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戒之古烟谣

　　想不到再见到龙玄之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而且还被我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九王爷！呵呵，皇室中人！
　　对于龙玄之的顾虑一直是猜到他的家族背景肯定复杂，这种家族一旦陷入必然不得安宁。可是，他所在的怎么是天下最最复杂的家族？这样一个几乎可以把全部描写阴谋的词语涵盖的家族？这样一个掌控权利，可也受到权利诅咒的家族？
　　龙玄之就是知道我会害怕，所以总是瞒着我的吧。只是……天下真的没有能包住火的纸。你不该瞒着我的。
　　我就这么呆呆的思虑万千的看着龙玄之。龙玄之也僵硬着，眼底飘过的有痛苦，有哀伤，有抱歉，有自嘲……开阖嘴唇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

　　“余大夫，余大夫……”李大人的声音及时在耳边想起。我这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自己发泄情绪的地方。
　　我重重的咬下嘴唇，疼痛让我清醒起来。
　　秦将军还在焦急而忐忑的等着我的回话，我不忍看到他期盼的眼神，狠狠心还是要把事实告诉他：“余烟无能，但求秦将军能、能多陪陪老夫人，让老夫人能快乐一点。”
　　“还有多长时间？”秦将军七尺男儿现在的声音却也有着哽咽和颤抖。
　　“余烟尽力，可有月余。”
　　秦将军僵立原地。
　　李大人此时开口：“九王爷不是也带了名医，秦将军可让这位大夫也去看一下。”
　　秦将军立刻让管家带那名大夫进去。

　　大厅里的气压一时异常的低下。秦将军沉痛的瘫坐在椅子上，无暇顾及客人；龙玄之紧抿着唇，从刚才开始他的姿势就没有动过，浑身散发着孤冷的气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却无端端的知道他在搜寻着我的眼神。李大人则站在一旁也不吭声。
　　气氛太过压抑，心情也太过震惊。如果说之前我还抱着要尝试走进龙玄之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我是真的怕了，望而却步了。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大夫回来了。秦将军急切的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恕老夫无能为力。老夫能保的时日尚不及这位余大夫。”
　　秦将军呆立片刻才走向李大人，“李大人，可否……”
　　李大人笑得一如往昔温文，“秦将军不必客气，我让余大夫留下便好。”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说：“秦将军，余烟自会尽力而为的。”
　　说话间，眼神无意间飘向龙玄之，却见他皱着眉头。

　　秦将军提起精神，走到龙玄之面前，行了个武士的抱拳礼：“还多谢九王爷费心了。”
　　龙玄之挥挥手，“秦将军客气，既然帮不上忙，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秦将军和李大人一起送龙玄之，我抬头看见他的背影，那么倔强而孤寂。
　　龙玄之……

　　随后我几乎是恍恍惚惚的过来的，不知道秦将军到底和李大人在谈些什么。秦将军询问时我撒了个谎，说自己在思考药方。
　　李大人走时，我就直接留在了秦将军府。
　　秦将军要我和他一起去看看秦老夫人，我趁机在路上问他：“秦将军恕在下冒昧，请问秦夫人是否怀胎九月？”
　　秦将军愣了一下：“大夫怎么知道？”
　　我轻轻叹了口气：“恕在下直言，在下能保老夫人月余，主要也是靠老夫人的坚持，老夫人渴望可以抱到自己的孙儿。”
　　秦将军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我知道，家母的病……，连宫里的御医都说只能保半月。我知道……”
　　我默默的没再开口，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到了秦老夫人房间，我给老夫人开了方子、施了针，便告退。留下秦将军陪着自己的母亲。

　　秦府管家给我在老夫人院所旁边安排了住处。
　　我躺到床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泄了劲儿。刚才全靠一口气在撑着，硬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为什么要这样？我原很感谢上天，在离开龙玄之后，还能让我再次见到他。可他为什么要是皇家的人，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再见面！从回到父母身边开始，我就见惯了人们为了钱财尔虞我诈，我只想自己以后的生活可以平平淡淡，不要有钩心斗角、提心吊胆！
　　龙玄之，我放弃好不好？趁我们没有彼此表白、没有彼此深陷，就放弃好不好？
　　龙玄之，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痛……
　　而眼泪又为什么，止不住的往外冒……

