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的乌托邦

　　书上说人的心情和昼夜一样，愉快和沮丧是相互交替的。
　　毕瑆兴握紧手里的话筒，“欢迎十七号选手，来自高一一班的次向熙同学。”她收紧指尖，看他一步步走上来，世界变得好安静。
　　“次向熙我喜欢你！”是陆城，捏着嗓子喊了句，整个操场哗然，好事者还吹起了口哨。他抱了把吉他，在支好的话筒前坐下，忽然又回过头，带着几分调皮。
　　姑娘一愣，只下意识说了句。
　　“加油。”
　　次向熙眨眨眼，毕瑆兴心里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抱着吉他在话筒前坐下，指尖拨了几个音，熟悉的曲调便透过音响响彻天空。
　　入目处是他挺直的背，肩线利落，她咬着唇，兜住喉头深处的倾慕和悸动。
　　Taylor 的 love story.

　　And I say
　　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I’ll be waiting all there ‘s left to do is run
　　You’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后来网络开始流行一个词，毕瑆兴回想起来特能解释她当时的心情。
　　唉，老夫的少女心。

　　我等你带我离开，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你是我的王子，我是你的公主。
　　我们一起活在爱的城堡里，像童话一起走到结局。

　　It’s a love story
　　just say yes
　　她轻轻跟着唱了出来，想跟你一块儿弹琴。
　　掌声响起，他起身拿下琴，转过来，眼睛是黑色的，熠熠的会发亮。他背对着台下，微微弯着眼尾，握着话筒的手抬起，看她一步一步走近。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像婚礼上，新郎伸出手看着新娘一步一步走近。

　　“有请十八号选手”，毕瑆兴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罗凡同学。”罗凡还未上场，上头那几个人又开始捣乱，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
　　他大踏步走到毕瑆兴跟前，她咧咧嘴，看到他就想笑。罗凡接过麦，毕瑆兴眉眼弯弯，“加油加油，他们在给你录视频，别破音嘿。”罗凡勾起嘴角，他真是一个眼角眉梢都自带风流的男孩。
　　金属乐响起，毕瑆兴轻轻呼了口气，班长大人永远都这么的个性分明。他挑的是New Divide，变二的主题曲。
　　果然，台上台下立马沸腾了，随着音乐开始躁动。舞台中央的他，张扬恣意。他爱笑，微微扬着下巴，高傲而又不可一世。这个男生还未被岁月沉淀，他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轻易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神。

　　“And your voice was all I heard

　　That I get what I deserve”

　　“So give me reason to prove me wrong

　　to wash this memory clean

　　Let the floods cross the distance in your eyes”

　　他稍仰着头，双眼微微眯着，左耳处钨黑的耳钉在国旗下折射着光。鼓点点燃了血液里的疯狂，四面八方疯狂的尖叫声，场上霎时热闹得不太正常。

　　“Give me reason to fill this hole

　　Connect the space between

　　Let it be enough to reach the truth that lies

　　Across this new divide

　　Across this new divide

　　Across this new divide”

　　负责唱机的同学不知是被镇住了还是迷住了，竟忘了切歌。罗凡拿下麦克风，侧身将它递给毕瑆兴，只一瞬，便又恢复了熟悉的模样，眼底黑白分明，笑起来天都亮了的大男孩。
　　毕瑆兴接过话筒，他腿长，台阶一迈便下去了。

　　比赛还在继续，他们俩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来。广播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罗凡抬眼，上面不知何时换了个人，毕小瑆也不知往哪儿去了。罗凡往后一靠，突然侧过头，
　　“唉？”
　　“嗯？”
　　“手续办妥了么？”
　　次向熙左手扶住额头，默了默，伸长腿往后靠，“在准备。”
　　罗凡背过手托着后脑勺，移回视线，阖上眼不再说话。
　　“同学？”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懒懒睁开眼。有几个女生相互推搡着，他蹙了蹙眉，又松开。次向熙蓦地站起身，扔了句“我去买水。”他正要走，有一个女生又叫住他，次向熙抿唇，回过头去，心里无来由地烦躁。
　　“同学？”女生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看起来有点面熟，穿着粉色雪纺衫，手里还抱着瓶可乐，“喝水。”他突然很无奈，旁边的女生见状也把另一听可乐递到罗凡面前。
　　毕瑆兴拎着袋吃的爬上楼梯，笑容还未收，便看到他抬手接过那个粉衣女孩手里蓝色的易拉罐。
　　脑袋有一瞬是空白的，满心期待和欢喜被冷水兜头浇下，大概就是这感觉。袋子勒在食指和中指上，隐隐发疼。
　　她抿唇，低头看了眼黑色的鞋面，转身往学生会临时搭的小棚子处走。

