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比作者的脑洞中心

　　正文.
　　2020.05.04/芍枝

　　01.

　　十月的蓉城总是阴雨连绵。

　　朝颜刚到一中校门口时，才刚刚六点五十。
　　一大早就抽着旱烟的门卫老大爷笑呵呵地打招呼，“朝颜，你今儿又来这么早。”

　　朝颜浅笑了下。
　　她长相精致，漂亮得有点妩媚，从来是老师们重点防早恋的对象。只不过她性格乖巧成绩好，认识她的教职工都挺喜欢她的。
　　“我起得比较早。”她说。

　　“要是我孙子像你这样就好了！”门卫大爷感叹道。

　　朝颜没有回复。
　　于是门卫大爷又说，“对了，你妈今天没跟你一路？”

　　朝颜她妈是一中的副校长。她们偶尔会一起来学校。

　　“她出差了，要下周才回来。”朝颜随便提了下，，“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门卫大爷在后来嘀咕着，“要说学习还得分人，这孟校长总是出差不管孩子，人闺女成绩还是顶尖的……”

　　-

　　学校道路两边的山茶花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的。

　　小道上没几个人，清洁阿姨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阿姨也不知道哪个班在哪儿啊……”她瞥见走过来的朝颜，将手指过来，“欸，正好，你去问那个同学吧，我记得她是教师子女！”

　　朝颜停下来，将伞抬高了些。
　　而前面背对着的男生也转过来，露出一张漂亮得有些阴柔的面容。他凌乱而蓬松的黑发之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然后是泛着青黑的眼底。

　　长着一张辨识性极强的脸，但之前却没怎么遇见过。
　　不是高一的新生，就是九月份才转过来的高二或者高三生。

　　“怎么了？”朝颜问。

　　“高二办公室在哪儿？”
　　男生的声音清朗，但语调却又有些漫不经心。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捂着嘴的手修长且指骨分明。

　　朝颜又看了他一眼，“汇智楼二楼右转第三个门。”

　　“汇智楼又在哪儿？”
　　“就在你后面。”

　　男生慢悠悠地转过去，果然看见身后的教学楼上刻着“汇智楼”的三个大字。
　　他又转回来，轻抬眼皮，“谢了。”

　　“不用。”
　　朝颜摇了下头，见他没有其它事了，就将伞偏回来继续走。

　　秋季的雨密密麻麻，落在伞上也轻得几乎没什么声音。
　　进教学楼后，朝颜刚把伞收下来，耳边就传来一道像雾气一样懒洋洋的声音。

　　“原来你也在这栋楼里啊。”
　　是刚刚遇见的那个男生。他应该是淋着雨过来的，墨色的发丝还渗着水意。他顺口问，“你高几啊，几班的？”

　　朝颜侧过脸，正好瞥见他微微上挑的眼尾。
　　男生注意到视线，偏头轻轻扬了下眉。

　　“高二四班，”她又转回去，将伞折叠好，不经意地问，“你呢？”

　　“哟，这可巧了！”男生笑了下，“我也是这个班的。”

　　朝颜有些意外，“你是转学生？”
　　这都十月中旬了，谁这个时候转学啊。

　　男生笑了下，“你猜错了，同学。”
　　“好了，咋们等会儿再见。”他说完就拎着单肩背包，大跨步地迈上了阶梯，很快就消失在楼梯中。
　　身高腿长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

　　朝颜收回视线，慢悠悠地上楼。
　　偌大的教室空荡荡的，因为还很早，里面只有几个正在看书吃早餐的人，以及最后排一个正趴桌上睡觉的男生。

　　然而等朝颜路过那儿时，那个脑袋就抬起来，不耐烦地打了声招呼——
　　“喂。”

　　——如果这也能算是打招呼的话。

　　“早上好。”
　　朝颜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身后传来一道烦躁的“啧”声。
　　紧接着是桌椅被移开的声音，很快一个高大的影子就站在面前遮住了光线。

　　“有事？”
　　朝颜抬眼问。

　　剪着寸头的少年眉宇凌厉，校服外套随便披在身上，满脸都写着“老子心情不好”。
　　他将手置在桌上，语气也刚硬得很，还带着点命令味：“作业。”

