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二十章 料应重发隔年花

　　几人出来，于成龙笑道：“进宝，你这皇上知己帮我们分析分析吧，这出闹剧会如何收场？”

　　王进宝笑道：“成龙，我在你面前胡说几句也就算了，在两位大人面前，我可不敢信口开河了。”他如今和于成龙是平级，所以双方都互相称名字。

　　索额图道：“我儿子曾和我说，纳兰性德一定是九尾妖狐变的，否则不可能迷惑皇上到如此地步。我虽觉得这说法荒唐，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进宝你若知道皇上心思，不妨说来听听。”

　　明珠也道：“容若名义上是我儿子，但他日日在宫中，他的心思我也实在不知。进宝你这些日子每天在皇上身边，自是看出不少端倪，你就给大家讲讲。”

　　王进宝笑道：“如此说来，我就献丑了。各位大人，据我推测，不出五日，皇上便会恢复纳兰大人的官位。虽然具体什么官职我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低于他之前的吏部侍郎。弄不好兴许会让他做吏部尚书，正正是我的顶头上司。”

　　索额图惊道：“不可能吧，他才二十岁，哪有资历做尚书。再说，他是吴三桂儿子，又做过吴周皇帝，怎能在我大清为官？”

　　王进宝道：“索大人，或许纳兰大人有一千条不能为官的理由，但是他有一条可以做官的理由就够了，就是皇上喜欢。大家今天看到了，皇上只冷落他几天，他立即就闹到御书房。据我看皇上表面生气，心里却心疼的不得了。所以，皇上怎么舍得只把他困在深宫之中？他和众位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众位大人应该都比我了解他的性子。他实在是自小被皇上宠坏了，任何事如果不遂他的心他一定闯出点什么祸，而他每次闯祸都有皇上给他兜底。这一点我都看出来了，皇上那么圣明，自然早就看出来了。所以皇上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他所有要求，具体到现在，就是让他做官，而且身居要职。”

　　明珠道：“容若是有些才干的，他之前给皇上办事也都办的妥妥帖帖。照你这么说，倒成了皇上给他官位，是为了哄着他玩了。”

　　王进宝笑道：“纳兰大人文武全才天下皆知，这个自然不用多说。但是他的才干还不至于让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封他的官吧。其实各位大人想想，皇上拥有四海，又是一向英明神武，就算拿出个官位逗逗自己的心上人又有何不可。何况正像明大人说的，纳兰大人可是满清第一才子呢。”

　　于成龙道：“那你怎知过不了五日？”

　　王进宝道：“我有半年没见过纳兰大人，今日一见，觉得他清减了好多。皇上怎么会忍心让他的小情人这样憔悴下去呢，加上他今日一闹，皇上必会心疼，所以一定加快这件事的进程。诸位大人，进宝说句掏心掏肺的话，皇上下旨封官的时候，诸位大人千万不要反对，反而是越支持越好。诸位大人想想，这件事皇上心意已决，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反对而改变。如果诸位大人这时支持皇上，皇上一定铭感于心。如果诸位大人反对，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还a会在皇上心里埋下一根刺，那才真叫得不偿失，枉做小人呢。”

　　索额图，明珠，于成龙听了王进宝的话，这一夜都是反复回味，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王进宝的话竟这么快就应验了。

　　等那四人出去后，康熙过来搂住纳兰性德道：“容若，你喝醉了，随朕去寝殿吧。”

　　纳兰性德就势扑进康熙的怀里，搂着康熙的脖子，声音软软的道：“皇上，奴儿去承恩室侍候皇上好不好？奴儿想到个好玩的点子……”

　　康熙把纳兰性德的胳膊拉开，道：“没有承恩室了，朕让人把承恩室拆了。”

　　纳兰性德愣了一下，道：“没有承恩室了？又喃喃自语道：“那我拿什么勾引皇上呢？”

　　康熙把纳兰性德打横抱起，道：“容若，你不需要勾引朕。”便抱着他，往寝殿走去。路上有太监要帮忙，都被康熙拒绝了。

　　到了寝殿，康熙让贴身太监给纳兰性德换了寝衣，便叫人都退出去了。

　　纳兰性德闭着眼睛，康熙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低声道：“玄烨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不喜欢我了。”不等康熙说话，他又道：“玄烨，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

　　康熙搂着纳兰性德，在他耳边道：“朕很久没去看你，一是因为最近实在是忙；再者，也是因为刚刚纳朝鲜公主为妃，朕不好冷落她。朕想你的事马上就有着落了，到时一起和你说。容若，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本来的样子，朕最喜欢。”

　　纳兰性德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自顾自的道：“我原来以为，我的一切都是玄烨给我的，除了玄烨，我什么都没有。我现在才知道，其实玄烨也不是我的。他的世界那么大，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是他的。而我呢，每天的日子就是想他，盼他，或去回忆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光。玄烨，你知道这后宫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康熙道：“都是朕不好，咱们一天都不等了，朕明天就带你上朝。”

　　也不知纳兰性德有没有听到，只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太监叫起的时候，康熙对纳兰性德道：“容若，起来了，和朕一起上朝。”

　　纳兰性德起身，边和小川子几人一起为康熙穿衣，一边道：“奴才不去了，昨晚奴才喝醉了，君前失宜，请皇上恕罪。”

　　康熙道：“朕答应你的事，也该办了。”

　　这时康熙的衣服已经穿好，纳兰性德跪下道：“奴才昨天酒后失言，皇上不必为臣为难。”

