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在阳光下

作者:Chun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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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往事


      接下去的一周萧承羽不再请假,老人的病应该是好了,才能让他放心的在学校待下去。
      周一早上萧承羽比之前来的稍晚些,班里的人来了大半,庄祎禾在讲台前催促着课代表收作业,陈沐正把自己的作业交到小组长手中,然后他才踏进班门。他先是看了庄祎禾一眼,又看了陈沐一眼,竟红了脸颊,快步走到自己座位从书包里拿出周末的作业。
      陈沐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回到座位时,早读的铃声已经响起,英语老师像踩着风一般走了进来,同学们打开英语书,读单词声朗朗而起。

      萧承羽早已忘记从何时开始就不再提起自己的父母,自从他的亲生母亲去世,还未上小学的他就陷入深深的悲伤。当时他奶奶告诉他,他妈妈出去旅行了,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小小的年纪哪里懂得很久是多久,于是他每天呼喊着妈妈,可妈妈从没有回来过。他爸爸耐不住吵闹,索性把自己的房子买了,搬到奶奶家里,每天让奶奶照顾他,而自己却只是下班后吃饭时无意地与他聊两句,简短的话语显然不能疏解他们两个人的心事,也都草草结束。
      没过多久,他爸爸一脸兴奋地告诉萧承羽他妈妈下班就回来了,于是他满心期待地等着下班的那一刻。时间过得是真慢啊,他好不容易看着时针一点一点挪动到6的位置,那是爸爸回家的时间,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带着热切而激动的目光望着,幻想着妈妈带着旅行时买回的礼物,张开双臂等着自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当大门打开时,在爸爸身后拿着各种礼物的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面孔。
      那是妈妈去世后的一个月,爸爸就找到了一位可以替代妈妈的人回来,那一晚的夜好像特别黑,萧承羽的哭声和奶奶的抗议声从没有停止过,最终奶奶的反对票被无情驳回,那位陌生的阿姨和爸爸道别过后,留下礼物走了,而爸爸也回到自己房间并上了锁。当房间安静下来后,奶奶抱起哭累了已经睡去的萧承羽回到卧室,把他轻轻地放在床上,她没有开灯,伴着月光,她注视着稚嫩的脸庞,默默流下泪水。
      萧承羽的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是在三个月后,婚礼并没有来很多人,大约他们也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就能再婚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萧承羽渐渐接受了妈妈去世的事实,也知道了他的后妈原本是和爸爸一起创业的合作伙伴,在平时就联系颇多,妈妈去世后多次开导爸爸,因此两人擦出火花,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尽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另一方面也希望能有一个人照顾萧承羽,不至于让他失去母爱。可萧承羽并不认可爸爸的做法。
      自从他们结婚以后,许是两人心在一起后,劲儿更能往一处使,把公司经营得顺风顺水,不仅扩大了规模,还多了几家分公司,忙得不亦乐乎,连家回的都少了。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件本该高兴的事却成了两人的烦恼,萧承羽的后妈怀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奶奶偶然经过爸爸的房间,听到两人在里面商量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公司刚做大没多久,必定需要更多的人力和心力,更不能出一丝差错,哪里有时间怀孕养胎,甚至等孩子落地去照顾他呢。奶奶听到要把孩子打掉的时候,立刻闯了进去。萧承羽和奶奶关系好,写完作业想要找奶奶,看到奶奶进了爸爸的房间,便悄悄在门口等着,里面的各种言语也全部撒进他的耳朵。他听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房间了,里面不过是从无休止的争吵。
      他坐在床上回想着自己听到的一些话。他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他应该开心吗?妈妈去世后他与爸爸的关系越来越差,与自己的后妈更是寡少有言,他们又那么忙,对他的关心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现在她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估计这太阳也不会升起了吧。
      萧承羽改变不了什么,每日只跟着陶言申玩耍,忘掉家里的一切。
      萧承欢就是在萧承羽10岁的时候出生的。奶奶强硬的态度留住了这个孩子,但要求是她来照顾这个孩子。奶奶本以为等孩子出生后,萧承羽的后妈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稍稍回心转意,把自己的重心从工作中抽出来放在孩子身上,可是等她出了月子,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连喂奶这种事也都没坚持多久,就以自己没有奶为由让小小的孩子去喝奶粉了,奶奶见状便也放弃了对她仅有的希望。
