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流年

作者:闪闪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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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切


      明诚回到屋里,微蓝睡着了。她缩在他的枕头上,蜷了身子,像个孩子。明诚站在床边看着,她的长睫毛是双小扇子,一动不动垂了,许是屋里太暖,脸上淡淡红云未退。她那么害怕他,从夹竹桃公寓,到寒山寺小船,再到这一夜的明家,可她这时候熟睡的坦荡。

      明诚拿不准她,就像金小姐摇身一晃成了假冒的微蓝,理直气壮趟进他的生活,还没等他捉住片角,她衣裙翩然,又要走了。明诚拉了毯子盖住她,从抽屉里取了本地图,掩门去客房。他想看看福泉山一带的大致形貌。

      他的脚步声听不着了,微蓝睫毛一动,睁开眼睛。她往他枕头上蹭蹭脸,蹬了毯子,溜下床。他屋里垂了淡褐色窗帘,素而无纹,微蓝伸手指拎了,揭开一条缝。窗外的风更急,卷得满院子张牙舞爪。只是瞧着凶狠,天亮了起来,也不过是花木疏影。

      藤田静子。微蓝想了想。她骨子里的叛逆,又开始不安份。

      第二天清晨,明诚早早起来,去找微蓝。他想赶在大姐起身之前,送她走了,免得尴尬。她留不了几天,他今日事多,找房子是来不及了,送她回学校他再不放心,踌躇着找个饭店让她安置两天,又怕她不乐意。他转着心思打开门,窗帘拉了,窗子开着透气,屋里收拾的规整,微蓝却不在。

      明诚大急,想她八成昨夜里溜了。他知道这明家挡不住她。他脚步咚咚下了楼,楼梯上差些绊了一跤。然而一抬眼,正看着微蓝,小心翼翼捧了一瓷盆热粥,搁在那餐桌上。明诚脑子锈了一锈,不知道她要干嘛。

      微蓝仿佛不知道他在那,转了身又回厨房。明诚跟了去看,她跟着阿香桂姨整顿早饭。昨夜一场狂风,刮得云都散了,这日天好,淡淡阳光透了园中枝叶,扫进了厨房,笼着她粉格子旗袍,一夜压出的皱褶,看得清楚,却平添了波纹涌动的美丽。

      明诚皱眉靠在门上,看她垂了眼眸,认真给面包涂花生酱,薄薄一层,贴了片火腿,合在另一片面包上。他一时无话,只听楼梯响动,明镜下来了。

      明镜脸色发白,眼睛浮肿,昨晚上寻思了半夜。在明诚房里那些话,旋转木马一样绕着打圈。明台说的那些,她先不论,只是这事蹊跷。若说金灵拉了明台挡枪,十根金条,明台只得了四根,她如何知道能瞒住。既是瞒不住,又何必要分明台四根?她知道号数密码,第二日取了便可远走高飞,何必跑妥了苏州的事,再回来诓明台?她总不至于舍不下美术老师的课业。

      明镜昨晚上去敲门,听那里面动静古怪,许久才开门,看来明诚仍是喜欢她。别人保不了,明诚她却有数,若说明台仗她宠爱,或许离经叛道,明诚却是不会。他看上的,总不会人品差强。她去找金灵,本想用金条换个安生,可她分明没半点想要。明镜思来想去,只觉另有隐情,也或者她受了委屈,替着明楼明诚瞒事。

      她无精打采下楼,张见微蓝又在厨房。她知道微蓝做饭难吃,可她每来明家,除了陪明镜说话,大多泡在厨房,做不得饭,也要帮忙。明镜正为了这个喜欢,觉她话少手勤,看着踏实。

      她有些心软,舍不得金灵再不进明家的门。

      一时明家上下起早吃饭,团团坐定。微蓝替了桂姨,盛了粥,逐一递了,只一言不发。明台一手捏了包子,一手扯开身边椅子,咬着包子唔噜噜道:“金小姐,坐这吃饭。”那三个不吭声,微蓝便答应了,自取了碗筷,坐在明台身边。

      明楼看明诚,明诚看明镜,明镜悄抬了眼瞥一下微蓝,微蓝只看着碗。一桌子无声热闹,倒让明台好笑。明台忽觉有人踢他一脚 ,他当是明诚,立刻会意,腻了声道:“大姐!吃完早饭,金小姐可就走了啊。”明镜不答。明台又道:“往后就不来了。”

