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情情相报
　　文/南崖

　　01
　　A市最高级的酒店顶层，程导主办的一个庆功仪式，影片新作《如愿》不仅票房一路高涨，还在国内国际拿奖拿到手软。

　　前所未有的一次成功，难怪程导会办这样大一个酒会庆祝了。

　　觥筹交错。

　　作为国内难得的女性导演，程导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来往穿梭于各类人中，风度翩翩，进退得体，引来全场注目。

　　她旁边那位身穿少女粉薄纱长裙的年轻女子，自然也跟着沾了光。
　　程导引着一一介绍给人，只说是《如愿》的编剧安清。于是引来交口称赞，如此年轻就有过人的笔力，真是后生可畏。

　　推杯换盏的空隙。

　　程安清微微靠近身边人，小声撒娇:“妈，我好累啊，能不能下去休息一会儿。”
　　程导看了一眼她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又想着该认识的人也差不多了，就放她回去了。

　　程安清高兴的转身想要下楼找个房间好好休息，她是真的快要站不住了。

　　然而一转身，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端着的香槟不偏不倚恰好洒在胸口。
　　薄薄的轻纱布料立马就湿透了，姣好的风光呼之欲出。

　　程安清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男士外套，没有任何香水味，干干净净的。
　　西装外套很大，完美遮住了程安清的上身。

　　“抱歉，小姐，我送你下楼吧。”好听的声音传来，安清抬头，看见了一张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脸。
　　慌里慌张的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安清顾不得说一声“没关系”或者是“谢谢”，就独自，跑了……

　　时雨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疑惑，他有这么可怕？

　　程导已经走了过来。
　　“时雨真是英雄救美啊。”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还没祝贺程导的好消息。”

　　“刚才那位是？”微沉吟，时雨问道。
　　身边的人抢先回答道。
　　“是《如愿》的编剧安清，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我看了《如愿》，台词真是有功夫的。”
　　“据说是程导慧眼识人，刚才还拉着她见了不少人，看来要捧起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时雨疑惑，他实在没办法将众人口中的新生代编剧和刚刚那个……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扶额，垂眸，笑了一下，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香槟，和众人碰杯。

　　02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安清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床去翻箱倒柜把以前的日记都找了出来，一页一页的翻。

　　“天呐他好厉害，我最不喜欢的物理都考了满分，我怎么就是不会呢？唉，还要再努力呀！

　　“今天下雨了，中午去买麻辣烫的时候看到他和同学，竟然还有z！她可是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啊，他们认识？z成绩真好啊，长得也好看。

　　“今天！说了第一句话！他问我也来吃饭啊！！！！天呐，一定要记下来！

　　…………

　　安清一页一页翻着，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抱着日记本，躺在床上睡着了。

　　03
　　那时候，留着西瓜头的程安清，是五四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女生。

　　长相一般，衣品一般，成绩一般，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普普通通的，正如每一所学校每一个班级的大多数同学一样。

　　当然，也想每一个女生一样，偷偷暗恋过一个人。
　　那个人是时雨。

　　安清经常会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么难的数学题，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做出来了；
　　放学挤在人群里看他打球，挥汗如雨的样子也那么帅；
　　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不管拉链有没有拉好，看起来都舒服；
　　期中考又是班级前几名……

　　其实他算不上天才，也并不是校草，只是稍微优秀了一点。
　　可是在安清看来，就是满心满眼的好。
　　就连他和学委——那个漂亮的女学霸——一起讨论习题的样子，她也喜欢。

　　安清默默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没让任何人发觉。
　　三年来，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只有一次。
　　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安清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期末的六校联考结束，再次开学的时候要开表彰大会，在六校联考中排名前二十的同学要上台领奖学金，领奖状。
　　那一次，安清是志愿者。

　　那一次，班级里漂亮的女学霸是第一名，时雨是第四名，还有两位同学是十四和十五名。

　　在台下侯着的时候，安清怀里抱着奖状，站在这一队旁边，左侧就是女学霸，左后方就是他。
　　校长还在致辞。
　　安清心已经开始砰砰砰跳了。

　　等待的时候，时雨和女学霸小声聊天，安清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

　　在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之后，恰好两人的对话停止。
　　安清转头，对女学霸说，“恭喜你，你考的真好。”

　　余光看到时雨看过来，没等女学霸说话，用最自然的语气接了一句，“也恭喜你。”
　　然后看到时雨很自然，很大方的回，“谢谢。”

　　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
　　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个梦，程安清醒过来的时候，潜意识还想沉浸其中不想自拔。

　　坐起来看到床边的日记本，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地笑，然后又突然的失落。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再次见到他。

　　04
　　《如愿》火了之后，意味着这部片子的主创也一下子水涨船高。

　　不管是因为商业利益，还是因为对安清才华的欣赏，总而言之，有很多人来请她去担任编剧。

　　时雨算是其中一个，或者说，其实应该是时南，他的哥哥，一位新生代的导演。

　　程安清踏进包厢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会一下子见到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孔，除了一张比另一张更成熟稳重之外。
　　她的打扮，仍然是文艺偏可爱的类型，晃了一对兄弟的眼。

　　饭局上有一些其他的人，制片人，监制，副导演，投资代表，原作等等。
　　安清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对面还坐了这么一对兄弟，只好和原作一直聊小说。

