侧脖上,她登时昏迷,重摔于地。
缙云晰一句绿袖还未喊出声,就被对方一掌拍在天庭,他眼珠一翻,也失了意识。那人扶着缙云晰,卷了一道黑风,消失在浅微殿门口。
乌云消散,叶石落地,黑夜恢复成白昼,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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