　　“学姐”，温和转过身，见毕瑆兴正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我买了点吃的。”她右手下滑，将指间勒出的红痕藏到桌下。温和蹦过来一把抱住她，“小天使啊姐姐真是太喜欢你了。”毕瑆兴咧咧嘴。
　　谷一迦走过来，颠了颠那袋东西，挑眉，“这么重？”
　　女孩摸摸脑袋，低声说还好。
　　“啊”，温和看着她，“你应该叫我一块去的。”
　　“唔，你买这么多水干嘛，这里不是有么？”她打开袋子，里面有几瓶矿泉水。
　　毕瑆兴眨眼，“嗯，刚刚同学上去比赛了，本想给他们送过去的。”
　　不过用不上了。
　　温和将一块巧克力拆开递给她，“哦刚刚那两个男生，怎么不去了？”毕瑆兴咬住巧克力，声音闷闷的，“不用了。”温和往身后扫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女生围着两个穿黑t的男生，她眉毛一挑，笑了。
　　“果然还涉世未深唉”
　　“嗯？”
　　温和哈哈笑，“等篮球赛了你再看，呼啦啦能围一片。”
　　毕瑆兴张张嘴，谷一迦突然打断温和，却是对着毕瑆兴说的，“瑆兴我们待会一块去吃饭？”毕瑆兴愣了愣，点头。温和看对面的女孩只是低垂着眼吃东西，扯了扯发尾，看看谷一迦又看看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上前摸摸她的头，她抬起脸，弯着嘴笑，“只是有点累。”
　　手机在书包里，还调了静音，毕瑆兴歪着脑袋靠在学姐肩上，却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他带着她，她坐在车后架上，和罗凡并排着骑回家。

　　醒来时已近中午，毕瑆兴揉揉眼，白日易做梦。
　　傍晚快六点她才到的家，直接抱住了在客厅里运动的毕妈妈。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啦？”毕瑆兴咕哝一声，“困。”
　　换了衣服她便懒懒趴在床上，外面天还亮堂，她踟蹰了会，终于从书包里翻出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指示灯一闪一闪，毕瑆兴手指划开，六个信息四个未接来电。她心里颤了颤，有点委屈的咬住下唇。
　　情绪是随着时间慢慢积攒慢慢泛滥的，矫情也好悲伤也好。
　　未接来电有两个是罗凡的两个是蒋一的，她回拨过去，就是不敢看信息，可能害怕没有看到某个名字。
　　很快那边接起，“好你个毕小瑆啊我打了你两个电话都不接，还等到现在才回我。”毕瑆兴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手机落书包里了，”那头顿了顿，“你怎么了？”毕瑆兴转过头，眯着眼看向窗外，
　　“没，想睡觉。”
　　电话那边默了会，蒋一的声音放软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毕瑆兴阖上眼，“怎么了？”“没，下午大家去唱k，结果打你电话不接，发短信也没回，阿姨说你没回家，还真怕你被谁给拐了。”毕瑆兴笑笑，“我不拐别人就不错了。”
　　挂了电话，她犹豫了下，打给罗凡。
　　那头接起，声音温和，“怎么没接电话？”
　　毕瑆兴闭着眼，“手机放书包里了。”那边安静了会，“累着了？”毕瑆兴低低应了声。然后又闷声道，“中午部门聚餐，下午去学姐家了。”罗凡笑开，“那就好，你好好休息，下次记得看手机，大家都找不到你也挺急的。”毕瑆兴眼眶瞬间就泛红了，她说好。
　　挂了电话，罗凡将手机转了转，走向篮筐下的人，“毕小瑆回家了。”
　　次向熙抱着球转过身，下意识看向裤袋里的手机。他抿抿唇，将手中的球扔进筐里。
　　“嗯，走吧。”

　　十点四十分
　　蒋一：去唱k吗？
　　十一点零三分
　　次向熙：你在哪？
　　十一点十五分
　　次向熙：一起吃饭？
　　十五点零三分
　　蒋一：毕小瑆你手机没电了吗？阿姨说你没回家你这熊孩子跑哪去了？！！
　　十五点零六分
　　罗凡：看到了给我电话。
　　十六点五十分
　　次向熙：晚了和学长学姐一起回家，别一个人。

　　毫无预兆的，眼泪滑出掉落在枕头上，晕开浅黄色的雾面。毕瑆兴突然将被子蒙起来，哇哇大哭。
　　我如此地害怕矫情，害怕在你心中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记。可我还是做错了，你那样好，好到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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