      明镜软心肠上线,犹豫着看了微蓝,半晌方问:“金小姐,你家里,可是有什么难处?”微蓝规规矩矩搁了碗筷,抬眼看她,勉强一笑,黑眼睛盈盈闪动,隐有泪光。明台叹道:“这世道,谁没有伤心事呢。”微蓝摇头道:“并没有什么难处。都是我不好。”那声音低不可闻。

      明镜更觉她可怜,恨不能搁了碗筷,替她擦了没流出的泪。她想了一想,却瞪了明诚一眼,嗔道:“整日里在外面乱跑,半点不关心,她一定有话不方便说!”明台幽幽道:“何止不关心,那天当着汪曼春,还打金小姐呢!”明镜啊了一声,将那筷子一搁,却冲着明楼:“我在银行开个保险柜,碍着汪曼春什么事!明台和金灵,多少算我明家人,别说十根金条,就是一百根,也凭我乐意,她凭什么打她!”

      明楼咧咧嘴:“听明台的意思,不是汪曼春打的,是阿诚打的。”明镜转又盯了明诚,哼了一声:“你也就欺负她!你看看你,成天穿得像个小开,把明台也带坏了!”明诚张嘴出不了声,明镜忽拉一声站起,道:“金小姐,你跟我来,家里有难处,大姐替你想办法。”她顿顿又道:“只是有一条,日后不许瞒了我,再做这事!”微蓝立时站起,低头答应,扶她手上楼。

      剩下三兄弟接着吃饭,各转心思。明台悄悄笑道:“阿诚哥,又欠了个人情啊。”明诚正看着桂姨出院子拿报纸,随口道:“什么人情?”明台咦了一声:“你这过河拆桥,简直炉火纯青,刚刚不是你在桌下踢的我?”明诚不过脑子回嘴:“我什么时候踢你了!”明台哼了一声:”总不会是大哥吧!“

      明楼那餐巾往桌上一投,站起身道:“一个个都给她迷晕了头。”转身要走,明诚赶紧跟上,不忘了和明台互瞪一眼。

      上了车,还没出明家大门,明楼皱了眉问:“你昨晚跟她说什么了?”明诚道:“没说什么,福泉山的事提都没提,我回去她就睡着了。”明楼又问:“藤田静子呢!”明诚心虚,嗯了一声。明楼向那座椅里一靠,长叹一声:“就是六岁参加革命,也是女人!”转脸又冲明诚发火:“你真正麻烦!南方局说了做好善后,什么叫善后,就是让我想个办法,让她消失得名正言顺!”他两手一摊:“我昨日好容易得个机会,还庆幸汪曼春帮了忙,你,唉!”

      明诚大早起来,一句话没得空同微蓝说,被明镜明楼轮着骂一顿。可他想到微蓝,心底小小的快乐饱涨了希望。哪怕她或有一日,还是会离开,有了这个清晨的眷恋,他也满足。

      他忽然觉得大哥说得有理,敌人还没动手,他不能认输。

      黎叔没有茶叶,招待永远是白开水。隔着白开水升腾的雾气,高云的卷发傲气更甚。跟着高云来的,是杨波,他不敢同明诚多话,默坐不言。

      黎叔要坐下,高云却说:“你不参加行动,就不要听了。”明诚掸他一眼,黎叔抢了道:“那我出去看着。”三杯白开水品字形冒白烟,高云忽然道:“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我们的人。”他穷追微蓝,根据地人尽皆知,杨波自然知道。他看明诚脸色发阴,忙打圆场:“青瓷同志长期潜伏敌后,斗争经验丰富......”高云冷冷道:“只怕不只斗争经验丰富吧。”

      明诚往那椅子里一靠,一句话不说,瞧他收场。高云千金力打了烂棉花,心里憋得难受,拧着脸道:“杨队长,你来说。”杨波立刻道:“福泉山劳工营,有我们11名同志,组织上要求我们统一营救,送往苏皖根据地。”明诚问:“要我做什么?”杨波道:“营救行动由高云同志指挥,上海站找条路,送一送。”

      明诚问:“水上还是陆上。”杨波道:“都可以,看你们方便。”明诚点头,问:“什么时间行动?在哪里接应?”杨波道:“朱家角镇往南,有一处关公庙。劳工营放午饭最是松懈,我们那时候动手,救了人,在关公庙汇合。”明诚心想,这意思是过了关公庙,11个人就丢给我了。他想了想,又说:“你们打算明抢,还是暗逃?”高云冷笑:“暗逃能行,还用我们吗?”