　　偶尔朝时雨的方向瞟一眼，正好被捉住，吓得筷子都掉了，急忙道歉去洗手间。

　　时雨觉得好笑，这姑娘每一次见到自己，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慌慌张张的，有些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泼了酒那天，无意中看到的她姣好的身材。

　　“哥，不要跟我抢。”
　　时雨走出房间，在门口等她回来。

　　安清回来看见他在门口，下意识想躲，又立马停下动作。

　　“程小姐，我们之前认识？”
　　安清慌张抬头，“不认识。”

　　又低头，原来他早就把她忘了，也是，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程小姐对我有意思？”时雨看她慌张的表情真是太可爱，忍不住逗起来。
　　“啊——”安清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问，毕竟在他看来，他们才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啊。

　　掩饰不住的惊讶表情，像是小秘密被抓包，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时雨俯身过去，凑近她，看着她不动，却越睁越大的眼睛，靠近，再靠近——
　　终于有反应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安清刚一说出口，就往后退了几步，捂住嘴，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跑了出去，时雨呆在原地。

　　安清出了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进去，还有心思想；还好去洗手间的时候带着包包。
　　然后给时南，原作发消息说临时有事，提前走了，觉得班底很可靠，故事也喜欢，可以合作。

　　捂着脸想哭又想笑，百感交集。

　　而时雨，因为她最后那句话，想了很久，也不记得两人以前什么时候认识。
　　越发好奇的不得了。

　　越好奇，就越想更多的了解她。

　　05
　　安清加盟了新的片子之后，时雨总是找机会让哥带着一起工作。

　　两人交往渐密，安清也不像以前那样反应那么强烈。
　　只是当被问到以前的事情时，依然三缄其口。

　　不知不觉，竟然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
　　安清自然能够感觉的到。

　　06
　　一连三天没有见到时雨的人影，安清改编剧本的效率大大降低。

　　准备去接一杯咖啡提提神，无意间听到时南和下属的话。
　　时雨发烧烧到肺炎，整个人昏昏沉沉。

　　下定了决心，去问时南医院病房号，面对时南的眼神，安清想把自己埋起来。

　　最后还是去了。

　　时雨已经醒了，只是烧还没退，看到她，尴尬的笑，“很多年没有因为发烧烧成肺炎，真是丢脸。”

　　安清什么都没说，只是眼泪刷的就掉下来，吓了时雨一跳。

　　他高三的时候也有一次，安清夹在全班同学里面，去看望他。
　　当时他也是总这样的语气说，“发烧烧出肺炎，好丢脸啊。”

　　安清这一哭，把时雨吓到，连忙哄着。

　　安清擦擦眼泪，“我们在一起吧。”

　　就这样在一起了。

　　07
　　时雨发现恋爱中安清真的很黏人，非常黏人。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牵手拥抱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两个人第一次接吻，是在安清生日那天，烛光晚餐，生日礼物，气氛非常好，时雨隔着桌子亲了她。
　　晚餐结束看烟花的时候，把人按在墙上，伸了舌头。

　　安清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害羞，后来就只能双手搂着时雨的脖子，无力地靠着他，任他为所欲为。

　　时雨是个很克制的人，那天之后，反而是安清变得更主动了。
　　似乎在这种亲密的事情上，才能找到一种安全感。

　　时雨感觉得到，安清对他几乎是纵容的爱，和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无时无处不在的的不安。

　　当再一次，时雨坐在沙发上，感觉到安清软软呼吸凑过来的时候，他决定，不再忍了。
　　如果这样能够让她感到安全，那么这种事，还是他来做比较好，而且，他又不是圣人……

　　安清只觉得这样的亲密让她安心。
　　所以当最后关头，时雨沙哑着声音问她可不可以的时候，安清几乎瞬间点头。

　　然后便是一夜不得安眠。

　　最后一次终于结束，安清已经累得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
　　时雨诱哄着问她，“安清，你最怕什么？”
　　安清无意识地喃喃，“怕你离开我，怕你不喜欢我，怕我不够好，怕你值得更好的。”

　　那一瞬间，时雨的眼眶都要红了。

　　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这样全心全意地爱他呢？

　　08
　　接下来的事情，安清是被时雨拉着飞快往前跑，见家长，订婚期，拍照，新房，婚礼……

　　以前的事情，时雨不是没有问过，只是安清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
　　他能做的，就是让安清稍微有一点点安全感。

　　如果这些仪式，能让她知道自己对待这份感情有多认真，那么，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把一切因果缘由和盘托出。

　　他等，用他的爱等。

　　领证的那天晚上，□□愉之后，安清终于说出了所有。
　　那些学生时代，深埋在心里的感情，那些不见天日，却一直疯长的情愫，终于都得到了归宿。

　　虽然晚了多年，终于还是亲口讲给当事人听，幸运的是，兜兜转转他们最终在一起了。

　　时雨简直不能想象，在他的记忆里，甚至已经把这个同学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觉得好幸运，曾经被这样喜欢过。

　　“没关系啦，我那时候很普通的，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躺在时雨怀里的安清这样说道。

　　时雨低头亲吻她的头发，故作玩笑。
　　“那就罚我用一辈子来爱你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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