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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涌
清霜跟着苏行等人向外走的步子突然一停,其他人也听到了右相的这句话,但都继续目不斜视的向外走,只有苏行出去之前带着担心看了清霜一眼。
等左右皆退下之后,厅内便只余的清霜与陈慎行二人。
陈慎行向前两步,不近不远。
“我知道谢如芳找过你”,陈慎行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喝了一口。
清霜听言抬眼,只见陈慎行放下茶杯也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她开口。
清霜想着她见过陈如芳一事,怕是朝中的人都知道了。右相此来的目的,应该就是问责,怀疑她对北境一案带有私心。当日她虽然见了陈如芳,但没有应下什么,更没有在查案中有不正规的操作。想到此处,清霜迎着陈慎行的视线看了回去。
“下官是见过陈大人,但并没有透露北境相关案件的细节,之后更没有徇私的行为。”
听其言,陈慎行换了一下坐姿,拿着杯盖撇了撇茶沫。说道:“你们督察院怕这是故意上的陈茶吧。” 一泡就是满杯的碎末。说完,也没有等清霜接话的意思。
抬头看着清霜说道:“我今日来,不是怕你徇私。”
“你若是想徇私,我倒想帮你一把。兵部与吏部继续查下去,若这通敌的罪名是真,陈旭业的脑袋怕是保不住。陈如芳是你好友,你真的不想帮吗?”
清霜不知道陈慎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据实回答:“若陈老将军真的通敌,刑部依国法量刑理所应当,下官自是以国为重。”
“若是这通敌的罪名不是真呢?”
“那自是查明真相,秉公而断。”
“那要是这罪名非加不可呢?”
清霜反应良久,看着喝着茶的陈慎行,斟酌着问道:“下官愚笨,不明白陈相的意思。”
陈慎行将杯中茶喝了干净后起身,看着清霜说道:“你若是心里有徇私的想法,再来找我吧”,之后,款步走了出去。
清霜回去之后,苏行问她陈慎行和她说了什么。清霜自己还在思考陈慎行什么意思,就只搪塞着回答说陈慎行就是问了最近北境之案的审理情况。听言,苏行也没在多问。
“苏大人,你如何看北境之事?”
这段时间北境的事情一直都是朝中关注的重点,不仅他们没有头绪就怕是谢大人此时也在焦虑。陈旭业等人的罪名好下,但是事实若不是如此,谁敢担这个结果。苏行靠在桌旁,用书卷抵着下巴,思考良久“你与右相聊了这些时间,觉得他是何意思?”
清霜困惑的也是这个问题。
清霜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嗯,你猜不透也实属正常,这朝中上下谁能又猜中他的心思呢,就我们谢大人那也只是硬碰,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小官也和他打不上交道,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苏行的思绪顺着自己的话也飘了很远,沉吟许久,才想起清霜一开始问他的问题,忙站直了身子。
“这件事情是谢编修先递的折子,怕源头还在你们那次北境之行上,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去直接问他。”
“至于我怎么想?”苏行走了两步,将手里的书卷扔在自己的书案上,“清霜,我们怎么想并没有任何用处。很多事情,是别人想看到什么,别人又需要什么,很多时候,是别人想让我们想什么,你即入了都察院,便要按都察院的规矩办事,你先是圣上任命的监察御史,其次才是你严清霜。”
这是第一次苏行和清霜谈起为官之道,也是严清霜第一次看到苏行如此严肃的样子。
清霜很多时候总是能把苏行与梁奇炎联想在一起,他们二人很多地方都很相像。
她听过别人说过,也听起苏行自己说过他的为官经历。原本是个热血儿郎,可真的按自己的想法入了这都察院后还是要依着其他人定下的规矩当官办事。
他们是下属,上面有权臣高官,他们是臣子,上面的皇权君上。能在左右权衡之中给自己留下一小块空间就已经不易,又何谈以己自身换日月青天呢?
想起现在还远在湖北的梁奇炎,清霜心情又低落的几分,他虽每次来信都说万事俱安,可万事哪有那么顺遂。她就怕,他真是因为自己的那几句话才决定入了朝堂,才和她一样在这满地泥泞之中费力寻一处安身之地。
苏行看她陷入了沉思,也没有再说什么,回了自己位置继续处理公文。
第二日一早,严清霜便去了吏部去寻谢安。刚到了地方,还未来得及开口,谢安就说道:“我正要去找你。今日我们要一起去大理寺,北境那边来了一个证人,说起来,你还认识。”
严清霜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个证人就是她当日在北境遇见的那位带着孩子的女子。
女子被大理寺的衙役领进房间,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的害怕和慌乱。
“这位大嫂可还认得我”清霜走到女子面前问道。
或许对于这个声音还有记忆,女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了清霜两眼,才有些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着急和害怕的问道“认得,认得!姑娘,我一个女子从未做过什么事情,怎么就把我带到这京城了?”