　　“……”
　　朝颜悟了下，“你要抄我作业？”

　　“少废话！”
　　寸头少年抓了下头，“一句话，给不给？”

　　“不给。”
　　朝颜垂下头去收拾东西，同时淡声道，“自己做，谢谢合作。”

　　“……”

　　朝颜突然抬头。
　　那少年立马嗤笑了下，双手抱臂，“快点把作业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
　　朝颜疑惑了，“还有你能让让吗，你挡我光了。”
　　这么大一个人站这儿把光全给挡着了。

　　少年脸色沉下来。

　　“连桐？”
　　朝颜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你脚不能动了？”

　　连桐立马恼怒地瞪着她。
　　朝颜也就这么平静地看回去。

　　“那个，”
　　一个身材却有些偏胖的的女生出现在后面，她看了看挡在那儿的连桐，迟疑道，“连桐，你立那儿是在当雕像吗？”

　　“……”
　　“那，行为艺术？”

　　朝颜没忍住笑了。

　　—

　　连桐那个社会佬走了。
　　他回到最后一排，行走和坐下去时动静都闹得挺大，整个人一看就生气了。

　　朝颜往后瞥了眼，就看见连桐翻了个白眼，顺带着气哼了声。
　　于是她又转了回来。

　　“连桐他是不是又找你要作业啊？”
　　刚刚的女生坐下来。她是朝颜的同桌，何苏木。
　　何苏木：“他这么笨的吗，昨天的作业明明全是选择题。”

　　“他哪儿知道作业是什么。”
　　朝颜扯了扯嘴角，然后问，“对了，你昨晚要给我说什么？”
　　昨晚何苏木给她发消息说事，可发着发着人就不见了。

　　何苏木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
　　“啊，我怎么又给搞忘了！”她皱起了脸，“我本来要给你说我表哥的事，可我睡着了。”

　　“……”
　　朝颜叹了口气，“没事。”

　　“我现在给你说，我讨厌我的表哥。”何苏木瘪嘴道。
　　“他怎么了？”朝颜一边问一边看书。

　　“他太过分了！”
　　何苏木抱怨着，“他不准我看《回家的诱/惑》，可自己却去看《哆啦A梦》！”

　　“……”
　　朝颜翻书的手一顿，一时不该说些什么。

　　“那你表哥，”
　　她努力想着措辞，“还挺有童趣的啊。”

　　何苏木又给朝颜说了一些嫌弃她表哥的话，比如喜欢跟她抢辣条和冰棍，恶人先告状等等，这让朝颜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正坐在小学教室里。

　　从教室外面接完水回来后，何苏木愁眉苦脸的，“我刚看见一个背影特像我表哥的人。”

　　“你表哥也在这儿上学？”朝颜随口问。
　　因为高二是重组班级，她也才和何苏木认识一个月。因此不是很了解对方的情况。

　　“没有，他早没上学了。”
　　何苏木叹了口气，“他现在应该在工地搬砖。”

　　朝颜又愣了下，“你表哥几岁？”
　　“十七了，大概。”
　　“工地上招未成年？”朝颜问。

　　“应该……不能吧。”何苏木想了下，凑过来紧张地说，“怎么办啊，他会不会被抓啊？”

　　朝颜其实也不清楚这个：“应该不会吧。我回去帮你查一下。”
　　她还有些疑惑。从平时表现来看，何苏木家庭情况应该挺不错的啊，怎么表哥这么早就开始去工地搬砖了。

　　何苏木仍然忧心忡忡：“好。”
　　朝颜：“你先别担心。”

　　“我没担心他。”何苏木紧张地说，“我只是在想我昨天买的咖啡果冻，万一他被工地赶回来了，肯定一个也不给我留。”

　　“……”
　　真是感天动地兄妹情。

　　-

　　生物课后，朝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而旁边的何苏木早就趴桌上睡着了。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桌子声惊醒了所有学生。

　　“老徐来了。”
　　朝颜压低声音，从底下用褪碰了下何苏木。

　　秃顶的班主任老徐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用手拍了一圈还在睡觉的人的头。

　　“都给老子站起来！”
　　老头儿吼着嗓子，“一大早上的，年轻人没有一点朝气像什么样子！”

