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迷路少女纪晓芙

　　“杨逍，我已是几次三番饶过你，如今你欺我峨眉太甚，若让你再走，我灭绝也无颜再称峨眉掌门。”
　　灭绝手里的倚天剑刺向杨逍，他功力高出灭绝许多，轻易就钳住了长剑，“老尼，我三番四次因为纪姑娘不对你出手，你若再逼人太甚，我定不饶你。”
　　“哼，狂妄。”灭绝明知自己如今打不过杨逍，却还是强倔不肯服输。
　　“杨逍。”纪晓芙虚弱的喊道，“你就是这么还我的救命之恩的吗？”
　　杨逍的武功没有人真正领教过，他似乎从未使出过全力，而且灭绝一再怒骂，恐怕是普通人也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向自负的他。
　　“我杨逍恩怨分明，纪姑娘是于我有恩，但是你师父似乎一直想要杨某的命。”
　　话既此，他已是很客气了。
　　纪晓芙还想再说什么，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
　　那只手很干，而且很凉，不是殷梨亭的。
　　胡青牛觉得自己很亏，莫名其妙被杨逍抓过来看了一场闹剧，不过反正都来了，尽管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而替纪晓芙治病，但是把个脉还是可以的。
　　“丫头，若你刚才没有强行运功冲开穴道，你的伤我还有法子治得好，可惜你性子倔，不惜自伤，眼下你的伤，只怕是回天乏术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他说罢，寻了个椅子坐下，端了茶水小口啜着，一副炫耀自己医术的模样。
　　胡青牛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是当世名医，他说医不了的，别人也治不好。
　　纪晓芙不清楚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了这话作何感想，她倒是十分平静，只是殷梨亭眼中流露出的哀伤和悲痛之色扯疼了她的心。
　　“不可能。”纪晓岚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提起胡青牛的衣领，他力气大，将胡青牛真个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给我姐治病，否则我就打死你。”
　　“你就打死我，我也不治。”
　　“你！”
　　“晓岚，不得无礼。”纪晓芙借着殷梨亭的搀扶站起来，对胡青牛轻轻点了下头，礼貌鞠躬，说道，“多谢胡先生，生死有命，非人力可扭转，既已注定，又何必强求。”
　　纪晓岚最听她的话，虽有不忿，还是放下了胡青牛。
　　“我说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难道就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纪晓芙淡然一笑，“晓芙身无长物，便送胡先生两句话当做诊金吧。”她说的是先生，并非大夫。
　　胡青牛挑眉，“你说。”
　　“不知这神医的名号是何人赠与先生，晓芙觉得，先生还是早日摘了这个名号为妥，否则将来惹人笑话。”
　　胡青牛气急，拍桌子叫道，“丫头，你不必拿话激我，我是断然不会坏了规矩给你治病的。”
　　“前辈误会了，我说这句话是希望胡先生好自为之，并非要你为我医治。”
　　殷梨亭看她说的吃力，替她解释道，“前辈，芙妹的意思是，医者父母心，为医者，如若不能将自己的医术用在治病救人，而是定下些匪夷所思不救的规矩，您根本枉为医者，不配称之为是大夫，只能说是读遍医书的人而已。”
　　“你……你们……”
　　他们二人一人一句，将胡青牛气的脸色铁青。
　　纪晓芙纯粹就是看不得他那副嚣张的态度而已。
　　她慢慢转向了杨逍，也是微微一礼，“杨左使，你与峨眉昔日的恩怨，并非一句话可解，但我如今已是将死之人，无力再去追究这些，若你还念在当初我对你施以援手之事，请你让我安安静静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纪晓芙虚弱的样子让杨逍痛心不已，“你就那么恨我吗？”
　　“这无关恨与不恨，而是爱与不爱。我不恨你，相反，杨左使，我对你心怀感激，感激你在六大派危难之际收留我们，也感谢你找来胡大夫为我治伤，但是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杨逍也有自己的骄傲，一再被推拒，他也要面子，当即拉了胡青牛闪身离去，就如他来时一般，极快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灭绝摸了一下纪晓芙跳动微弱的脉象，心里也是一片凄凉，好不容易有个出色的弟子，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师父。”纪晓芙对灭绝行的是跪拜的大礼，“您的期许晓芙一直都明白，您的大恩，我也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晓芙今生怕是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晓芙，为师，唉……”
　　“晓岚。”
　　“姐。”纪晓岚已是哭泣不止，“我在，你说。”
　　“替我照顾好爹娘。”
　　她这一句句的，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是在交代遗言。
　　看遍了屋里的人，她最后才走到殷梨亭面前，“六郎，我还有一个小心愿。”
　　“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替你实现。”殷梨亭害怕她下一秒就会突然消失，双手与她紧紧交握着，固执地想要留住她渐渐流逝的性命。
　　“我想做你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天。”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好，我们马上就成亲，我去准备。”
　　殷梨亭忙不迭将她抱回床上，正要出门去买东西的时候被宋远桥和莫声谷拦下了，“六弟，你陪着纪姑娘就好，这些事让我们去办。”
　　“就是，六哥，哪有新郎亲自去置办婚庆之物的道理。”极力掩饰住悲伤的情绪，莫声谷笑着拍了拍殷梨亭，“六哥，你放心吧。”
　　武当众人迅速离去，峨眉的还在屋内。
　　关于纪晓芙的这门婚事，一开始灭绝还是很乐见的，毕竟武当七侠的侠名在外，弟子嫁得好，她作为师父也开心。
　　但是随着纪晓芙的天分越来越高，她将其视为接班人，就怕她嫁给殷梨亭后无法一心为峨眉，不过就如今来看，上天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安排。
　　不多时，灭绝也领着弟子们走出房间。
　　她把目光落在扶着自己的丁敏君身上，这个徒弟天资不高，而且秉性不佳，恐怕无法担起重任。
　　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叹纪晓芙的不幸，也叹峨眉的将来。