听言,清霜有些意外的将目光转向还坐在一旁的谢安。
谢安此时看着女子严肃的问道:“你未做过什么,你夫君呢?”
女子听到这句话,脸色突变,毕竟是个未见过多少大场面的妇人,哆哆嗦嗦的带些哭腔的说道“可我夫君已经死了啊,已经死了啊。”
清霜这时还是未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看着女子尽量温和的安抚到“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清楚,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或许是出于对清霜的信任,女子此时看着清霜开始说起了她的夫君。
青石镇是在北境最北的地方,几乎要与北狄接壤。北境的天气偏寒,土壤也不够肥沃,又加上北狄时不时常的会有小股骑兵扰境,虽说现在的天下没有战乱纷争了,可青石镇民众的日子并不好过。五年之中,能有一年谷满仓就不错了。
后来,北境出现了很多的商人,他们会用银子或者粮食收北境民众的药草、棉布、各种北境特有的东西,这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是能让情况好转了些。平民百姓只要有衣有食便满足了,那里会想哪么多。
又过些日子,城内便出现很多地方开始招人,招会骑马的青年壮力,每月的饷银也不少。女子的夫君叫王甲,想着在家里种地也没有多少收成,不如出去谋份职,便报名参加了。
直到选上了之后才知道他们去的不是其他地方,是北狄。当时,王甲和女子都想过这不成,北境众人都知道朝廷有明令严禁与北狄有接触,更何况,当年与北狄的一战,虽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从未见过,可都听老人们说过,这种血海深仇哪能会不记得。
但是,贫穷和饥饿比已随烽火远去的历史更有力量。
王甲等一批人主要是从北境出发去北狄甚至更北的地方,他们主要是走货,走的具体什么货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清楚东西应该都是值钱的物件,不然看着他们的人不会那么小心重视。
这样一来一往就是数年。
永泰四年,北境寒灾,王甲等人便没有了那么多走货的机会,北境城内更是一片狼藉,眼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和自己的妻子急等着补身体,王甲决定铤而走险,趁着一次机会便自己劫了自己的货,带着东西高高兴兴回到家不过两日,便被人寻了上来,带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几日,官府便来了人告诉女子,他的夫君因为寒灾冻死在城外了。可是城外别是北狄,女子心里虽然想着自己夫君不是被冻死的,可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说出实情。
再后来,便有消息说朝廷要来赈灾,女子和着一群难民到了靖安城内。
清霜看着一直抽泣的女子想安慰却无话可说。最后只虚揽着她拍了两下,然后从袖袋里拿出手帕让她擦一下泪水。
听到这里,清霜大概明白这王甲是被当作了查北境通敌一案的线索。
出了大理寺,清霜看着谢安问道:“若是如她所言,王甲等人只是私自走货,如何能证明是陈旭业等人通敌呢?”
“吏部和兵部的人查了,她提及的南方的商人的真实身份是北境大营里的兵士,而后来招王甲等人也是陈旭业默许的,甚至是陈旭业自己下令招的,也已经足够说明陈旭业违背朝中政令,私自与北狄通商,至于是否出卖了军事信息,谁又可知呢?”
谢安说的不错。但清霜心里还是有疑问:若是如此,当日陈旭业的部下为了没有清理那些卖猫眼石的店铺,就这样明晃晃的把私自通商的证据给了他们?而且就算是私自通商,那和通敌的罪名还差的很远,朝中为什么如此急切的要给陈旭业定罪。
清霜知道这些问题问谢安,他也不会回答。想起来另一件事请,就开口问道:“这女子被我们带到了京里,那个孩子呢?”
谢安听言,看向清霜回道:“孩子已经差人安顿好了。”
此时的陈府。
刘林看着眼前的孩子,越看越喜欢,想着留在府里也不错。府里太清净了,多一个孩子,也能热闹写。相爷让找个好的人家先寄养着,这京里哪家还能比他们陈府更好呢,刘林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就和陈慎行提了一下。
“爷,要不这孩子就留在府里吧?”
陈慎行看着安静看了一眼刘林说道:“府里没养过孩子,也不方便。”
“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府里不是还把你养大了吗。不过不方便是真的,府里也没有个女子。”刘林边说便打量着自家爷的脸色。
说来也是,陈府到现在连个女主人都没有,连带着下人也大多都是男的。自家爷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见他上心。要是养个孩子能引着他想起来成家的事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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