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日记

　　第二十章

　　我刚走出电梯，手机就响了，我一看居然是常识。
　　“你在哪里？”
　　为什么他的开场白永远是这一句？为什么他永远找不到我？
　　“我在朋友家。”
　　“我在酒吧门口。”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也没力气再跑出去了。
　　“我不想出去了……”我知道说这句话很过分，但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情。
　　“好。”说完这个字他就挂断了电话。短短一个字我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也许从他急促的挂电话中可以感受到他是生气的，但是我宁愿安慰自己他一向挂电话都是这么快。我本来应该很高兴接到他的电话，但是我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打开季梅家门，看着这个空荡荡的陌生的地方，我觉得心里有一种沉重的失落笼罩着我。我真的应该自己找个房子住了。拖了鞋子，放下书包，大脑中还是有个声音告诉我常识刚刚来找我了而我拒绝了，心里有一种浓浓的难受的感觉，此刻倒宁愿受伤的是我，我不要去想象别人因为我而受伤。李晓深，也许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敏感多疑、懦弱又自私吗？
　　但是那种念头还是一直挥之不去。不，我知道了，其实我不是因为拒绝了常识让他白跑一趟而感到愧疚，其实是我想见他，但是我的自尊又不允许我已经拒绝了之后再次反悔，要我忍住出去找他的冲动。这真是一种煎熬啊。
　　我简直坐立难安，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总之是难以抑制一种想要找个人陪在我身边的冲动。我穿上刚脱下的外套和鞋子，冲了出去。
　　“常识？”
　　“你是他同学吗？”
　　居然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看来是他妈妈接电话，我一下子就慌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嗯……对。”
　　“那你稍等一下，我让他来接电话。”
　　“不用了不用了！”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突然听到他妈妈的声音让我毫无心理准备，但是我这样做简直太无礼了，居然这么急切地挂电话，甚至还没有跟他妈妈说再见！我简直不能原谅自己。太难受了。今天晚上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翻开手机里的通讯录，一个一个名字地往下看，突然发现能倾诉的人是那么少，能看到很多名字，甚至有些人每天都能看到，但是在这样的夜晚一个电话把别人叫出来，却是毫无理由，连自己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
　　我拨通了我唯一想打的一个号码，却没有人接。俐琳，求你千万接我电话，我现在很需要你……
　　我打了第二遍。谢天谢地她接了。
　　“晓深？”
　　“你现在能出来吗？”
　　“我妈快睡了，你再等我十几分钟。在哪里等？”听到她这么说，我太感动了，简直想马上抱住她。果然，朋友还是比男朋友要更靠得住。
　　“我去你姑姑家楼下？”
　　“不用，我已经不住姑姑家了。”
　　“什么？那你住哪里？”俐琳吃惊的语气让我生出愧疚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在她眼中我是一个寄人篱下、过得时好时坏的可怜的孤儿。那样子在我们的友情之中就不再对等了，她会觉得她有义务照顾我、给我帮助，但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在校门口等吧。出来再跟你说。”
　　“好，你别来这么快，免得等久了。我快到了打给你。”听到她偷偷摸摸的语气，感觉有一种浓烈的温暖，她就是这样爽快，这样体贴别人，简直没有任何缺点。我们从高一开始做同桌，到现在不过两年，不过我却很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她。
　　我坐在去学校的公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终于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一直不敢想的事情。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我和王萧争吵，我甩开车门走下来，他追上来，我们针锋相对。到底是哪一句话开始失控呢？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我知道自己的反应很可笑，仿佛是失贞一样，我只是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上一次的吻，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难道他喜欢我？但是我完全看不出来。他只是恶作剧？有可能，他一向都是轻浮的，就好像刚才他笑着否认曾经对我吹口哨的事情一样，他轻浮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轻浮的。这才让人可恶。
　　我应该找他问清楚吗？但是我要问什么呢？还是说我应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之前一样？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到。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仅仅对于那晚收留我有一点感激之情，除此之外可以说没有交集。我何必这样思绪混乱呢？我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自己心烦意乱呢？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就在心情混乱到一个极点的时候，我到了学校。远远地看到顾俐琳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一见面我就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拥抱，吓得她一直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了？难道你被你姑姑赶出来了？还是被谁欺负了？”我看到她紧张的样子，觉得很开心，一天的郁闷总算消除了不少。
　　“你现在住哪里？有地方住吗？不要住旅馆，不安全，酒店又太贵了！你还是来我家住吧。你的行李呢？”
　　“好啦，你问我一连串问题我怎么回答你？”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郁闷的了，听到她说去她家里住，我就觉得即使我在再困难再不济都没关系，我总有一个朋友，有一个后盾能够让我去求助。
　　“你放心吧，我没事。我现在住在朋友家。”
　　“你怎么从你姑姑家搬出来了？她对你不好吗？还是你自己要出来住？”
　　“我自己想出来住的。”看她还是一直纠缠这个问题，我生怕她责备我不早点告诉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两个打算走到学校后面繁华的商业街去吃点东西。
　　“晓深，我觉得你从家里出事之后，变化了很多。”
　　“是吗？”我笑着反问，原来我已经可以这么坦然地听到别人讲这件事情。
　　“不只如此，还有别的变化。”
　　“什么变化？”
　　“说不出来……就是……好像变复杂了。”
　　复杂？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呢？难道以前的我很单纯吗？我用力吸了一口柠檬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答。
　　“对了，你是不是拍拖啦？”
　　“啊？”
　　好神奇，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而且我也没有在学校里和常识待在一起，她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没有告诉她，的确是我太不应该了。但是想到他们之前是认识的，我就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嗯……是啊……”
　　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常识打来的。
　　我接了电话，俐琳在旁边看着我。
　　“你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在哪里，但是他好像总是问我这个问题，而且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我不喜欢他这样问我。也许我是无理取闹，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说了我在别人家。”
　　也许是我的语气他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变软了，“我想见你。”
　　我吓了一跳，我现在才刚刚跟朋友在一起，怎么可能去见他呢？
　　“我……我现在不方便出来。”
　　我说完这句话那边就没有声音了，但是我似乎能够想象到他失望的表情和沉默不语的样子。
　　“常识？”
　　我轻轻喊了一声，那边依然没有声音，我却看到俐琳的脸变了，仿佛就是一瞬间从微笑变成了阴沉的脸色，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候的感觉简直太怪异了，我好像一下子要失去他们两个人了，对我来说现在是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电话一下子被挂掉了，眼前的俐琳居然转身往回走，一眼都不看我。我本来想打回去，但是我还是先去追俐琳。
　　“俐琳，你怎么了？”
　　她一步都不肯停下，也不看着我，就这样往前走，越走越快，我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顾俐琳！”我很大声地喊了一句，如果不是现在街上人不多，我一定会成为路上的焦点。
　　她终于停下来了。
　　我追上去，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东西，但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
　　“你……”
　　我们两个同时说了一个字，但是却又住嘴了。
　　我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我是谈恋爱了。”
　　她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来看着我，“那个人，是常识？”
　　我点点头。
　　她露出了苦笑，“原来那些滥俗电视剧的情节，是真的可以发生在现实中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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