　　纪家二老和张三丰不在，长辈的上座由灭绝与宋远桥主坐，在客栈小小的房间里，贴满了喜字，挂遍了红绸，只是大家的笑颜里藏着抹不去的哀伤。
　　贝锦仪在小声的啜泣，丁敏君剜了她一眼，她咬着下唇忍住哭声。
　　简短的仪式完成后，所有人自觉退出去，将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殷梨亭小心翼翼掀开了纪晓芙的盖头，有了红妆相称，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软软靠在他肩上，轻轻唤了一声，“六郎。”
　　不过是拜堂已经让纪晓芙累得不行，更别说洞房了，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
　　虽说赶着置办的婚礼十分仓促，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纪晓岚全都买来了，就连床铺里要放的桂圆花生等，他都仔细放好。
　　纪晓岚或许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寓意，纪晓芙却知道，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两个枣儿，想着这是为了早生贵子的好兆头，不由得心里涌起一股悲痛。
　　“怎么了？”殷梨亭擦去她眼角的泪，“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没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红烛燃的正旺，她眉眼低垂，有些愧疚，“六郎，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殷梨亭扶起她的身子，正视她的双眼。
　　“我明知道自己不能陪你走完一生，还自私的想要嫁给你，让你为我费心……”等到她离开之后，他不就是鳏夫了吗？
　　殷梨亭冲她笑起来，拭擦去她的眼泪，执起她的手郑重的放在自己胸口处，“芙妹，我殷梨亭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无论她是生还是死。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时辰，多久都不要紧，殷梨亭和她一样，都盼着这场婚事。
　　“我们……”纪晓芙忍住泪意，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可是你的身体。”
　　“我想趁现在还能走，多和你去一些地方看看风景，好不好？”她希望自己离开之后能留给殷梨亭一些温暖的回忆。
　　殷梨亭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红着眼点点头，“好。等天亮我就带你走。”
　　“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
　　“我们都去。”
　　殷梨亭打来水给她洗脸，然后和衣躺在她身边，等纪晓芙睡了以后他还要去准备东西，如果明天就要出发的话，还要去告知宋远桥和灭绝。
　　纪晓芙躺着却不肯闭上眼睛。
　　“累了一天，睡吧。”
　　“可是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她已有困意，却还强撑着不闭眼。
　　殷梨亭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醒就能看到我了。”
　　“嗯。”

　　等到纪晓芙呼吸平稳，确实入睡以后，殷梨亭轻轻出了门去找宋远桥。
　　“你们要走？六弟，弟妹如今哪能经得起周居劳顿？”宋远桥有些头疼，“我本打算再歇几日咱们就回武当去，有师父在，弟妹的伤说不定还有救。”
　　真的还有救吗？宋远桥这话有点心虚，他探过纪晓芙的脉象，十分虚弱，胡青牛并没有说谎。
　　殷梨亭也是心中有数，直接对他跪了下去，“大哥，这是芙妹最后的心愿，我身为她的夫君，已是无法护她一世周全，只希望能帮她完成这个心愿，还望大哥成全。”
　　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是纪晓芙生命的尽头，殷梨亭只想认真陪她走完。
　　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坚定的对宋远桥说话。
　　成全？说的他像是不明事理的人一样，宋远桥也明白恐怕再难改变殷梨亭的心意，万般不愿之下也能点头，“你们多带些盘缠，弟妹不能骑马，马车也要买一辆，还有衣物，干粮等等。”
　　“多谢大哥。”
　　“咱们之间无需说这个。”宋远桥搀起殷梨亭，“不过，你还是与灭绝师太也知会一声的好。”
　　“不必了。”正好也要来找宋远桥的灭绝已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话，灭绝大步走进来，没说反对，也没说答应，直接将一包纪晓芙的衣物以及一袋盘缠给了殷梨亭，“照顾好晓芙，我就将她交给你了。”

　　次日清晨，得知纪晓芙要走的纪晓岚哭的稀里哗啦的，眼都肿了。
　　“姐，姐夫。”终于能正式叫殷梨亭一声姐夫，但他着实高兴不起来，“你们要去哪儿，带上我好不好？”
　　“你乖，姐要和你姐夫出去过二人时间，带着你不方便。”纪晓芙笑着和他打趣儿，又拿手帕仔细给他擦去了眼泪和鼻涕，“姐交给你一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能。”
　　“我师父还有一干师姐妹都要回峨眉去了，但是她们都是女子，一路上住店、吃饭都需要人打点，你能不能替姐姐将她们安全地送回峨眉去？”纪晓芙偷偷看了眼丁敏君，盘算着给她和纪晓岚制造机会。
　　纪晓岚还未想到她的打算，傻傻的点头保证，“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太和几位师姐的。”
　　“路上小心些。”殷梨亭安置好行李，来接纪晓芙的时候拿出一封信给纪晓岚，“晓岚，岳父岳母那里还要托你带封信，我和你姐这一路去若是经过汉中，一定会去看望二老。”
　　“好。”纪晓岚用袖子抹干了眼泪，“我在汉中等你们。”
　　“嗯。”
　　还能等得到吗？纪晓芙的笑渐渐落下，她还能走到汉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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