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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茅屋
白日里天还挺亮堂,白云在树梢飘着,日头在头顶照着,只是到了后半晌,天忽然阴沉起来。
看那情形,要下雪。
成羥赶到莲花镇的时候,指甲盖儿大的雪片子已经开始往下落了。
他进了招来客栈,随手扯了个在大堂招呼的小二,看人时眸子里冷得炸人,像深渊:“你们这里可住了位年轻的素衣小郎君?”
小二被他扯的脚尖儿险些离了地,心里窝火又不好发作。
他掀了掀眼皮子和成羥冷不丁对了一眼,哎呀,这人瞧着咋那瘆人,像个讨债的阎罗。
虽然长得不错,可眼神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刀,狠戾危险,看人的模样似要吃人。
小二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强撑着一脸迎客的笑:“不知您要找的小郎君长得什么模样啊?”
成羥薄唇抿成一条线:“个头比我稍矮,穿素衣。”
小二面皮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心说,我比你矮,还穿素衣,难不成你要找的是我?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客官,可否说的再详细一些啊?”小二堆着一脸干巴巴的笑。
成羥相当不好惹看了小二一眼,眼中尽是噬人的冷意:“这还不够详细么?”
小二好不容易保持住的笑裂了个稀碎:“……”这哪儿……详细了。
约摸是意识到自己的描述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成羥难得耐心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他生得俊俏,明眼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小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意思明显是说,自己眼瞎,认不出人。
可长得俊俏的多了去了?谁知道哪个才是啊……哎?
“哎?”小二忽然出声,眼珠子蓦地一亮腾,龇着牙道,“您要是说些别的兴许我还记不住,可若说起这相貌嘛我还就真记住了。”
成羥压了压眼皮:“废话真多。”
被那双裹了冰渣子的眼睛一看,小二立感身家性命危在旦夕,即可将门牙缩了回去:“那位小郎君本来,本来,是在小店落的脚,不过后来,后来,就被位自称他兄长的人给带走了。”
成羥眉梢一沉,心里也是砰地一声:““那人什么打扮?””
这人周遭气势压人,面色又不好惹,但凡和他对上眼就吓得胸膛里头一咣当。小二艰难把僵硬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长长呼出一口气。
“嗯?”成羥不悦挑眉,眼里深如枯井,瞳仁像是瞬见变成了漆黑的墨。
小二被他这一个字吓得再次手脚僵硬嘴皮子发麻,嘴角抽搭了好几下才答:“书,书,书生,书生打扮。”
是他?
……
成羥的眉间像是瞬间结了冰,眼角鼻梁上都覆了层煞白。
他强压着思绪呼出口气:“那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就,就,就……”小二“就”了半天,舌头根儿也没转利落,只好伸出干巴巴的手腕子虚虚指了指东边。
成羥手心一松,小二便带着干瘦的小身板结结实实蹲在了地上:“哎呦,可疼死我了!您倒是轻点啊!”
咔嚓一声,木质地板裂开一道缝。
客栈掌柜在生意场上多年浸淫练就了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刚下了二楼就听到了这声让他心慌气短的声音。
他圆滚的身子滚球般滚到了小二面前,看着地上不足一寸的裂缝心疼得是痛心疾首,拽耳挠腮。
“这,这,这,这,是你弄的吧?啊?”
被店家抓了个现行,店小二干瘦的脖子往宽松的衣裳里缩了缩,像个跑了气的皮球:“这事儿不是您看到的这样,这事儿有隐情,您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解释?”店家素日吃得好喝的好,说出话来声如洪钟,震得人脑壳儿嗡嗡响。他指了指小二干扁的屁股,“这是不是你的屁股?”
店小二面露疑惑:“是。”
“那不就行了。”店家厚墩墩的胸腔里呼出一口气,似是劳心费神断了个疑难杂案,“既是你的屁股做的地方裂了缝,那自然是你的错。就……”
店家掏着双下颌想了想:“修地板的费用从你工钱里头扣。”
店小二欲哭无泪:“不带这样的啊!”
成羥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让店小二破了财,心里头只挂念着祝淇的安危。
他催动轻功,足尖儿在干枯的草尖儿上微微一点,人就无声飞出了十几丈。
头顶的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即将来临的黑暗将他的心压得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抬起不带一丝光亮的眸子无声看了眼远方,成羥加快脚程往东边赶去。
东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林。天一黑,干枯的树枝层叠,在周遭投出张牙舞爪的阴影。
像口吃人的棺材,还不吐骨头。
偏有人胆大如虎,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盖了间茅屋。
茅屋不大,就是太破。
墙皮外翻,屋顶漏风,一扇房门孤零零挂在门柱上,唯有窗户还算囫囵,结结实实嵌在坑坑洼洼的墙上。
一抹昏黄的烛光穿过不大透光的窗纸四散开来,在森森夜色中闪着微光。
远远瞧着,像个黄眼獠牙的怪物。
茅屋里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年久失修的竹床横在屋子中央。
祝淇就被人装在麻袋里靠在床边,其实不能算是靠,他浑身无力只是由着身体自己的重量瘫在床沿上。
他喘气虚浮,睁不开眼,说不了话,好在身体还是有感觉的。
祝淇猜,自己该是让人下了迷药。
被人装进麻袋扛了一路,兜兜转转不知多久,那人终于停下脚步将他扔在了此处。
五脏六腑被过了一遍,胃里积气,脑袋发昏。
难受得厉害。
祝淇在麻袋里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好几遍,后来因为精神实在不济,暴怒的思绪才缓缓沉淀下来。
正盘算着此人究竟是谋财还是害命,头顶的绳结被人轻轻一抽,开了。
祝淇只觉得一股子新鲜空气骤然涌进胸腔,呼吸顺畅了不少。
只是,他上下眼皮沉沉压在一起看不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心里不由发慌。
“许久不见,想得我是心痒难耐啊。”耳廓上突然侵上来一股湿热的气息,烫人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祝淇觉得恶心。
“还别说,你真是越长越有味道。”黏腻的喘气声还在耳边,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三年前那小模样还没长开,太过平淡。”
三年前他见过此人?怎么没有任何印象?