      明诚懒得跟他斗嘴。没有接应,他们出得了劳工营,也出不了福泉山。本来自己人,话不必说仔细,但明诚对高云不放心。他坐直身子,手指戳了方桌:“那么,断后是你们的,还是我们的?”高云皱眉道:“你是国民党,还是日本人,分这么清干什么,到了时候,见鬼子就杀,还寻老乡吗?”明诚摇摇头:“不一样,若要我们断后,我要组织人手。”

      杨波和稀泥道:“行动前计划周详,是好事,好事,啊。”他转而又道:“只是情况瞬息万变,我们也不能说准,到了那时候,打成什么样子。”明诚道:“福泉山一打响,上海必定要封锁,要顺利接应护送,很难。”杨波同他打过交道,知他喜欢说实话,高云却不曾。他一听此言,眼一瞪便道:“你是要抗令吗?”明诚道:“不,我要知道你们的营救计划。”

      高云冷哼一声:“我凭什么向你汇报!”明诚冷冷道:“你这是合作的态度吗?”杨波眼见他俩要吵起来,又找不到话劝,干瞪眼看着。高云说:“你是要她来主持吗?”明诚顶了回去:“工作就是工作,你提她干什么!”高云怒道:“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明诚想这人如此不顾场合,恼火说:“关你什么事!“

      高云穷苦出身,识字不多,大道理不懂,打仗却不要命,靠得就是蛮勇。他对微蓝一往情深,把战场的一套用在她身上,却屡屡受挫。他的感情,在后方并不得同情,上下都知魏书记绝不会委身于他,只是高云虽粗鲁,人并不坏,从领导到群众,都让他七分。

      杨波哄着他成了习惯,这时候只敢劝明诚。他扯扯明诚袖子:“少说一句,少说一句。青瓷同志,你受累了。”明诚压了火,淡淡道:“既是这么着,那么我的事,只做到关公庙。”他站起身要走,却听高云喝道:“你站住!说清楚再走!”

      明诚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忍了,拉开门便走。

      他在梁仲春那,受到热烈欢迎,只埋怨他几天没来。明诚细瞧他脸色,虽是堆着笑,底子晦黄。明诚知他手下在苏州折了,想来那生意也没成,却笑道:“梁处长脸色不大好,汪曼春又给气受了?”梁仲春摇摇头:“这个藤田真正厉害,看不上汪曼春,嫌弃她是南田亲信。”

      明诚心里一动,说:“那你的机会来了。”梁仲春叹一声:“有什么机会!藤田也不信着我。这几天整顿76号,闹得没个安宁,堵我许多路。”明诚便说:“明长官出入行动,也不如之前方便。”梁仲春愣道:“他连明长官也看着?”明诚叹道:“究竟是日本人,哪能真信我们。”梁仲春问:“那你有什么打算?”明诚摇摇头:“他盯着明长官,又不盯着我,我自然有法子脱身。”梁仲春眯了小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角儿。”

      明诚不理,只说:“你最近转了性,吴淞口的船,常打半夜里出发,装的是什么?”梁仲春打个哈哈:“还不就是那些,鸦片烟膏,□□火药。”明诚摇摇头:“你别蒙我,叫我挑穿了难看。”梁仲春不答,点上美人牌,吐了烟笑咪咪看明诚。

      明诚道:“明天下午,我有几个人,要借你的船过一过。”梁仲春一愣:“那是送到青岛,再经青岛出南洋的。”明诚问:“经过镇江吗?”梁仲春点头:“是啊。”明诚道:“那就行了,我想办法罢,让镇江码头许你停一停。”梁仲春皱眉:“阿诚兄弟,那是什么人?”明诚道:“我也是收钱办事,哪知道那么多。”他看看梁仲春,忽然想起高云气人,一时倒觉他亲近,又说:“劳工生意伤阴德,做两笔就罢手吧。”

      他从梁仲春那出来,又回去找黎叔,高云杨波已走了。黎叔让他进屋,屋里没了报纸,清爽很多。黎叔问:“怎么吵成那样。”明诚不肯解释,却问:“我那上线,就这么没了?”黎叔道:“让你大哥知道了,还提什么,南方局另想办法罢。”一时又叹:“后面上来的干部,真说不到一起。”明诚道:“杨波总是好的。”