　　康熙拉起他道：“走吧，朕是皇帝，没什么事能让朕为难。”

　　当纳兰性德跟在康熙身后，一同出现在金殿上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是傻了一般。历来都是众臣排班站好等皇帝上朝的，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带着某位臣子一起来的。康熙也不理会众人，只对纳兰性德道：“容若，你先站你阿玛身边吧。”

　　纳兰性德道了声“是”，便下台阶站在明珠身后。

　　等众臣将当日的事情奏报的差不多了，康熙才道：“大家都知道，纳兰爱卿随朕平定云南立了大功。因为他前些日子生了点小病，朕才让他修养了一阵。如今他病好了，朕打算仍让他做吏部左侍郎，进宝为吏部右侍郎。如今吏部没有尚书，就由容若主理吏部一切事宜。加封二等男爵。”

　　康熙此言一出，真是四座皆惊，只有索额图明珠等几人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几人均想，这王进宝真是有些门道，揣摩圣意到这个程度的，就是为官几十年的人，也未必做得到。看来这王进宝以后当真是前途无量了。

　　纳兰性德也是愣了，明珠在他旁边低声道：“快谢恩。”纳兰性德这才跪下道：“奴才领旨，谢皇上隆恩。”

　　王进宝先跪下道：“奴才定当追随纳兰大人，尽心竭力，办理好吏部事宜。”

　　吏部自王进宝以下：八个郎中，十六个员外郎，均跪下道：“臣等定当追随纳兰大人，尽心竭力，办理好吏部事宜。”

　　康熙笑道：“好，吏部在进宝管理下，果然焕然一新。容若，你初掌吏部，凡事多和进宝商量。”

　　纳兰容若答：“是。”

　　这时户部尚书跪下道：“皇上，纳兰性德是……”

　　康熙打断他道：“好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说他是吴三桂之子，又做过吴周皇帝是吧？这些话朕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朕今天最后说一遍，容若是吴三桂儿子不假，但他是在朕身边长大的，他从没把吴三桂当作父亲。至于吴周皇帝，是朕让他做的。他若不做吴周皇帝，昆明能兵不血刃的收复么？再说朕还做过吴周的尚书呢，你是不是连朕的罪也要治？朕意已决，诸位爱卿还有事么，没事就退朝吧。”

　　那户部尚书见康熙如此决绝，便道：“如皇上不收回成命，臣愿长跪不起。”

　　这下很多大臣也跪下道：“如皇上不收回成命，臣等愿长跪不起。”

　　康熙看了一下，除了吏部的人，明珠，索额图，于成龙及他们的下属外，上朝的人有一半都跪下了，便笑道：“前明的混账皇帝经常在朝堂上打大臣的板子，那些大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把打下来的肉制成腊肉挂在家里，以显示自己的忠义。如今你们也要学这个样子了是吧？好，谁愿意跪就跪，朕不奉陪了。”说完便走了。

　　明珠索额图等没有下跪的官员，各自回自己的衙门口办公。于成龙，纳兰性德和王进宝则来到御书房。

　　梁九功在御书房门口对三人道：“各位大人吉祥。”又对纳兰性德笑道：“奴才恭喜六爷。哦，不，奴才从今后该叫您纳兰爵爷才是。”

　　纳兰性德将手伸入袖筒，却发现没带银票，王进宝忙从自己袖筒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他。纳兰性德将那银票塞到梁九功手里，笑道：“托梁公公的福，以后还按旧时称呼便是。”

　　梁九功略一推辞，就收了。又道：“三位大人在偏殿稍坐坐，皇上换了衣服就过来了。”

　　几人去了偏殿，于成龙道：“你们都是平日大把收银子，又大把放银子。难道咱们大清的官场，就真的到了没有银子办不成事的地步？”

　　王进宝笑道：“成龙，你是天下第一廉吏，可你不能让别人也都跟着你做清官啊。尤其纳兰大人，他不只应付官场，还要应付后宫，没有银子就真是寸步难行。”

　　纳兰性德道：“进宝，你我相交多年，如今官职一样，你叫我容若就好。刚才你给梁九功那张银票是多少两的，我改日还你。”

　　王进宝道：“容若，你如今是我顶头上司，区区一千两还要你还什么？”

　　纳兰性德笑道：“你出手太大方了吧，打赏一个太监就是一千两。”

　　王进宝道：“那也得看打赏谁，梁九功什么人啊，他一句话就兴许能要了咱们的脑袋。”

　　于成龙道：“梁九功从不多话的。”

　　王进宝道：“那是人家知进退，人家越是如此，咱们就更应该懂礼数。”

　　纳兰性德道：“兴许别人看咱们也是这样。但也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在皇上面前，哪里敢乱说一句。”

　　于成龙笑道：“我和进宝兴许不敢说，你可就不一定了，昨天晚上，你可是连皇上的名讳都叫了。”说着，就把纳兰性德昨晚的表现，和他说了一遍。

　　纳兰性德略微尴尬的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我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御书房直呼皇上名讳吧。”

　　于成龙道：“我们可都是亲耳听到的。再说在昆明的时候，你都敢让皇上给你磕头赔罪，如今叫几声皇上的名字算什么？昨晚进宝可把皇上对你的心意全分析出来了。”说着，便把前一晚王进宝的分析对纳兰性德说了。

　　纳兰性德笑道：“进宝你太抬举我了，我在皇上心里是什么分量，我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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