一只手划过祝淇的喉结,还不怀好意在他锁骨上捏了捏:“如今长开了,这小模样,小身段,啧啧……还真勾人啊……”
听到这祝淇再不明白那就是缺根筋了。
很明显,这人不谋财也不谋命,他这明晃晃是要劫色。
难不成他真是倒霉催的,遇到了采花大盗?
“就是不知道紧要的地方长得如何了?”
祝淇脑袋里轰隆一声,被他赤果果的调戏惊了心。
此人是个老手……
来不及细想其他,他顿觉腰间一凉,那好死不死的手居然隔着衣料直接贴在了他腰上。
手心滚烫,龌龊心思昭然若揭。
“这小腰,生得不错。”邪恶的手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这一下子,祝淇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还从未有人……从未有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办事儿的时候啊这腰可是个紧要的。”说话间,那手又在他腰间薅了一把,“事儿办好办不好全在腰。”
祝淇愁得想哭,偏他又丝毫动弹不得。
他突然怀念起在白骨山上的日子来,他贵为白骨派的小主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有成羥给他撑腰别说是受羞辱,就是气也没受一点儿,如今……
心里又惊又怕,眼眶鼻头一起发酸,慢慢的祝淇的眼角溢出一缕细小的水渍。
纤细均匀的睫毛因为主人的情绪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很是楚楚可怜。
“吆,怎么还抖起来了?”身边的人激动地像是发现了长毛的乌龟,紧接着短促笑了两声,“成羥养了你这么多年,还没舍得开荤,也真是能忍。”
这人……认识成羥?
“别怕。”那只手终于大发慈悲收了回去,片刻后祝淇便听到了让人更为胆战心惊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窸窸窣窣的,却在令人窒息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在脱衣服!!
片刻后令人胆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就让我替成羥先试试,也好以后给他做个参考。”
沉闷的声音砸在地上,是腰带落地的声音。祝淇心中骇然,来不及再想其他,一颗脑袋懵懵的像是空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胸口处砰砰乱撞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心脏就要穿破束缚血溅当场。
祝淇急得一口气堵在了胸腔里,他靠着蛮力硬闯,居然还真叫他通开了一条经脉。
细密的睫毛颤了颤,总算在眼皮中间扯开一条细缝。
那人见祝淇睁开了眼,更乐了。
多情的眼尾向上一扬,嘴角的笑多出几分玩味来:“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看看你的反应,如此,岂不是更有趣味?”
无耻啊!!
祝淇心中跳着脚叫骂,手脚嘴巴却像个摆设,一动也不能动。
他努力用眼神将自己伪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盼着多少能将这采花大盗震慑住一些。
可他的算盘完全打错了。
身上中的迷药本就有催】青的作用,祝淇现在虽尚未察觉可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反应。
眼角周遭一抹旖旎的红色悄无声息爬将上来,像用毛笔沾了粉色的墨汁,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大片的桃花。
显得分外风情楚楚。
他眼中蒙着一层氤氲水汽,黑白分明的瞳仁都模糊了去,似亮非亮的眸光里像是掺杂了什么多情的味道。
好看,勾人。
“啧。”采花大盗不紧不慢解下腰间的折扇,似是为了待会儿的事更顺利,他撑开伞骨,冲着祝淇又扇了好几下,“这小模样,啧啧,待会儿让我好好疼疼你。”
这个时候,祝淇居然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曾预想到的,极其……诡异的想法。
他想,若要和自己做这事儿的人是成羥那也比和这个人渣好上千倍万倍。
此想法一出,祝淇不由一愣。
还不等他回神,采花大盗就用无耻的行动强行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他拿着折扇,用扇柄将祝淇的衣衫扯得松垮了些。
寒风扑在皮肤上,颈间立即红了一片。
祝淇胸口狂跳,他恨不能一跳而起给那采花大盗一大耳刮子。
千钧一发的当口,他竟又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想法来。
若这次,自己不幸……
不知道成羥会不会嫌弃自己。
恶意昭然的一双手朝着他一寸寸靠近。
祝淇自知挣扎无果,惊恐的视线逐渐僵在了眼眶里。
吱呀一声,残破的门板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风刮的。
咯吱又是一声,这一回是……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
有人来了!!!
祝淇毫无生气的瞳仁瞬间染了光,生涩地转了转眼珠,看向房门的方向。
一只织绣红缎长靴出现在祝淇的视线里,那靴子他识得,是成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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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祝淇呜呜呜,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个中看不中用的,终于来了……”
成羥一挑眉:“谁中看不中用?把话说清楚。”
他分明是既中看,又……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