      自己的孩子没能拴住二人,反倒使二人每天上班时间越来越早,回来的越来越晚。这样日子没过多久,萧承羽的爸爸便在公司的附近买了一套一居室,以能离工作的地方近,不用每天花时间来回跑为由,搬离了奶奶的家。在他们的眼中,觉得陪伴是次要的,只要有了经济基础,才能让陪伴变得更有质量、更加舒适,他们正在做的是以此为目标的努力。
      从此这个家只剩下奶奶、萧承羽和萧承欢。幸而他们每周还会回来一次,在仅有的时间里,用石子去填对萧承羽和萧承欢缺少陪伴的大海,再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些钱,以满足两个孩子生活上的需要,但真正需要的石子却无论如何都填不满大海。
      萧承羽一开始并不喜欢新出生的妹妹,看着这个动不动因为饿了、尿了、拉了就哭的孩子就心生厌烦。等萧承欢稍微大一点了,能够自己玩玩具,萧承羽每天放学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抢她的玩具看着她哭。不过时间一久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反而伴随着青春期而来的成熟感,在这个缺少父母关爱的家庭里,一点一点显现出来。萧承羽是这个家唯一的男子汉,要撑起这个家,要保护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所以他觉得这个与自己状况相同的妹妹有些可怜,也就有了哥哥对妹妹该有的保护欲。
      奶奶的腿脚不好,萧承欢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是萧承羽负责接送,两个人说说笑笑,路上的时间也过得快些。等萧承羽考上高中,萧承欢也顺利步入小学。只可惜茗夕一中是寄宿制学校,两周才让回家一次,萧承羽的父母因为工作脱不开身,只能考虑让萧承欢也去了所寄宿制小学,也不过一周才能回来一次。这样的时间差让萧承羽很是别扭,甚至想要换一所学校,最后还是奶奶苦口婆心地劝说,说自己也可以去接萧承欢,才让他安心去了茗夕一中。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便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每周翻墙出去接送妹妹。
      由于两人年龄差距较大,在同一地点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自然除了陶言申以外也就没有人知道萧承羽有个妹妹。他自己更是不提。提了之后肯定又会被追问家里的情况,他家的情况自己都不愿提及,怎么可能还告诉别人,况且这是他自己的私事,他有权对自己的私事保持沉默。
      可是,高中开学没过久就偶然被陈沐和庄祎禾撞见,也幸好看到的只是他的妹妹,还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家的情况以那么尴尬的方式被看见,他实在是没脸。事发的当天晚上,萧承羽来到陶言申的家拿书包,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和他们说了?”
      陶言申点点头,解释道:“我想这么尴尬的场面他们一定需要一个解释,我想不出来其他的理由诓骗他们。”
      “你不应该叫庄祎禾来送书包的。”萧承羽拎着书包走到沙发旁。
      “我觉得你更想让她来送书包。”陶言申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把其中一个递给他。
      “那陈沐为什么也会来?”萧承羽没有否认他,接过可乐,坐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拉开拉环。
      陶言申坐在沙发上,背靠着靠背,喝了一口可乐,缓声说道:“他之前因为你请假问过我原因,你小子还瞒着我,要不是我看见你之前手里拿着药,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过我就跟他说了可能是你奶奶生病了,也让他不要管你的私事,可他还是来了。”
      萧承羽没有说话,闷头喝着可乐。
      “其实他们知道了也没事,我不是也知道吗。”陶言申接着说。
      “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不都是你的朋友吗?”
      “咱们是一起长大的······”萧承羽用力握着的可乐罐已经变了形,但突然他放了手,“我是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没错,可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感觉怪怪的,就像洗澡的时候被人偷看了一样。”
      “我还少看了吗”
      陶言申说完就感觉眼前有不明物体物品飞过,然后是自己的脖子被勒住。“你说什么?”萧承羽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却又无力反驳,只好先下手为强。
      一阵打闹后,房间里恢复宁静。陶言申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可乐罐,对萧承羽说:“我没想到你父母会回来。”
      “我也没想到,还有别用那两个字。”
      “好吧。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陈沐和庄祎禾已经知道了。”
      萧承羽沉默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就知道吧。人就不应该有秘密的,因为秘密总会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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