      他另有要事,丢开不论,只问:“我听他们的计划,和昨晚大哥说的有出入。”黎叔点头:“他们并不知我们要多救一个。”明诚心想:“总应该挑明了,捎着一起出来,我这里接应就是。”可高云那样子,他不愿再去相商。

      他搓着钮扣,想了半天,冷不丁道:“大哥让明台参与这次行动。”黎叔正在喝白开水,听了手一晃,水洒了桌子。明诚瞧他一眼:“明台还是有能力的。”黎叔嗯了一声,问:“你们打算接引他?”明诚点点头。黎叔也看不出是喜是忧。

      明诚问他默枫,黎叔道:“这人我不清楚,上头知道的急,才误了11人的名单。”明诚问:“那我怎么找到他?”黎叔说:“程锦云上午跟了医院的车,去做防疫,你们行动带上她。”明诚应了,想到高云不肯配合,他怎么动手,明诚不知情。两头去救,有一处冒进,必伤了另一处。他处事严谨,凡事推敲严密,头一次遇到这情况,心里发虚。

      他向明楼汇报,建议明台不参加。明楼问:“除了断后,你还能抽出多少人?”明诚道:“四五个吧。”明楼默然一时,道:“还是让他去吧。福泉山送到码头,也不容易,你两边兼顾不得。”让他发报毒蝎小组,顶了军统的名布置任务,明诚不参与营救,只管断后。

      晚上两人回家,微蓝并没有走,坐在餐桌边上剥杏仁。明镜坐在沙发里喝茶,笑眉笑眼。明楼将大衣皮包扔给明诚去搁,自己摸到明镜身边坐下,悄声问:“大姐,你原谅金小姐了?”

      明镜点点头,忽然有些悲伤,叹道:“这孩子可怜。她有个远房叔叔,南京沦陷,全家都叫杀了,只剩个十几岁的孩子,躲在壁炉里熬过去的,吓得半疯半傻。她这次去苏州,遇上亲戚,只说那孩子可怜,天天不肯睡觉,怕是撑不下去了。”她叹一叹,又道:“金灵心善,想有些钱,送他出了国,去美国也好,欧洲也好,总之离开这里,或许好些。”

      明楼见她说这悲伤故事,眼里的惨痛很是敷衍,不由皱眉问:“她就拿了金条?”明镜一瞪眼:“阿诚又不肯管她,我再不管她,她怎么办!”明楼闭了嘴,往那沙发里坐坐。明镜又说:“我跟你说啊,金小姐打今日起,就住在这了。她那学校不方便。”明楼奇道:“她日日要去上课,学校怎么不方便了?”明镜抢白道:“她去上课,家里有车送,碍着你什么事!”

      明楼劝道:“还没过门,住在这里,很不方便!”明镜哼了一声:“阿诚做的事,总要负责任,过门还不是迟早的事!”明楼想了半天,实在恼火,叫道:“阿诚!”明诚听了,从楼上下来,见他阴着脸坐在厅里,不知何事。明楼措词半日,指了他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明诚一发不明白,便问:”怎么了?“明镜见着微蓝转进了厨房,笑了说:“你放心,金小姐很好,大姐认准她了。”明诚仍是不懂。明镜低声道:“金小姐清白女孩子,你既是男人,做了就得负责,金条的事,就忘了吧。”

      明诚脸上一红,简直站不住脚,心里咬牙,只觉得自己真正冤枉。

      罢了晚饭,明诚在屋里,研究福泉山的事。微蓝陪着明镜,明楼书房紧闭,明台去照相馆准备行动,一屋子倒也清静。偏听着有人敲门,他当是微蓝,心下气恼未消,冰冷道:“进来。”

      那脚步声犹豫,蹭了进来,便听桂姨期期艾艾道:“还没睡呢?”明诚心里一惊,不动声色抽了信纸,盖了他画得图,在那空纸上奋力书写,嘴里淡然答应一声。桂姨挪到他身侧,借那台灯,瞧他面色,小心问:“金小姐的事,大小姐不计较了?”

      明诚道:“她能哄得了大姐,是她的本事。”桂姨又问:“她真是家里有难处?”明诚冷哼一声:“谁家里没难处。”桂姨叹道:“大小姐只说她可怜,却不肯说什么事。”她又张望明诚:“你待她,究竟什么心意?”明诚转目瞧她:“你问这些干什么?”桂姨眼里含了泪花:“我是你的妈妈!”