　　被叫起来的学生都低着头跟鹌鹑似的。
　　——除了连桐。这位大爷从来都吊儿郎当地，老徐完全把他当典型。

　　何苏木：“什么时候下课的？”
　　“有一会儿了。”朝颜看了眼表，再抬头时突然瞥见教室门外边正站着一个男生。
　　白衬衣黑裤子，个儿挺高的，模样也俊俏。她很快就认出来，那是早上问路的那个人。

　　男生似乎也注意到视线，勾起唇角冲她笑了下。
　　那微弯的眉眼顶好看，可惜给人的感觉不是那么正派。朝颜总让人他有点在故作端正。

　　后方的老徐还在训，声音特别大，“像你这个样子，咋们高二四班怎么给新同学一个好印象！”

　　朝颜又看了眼那个男生。
　　——新同学？

　　“这个时候来新同学？”
　　连桐嗤笑一声：“不是原学校打架劝退，就是成绩太差塞钱进来的。”

　　“你以为自己成绩有多好？”
　　老徐为他的迷之自信而感动，选择毫不留情地骂他，“月考成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连桐，你数学考五分是不是看不起我？”
　　老徐是高二数学组组长。

　　“……”
　　连桐：“啧。”

　　何苏木想了想，“颜颜，你上回数学多少？”
　　朝颜：“149。”

　　“那你数学年级第一？”
　　“不，年级第一是满分。”想到这儿，朝颜不太高兴地抿了下嘴唇。年级第一是她邻居。

　　“对了，刚刚老徐好像说咋们班上有新同学？”何苏木环顾了一圈周围，“没见着人啊。”

　　“人在门口呢。”
　　朝颜抬眼看过去，没想到又一次和门口的人对上了视线。她默默移开眼。

　　她自己就长得很好看，别人的好看对她没用。

　　何苏木突然沉默了。
　　“颜颜……”她讷讷地开口。

　　老徐这时也冲门口喊：“何广白，过来这边！”
　　盘正条顺的男生慢悠悠地走进来，有一定冲击性的脸让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会儿，瞬间激起女生们的热烈讨论。

　　“怎么了？”朝颜问。

　　何苏木有些懵：“我没看错吧，他不是去搬砖了吗？”
　　朝颜愣了下：“那是你表哥？”

　　何苏木：“啊。”

　　朝颜连忙转过去看正笑着和老徐说话的人。
　　男生肤色白皙面容漂亮到阴柔，然而眉眼却英气十足，眼尾微微上挑，墨色的眼眸似乎朝这边掠了一眼。

　　朝颜特意去看他的手。
　　修长分明，看不见老茧。看起来还是挺养尊处优的啊。

　　“那个跟你抢辣条和冰棍，特爱看《哆啦A梦》，工作是搬砖的表哥？”朝颜完全不敢置信，“你在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别人长不出他那张脸。”何苏木坚定脸。
　　“那——”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何苏木无比哀伤，“他肯定是被人发现谎报年龄的事，然后警察把他从工地抓来上学了。”

　　朝颜：“……”
　　还挺合理的。

　　-

　　大概是因为何苏木的关系，何广白被老徐安排坐在她们后面。
　　后面还有一个女生，一脸娇羞地问：“新同学，你为什么转学啊？”

　　朝颜立马往后看。
　　何广白耷拉着眼皮，完全没有在班主任面前时的乖巧感，漫不经心地收拾东西：“啊，我没转学。”

　　“那你为什么——？”

　　他抬眼瞥了眼前面紧张的何苏木，和明明一脸好奇但却努力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好奇的朝颜，轻轻笑了下。

　　“我辍学去搬砖挣钱实现梦想，被发现了只好回来上学了。”

　　“实现什么梦想？”朝颜问。
　　她觉得他在说鬼话。

　　何广白看向她，挑了下眉，浓密的睫羽半掩着眼眸，语气感伤，“逐梦演艺圈。”

　　“……”

　　何广白又说，“我其实特别想做一个好演员。”

　　朝颜和何苏木对视了一眼，然而何苏木已经懵圈了。

　　于是朝颜迟疑道：“那……那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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