　　在将军府的日子比在李府要忙许多。
　　秦老夫人的病是愈来愈严重了，昏睡的时间也多余醒着的时间。我得经常在窗前守着，防止老夫人睡梦中猝然去了。秦夫人临产期濒近，将军府里虽然还有其他医生，但孝顺的秦夫人总是更我一起守在秦老夫人的床前。弄得我老少夫人都得一起注意着，每天都焦头烂额的。
　　只有在夜深时候才得一点闲。自己躺在床上明明困的要死，脑袋里可还不停的闪现龙玄之的身影。他受伤时的样子，他意气风发时的神采，他跟我一起看星星时的懒散，他离去时的背影……
　　心思从最开始对龙玄之隐瞒我的怨恨和想要放弃的冲动，慢慢沉淀成了淡淡的却又散不开的悲哀。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李大人和龙玄之都带大夫来看秦老夫人的原因。结合那日听说的九王爷与大王爷的不和，不难猜出，李大人怕是站在大王爷这一边的。想要多夺得政治的权利，兵权是万万少不了的。两方面是都想争取秦将军的。
　　大王爷这边是想借着我来施恩于秦将军。我原本一心想要逃离的权利的争斗，想不到一早就在里面了，而且是作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半个多月后。
　　这一日我和秦夫人像往常一样守在秦老夫人的床前。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而秦夫人靠在稍后一点的软榻上。
　　听得秦夫人压抑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我慌忙回头，却见秦夫人捂着肚子蜷在软榻上痛苦的呻吟。我连忙过去，切了脉，发觉她要生了。古时的女子性教育并不多，而现在又没有了婆婆的提点，她要生了自己都不知道。
　　我连忙叫人过来，自己握住她的手，“来，不怕，没事的。孩子要出生了。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家丁抬着软榻来到我前几日布置的产房。秦将军上朝还没回来，管家在安排着一切。
　　秦夫人的阵痛一阵紧过一阵。可这时管家却匆匆忙忙的跑来，隔着扇门说前几日就来到府中的稳婆找不到了。他要再去请别的稳婆，现在只能先让我代替这稳婆。
　　多少会点儿妇科的知识，应急还可以。可现在心里却是极紧张的。
　　在产床前，对秦夫人说着呼吸，使劲儿，却听得管家又来门前喊道，“老夫人情况不妙了！”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紧急的情况全赶现在了！
　　幸好新请的稳婆及时到了。我就甩开这里的事情，往秦老夫人的房间冲。跑到窗前，秦府的大夫连忙让开个地方，我们一起救治。
　　老夫人这一次的发作是在太过迅猛，我一直在老夫人耳边喊着，“你再坚持一会儿，你的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可是秦老夫人的呼吸，心跳还是渐渐弱了下来，直到消失。
　　我近乎疯狂地给老夫人做着心外按压。活过来，活过来啊！你还没有看到你的孙子，你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到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活过来，活过来啊！
　　秦府大夫在一旁拉住我的身子，“余大夫，老夫人已经去了，去了——”
　　眼泪忽然涌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昨日她醒的时候还对我笑过，今天，就在一会儿前，我还测到她的呼吸和心跳。怎么人说死就死呢？我还没有让她抱到孙子，我答应过她的啊！
　　突然一个家丁闯了进来，“大夫，夫人难产！”
　　我一袖子擦干眼泪，转身就跟着家丁往产房赶。老夫人你放心，我救不了你，但我一定会抱住你的媳妇和孙儿！
　　赶到产房，稳婆已经是记得团团转，秦夫人满身布满大汗，呼痛声已经渐渐低微。我连忙拿出银针在秦夫人身上，连施数针。握住秦夫人的手，要她努力！
　　我来到产房时，秦将军就已经回来。现在怕已经得知母亲的消息。我不敢想他得知后会是怎样。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午后。当终于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时，我虚脱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有人死去，有人出生，这就是人世间吗？

　　稳婆给婴儿净了身，抱给秦夫人。
　　我站起来，走过去。看到母亲抱着婴儿紧贴着自己的面颊，脸上痛的泪水还没散去就又混入幸福的泪水，这就是痛并幸福着！
　　视线越来越模糊，一摸脸颊，才发现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稳婆抱着小婴儿乐呵呵的去给秦将军看，我留在房间里暂时不出去。让秦将军享受哪怕只是一刻全然的欣喜吧。
　　我听到外面的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咿呀”声和秦将军浑厚的笑声。笑着笑着却变成了隐隐的啜泣。我打开门，该面对秦将军了，我得给他个交代。
　　来到外间，看到的就是秦将军低头亲吻着婴儿哭泣。一个久经沙场的汉子的哭泣让人觉得凄怆！
　　秦将军渐渐控制住了情绪，抬头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我。他把婴儿小心的交给在一旁候着的乳母。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走远了，才听到秦将军隐忍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我低着头开口：“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不知道原因，早上把脉还好好的。上午秦夫人分娩我先跟着去了，后来就有人来说老夫人病发，我赶过去，但是……对不起！”
　　“砰”的一声，我抬头见到秦将军一拳砸向旁边的柱子，我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老夫人的事情我总隐隐约约觉得蹊跷，按理说，她的病虽然已入膏肓，但总不至于这么快就……
　　这时管家跑了过来，奇奇怪怪的看了我一眼，对秦将军低声说什么。秦将军听后神色一下子变得暴戾，周遭的温度仿佛都在急剧下降。
　　秦将军刚才一直都是背对着我，现在才回过头来，盯着我，眼里却又暴雨腥风！原本粗犷的面容一瞬间让我感到害怕：“说！为什么给老夫人和夫人下毒！”
　　我有些转不过玩儿，“什、什么？”
　　管家在旁边说：“余大夫，我们府中从来没有对大夫不敬，可你又为什么要对老夫人和夫人下毒！府中大夫已经查过老夫人的药中有一味慢性的刺激心脏的药，而夫人的药中有催产药！”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怀疑我下毒！“我没有，你也说了我和你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下毒？秦……”
　　“够了，住嘴！管家，把她先押入府中的地牢，关起来！”秦将军开口，找来两个家丁。
　　“我说了我没有下毒，我没有理由！若是我真的想下毒，你们就不可能查出来！你们，放开我，放开……”
　　两个家丁过来把我扭住，拖着往地牢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秦将军都不会相信。努力的挣开家丁的钳制“放手！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拖！”
　　家丁打开地牢，一股强烈的霉味便扑鼻而来。其中一个人一下子把我推到了牢房里。然后重重关上门。
　　地牢里昏暗潮湿，地上只铺着稻草，墙角的草堆里还不时有老鼠的叫声。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种无力的悲哀渐渐把我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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