      明诚冷笑道:“你竟还当你是个妈妈!”桂姨低了头:“过去的事,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明诚看了她道:“我是真正不明白。你那时候不过二十来岁,再找了人,总能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桂姨擦擦眼角:“也是迷了心,走不出那个局,总想着,只要孩子在,他有回头的一日。”明诚叹道:“可你领错了孩子,就恨毒了我。”

      桂姨热切看他:“阿诚,你原谅我吧!”她从腰里摸出个金戒指,搁在那桌上,日子久了,有些发乌。她含泪笑道:“你若认定了她,我也没什么东西给,这个也算我一直藏着的,就送了她吧。”明诚瞧着那戒指,仿佛动容。

      桂姨接了道:“我这几年在外面做工,还有些积蓄。若要办大事,也不必尽叫明家出钱,妈妈也能尽些力量。”明诚皱眉不耐烦:“你能有多少钱!”桂姨问:“那你呢,可攒下些钱。”明诚盯了那信纸良久,忽然说:“她若做得干净,我又何必为难。”桂姨一惊:“是你叫她去的。”明诚不答。

      桂姨抖了声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明诚哼了一声:“天天被人骂来骂去,难道好受吗?”桂姨问:“你急着要钱吗?”明诚摇头:“原也不急,只是早一日够了资本,早一日离开这里。”桂姨道:“大少爷那么信任你!”明诚漠然看她:“我同你说过,仆人,要知道身份。什么信任,不过是用着顺手罢了。”桂姨的眼睛在灯下闪光,不知是泪,还是喜。

      明诚看了看表,道:“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我手上还有些事,没做完。”桂姨答应了,站起身来,却道:“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商量,同我说说,也是一样。”明诚沉默良久,生硬了道:“知道了。”

      桂姨走了不多时,他屋门一动,有人进来。明诚假作不知。微蓝关妥门,走到窗帘前,挑了缝向外张张,说:“今晚上却没风了。”明诚歪了脸看她:“装了一天可怜,累是不累?”微蓝一笑,只作没听见。

      明诚够着她手臂,拉到自己跟前,问她:“你留在这里,很危险。”微蓝黑眼睛一闪:“这时的中国,哪里不危险?”明诚轻声说:“根据地,护着你的人,总是多些。”微蓝嗯了一声:“比如高云。”他在她腰上轻轻一拍:“别打岔!”却又问:“怎么换了件衣裳?”微蓝道:“大姐派了车,把我的行李全取了来。”

      明诚无奈:“我劝你多少次,不如大姐说一句话!”微蓝摇摇头:“现在不一样。”明诚问为什么,她转了身坐在他腿上,伏在他肩上不吭声。明诚抱了她,心里又起毛,喃喃说:“大哥骂我了,说你要留着,他负不起责任。”微蓝悄声道:“我领子里的刀片,总是有用的,不会叫组织为难,叫你们难受。”明诚听了这话,更加难受,扳她起来,轻轻吻她。

      微蓝怕他纠缠,闪了身看桌上,见着他画得图歪出来,拎了问:“这是什么?”咦了一声,皱眉道:“福泉山。”明诚问:“你怎么知道。”微蓝不答,她向来如此,越是叫她不许参与,她越要研究研究。

      她想了片刻,问:“你们配合高云吗?”明诚点头。微蓝便说:“高云很难相处,你要小心。”明诚叹气,把上午同高云吵得架说了。

      微蓝笑了道:“我若是你,并不想知道他的行动计划。我只管我的任务。”明诚皱眉:“这并不好,若是不清楚计划,他那头有闪失,我推算不出。”微蓝点头:“这是你长期在敌后。在战场上,坚守便坚守,撤离就撤离,知道多了,影响士气。你也不必怪他,他只是不了解。”她看了看那图,又问:“你们另有人要救吗?”

      明诚夺了那图,掖到一边,抱紧了她说:“你今天跟大姐乱说什么了?”微蓝摇头:“没有啊。”明诚把明楼和明镜的话说了,看着她眼睛:“你说没说?”微蓝笑而不答。明诚道:“你既是说了,我不能白受冤枉。”微蓝乖乖由他抱着,任他摸进旗袍里,他仰脸吻她时,她忽然说:“藤田静子,你们有过吗?”

      明诚一呆,她刷得弹出他怀里,开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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