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作者:江湖一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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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单司渺便脱下了喜服,换上了一身麻,为自己的亡妻守起了丧。
      可笑杨府上下昨日还喜气洋洋,红烛高悬,今日里却是灵堂飘白,孤灯凄切。单司渺折腾了一夜,又守了大半日的丧,光是跪在地上烧纸就烧了整整一个上午。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空回了房,却被早早守在里头的孟筠庭一把扯了过去。
      进去一瞧,好家伙,不仅蒋莺莺在,连小哑巴都给抱来了。
      “未亡人,饿了没?”孟筠庭见他苦着本就黑的脸,更觉得好笑,“你说你这女婿没当成,反倒守了寡,也真是运气。”
      “闭嘴。”单司渺没好气地道,端起桌上的一碗白饭就扒了起来。
      “杨映泉死的蹊跷,你说他们会不会嫌你晦气,把你赶出杨家?那可不行,咱们得快点找到那玉颜膏才行。”孟筠庭道。
      单司渺白了他一眼,吃完了手中的饭,才缓缓地开了口,“我今晚去药房里瞧瞧,你们帮着去打听一件事。”
      “什么?”孟筠庭一听到打听二字就来了劲。凡是有打听价值的消息,一般都挺有意思。
      “打听下胡不归的下落。”
      “哈?”孟筠庭没明白,一旁的蒋莺莺却是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杨映泉的死跟胡不归有关?”
      “我昨夜听到杨映竹跟他大哥说起了胡不归。”单司渺说着看向了一旁的蒋莺莺,见她牵着小叫花子的手一紧,继而又安静了下来。
      “是胡不归下的手?”孟筠庭惊讶道,“他不是只喜欢挑战高手么,杀一个杨家小姐做什么?”
      “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前些日子,城中便有传闻,说胡不归下一个便要入淮阳城,挑战杨家,可消息未得证实,杨映泉却偏偏在这时候死了,难道不巧么?”
      “可是,杨家那三兄妹,瞧来都不算高手之列,他此时对杨家下战书,又是图个什么?”孟筠庭问道。
      “不清楚,不过杨家的人,行为都很怪异,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单司渺皱起了眉,他还有些疑问未对他们说出口,比如君无衣的出现,比如杨映泉的死状,比如杨家两个兄弟似乎有所间隙,还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别人的家事,他懒得管,目前最重要的反而是,蒋莺莺骗他们进杨家的目的。
      “若是今晚我找到了玉颜膏,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杨家。”
      “明日?”蒋莺莺忽地抬起头来,单司渺随口应了一声,笃定她会想办法留下他们二人。
      “杨家这是非地,不能再呆下去了。”单司渺捏了捏指骨,从破破烂烂地行李中扯出一件全黑的套衣,等天色渐渐暗了,便从房中溜了出去。
      一路摸到药房,倒不是很艰难。杨家中格局雅致简洁,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名分别立在东南西北的四个院子,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中间围住一个大庭,庭中松竹挺立,泉水叮咚,坐落着大小客房,而下人住的地方则在庭中的后院处。
      药房跟书房只隔了一层墙,在杨映松所住着的春院里。单司渺第一天入杨家时便发现,这春院是朝南的,正对着杨家大门,这说明,这春院原本是杨严风这个主人家所住,也是正个杨家的核心所在。
      单司渺潜入药房的时候,周围并没有瞧见任何守卫。院子中静悄悄的,只偶尔有些虫鸣声。
      他在房里翻了好一阵子,也没瞧见蒋莺莺嘴里形容的那玩意。青白如珠,滑而不腻,味甜,有着淡色光泽的药膏。药房中藏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的珍品,却惟独少了这一样玉颜膏。
      “二叔,求你了。”
      隔壁忽然传来轻微的哽咽,单司渺手中一顿,轻手轻脚地将耳根贴上了一旁的墙壁。杨家财大,墙壁隔音效果本是好的很,但偏偏遇到了单司渺这眼疾耳尖的怪物,这一贴,隔壁的动静,都被他听的真真切切。
      “不要。。。。”声音是杨映松的,却带着绝望的软弱。
      另一个男人没有说话,只能微微听到些衣服的悉索声,接着伴着杨映松的一声痛呼,另一个男人开始重重地喘息起来。
      □□的碰撞声让单司渺陡然撤开了耳根,他虽没经历过情事,但这些年在江湖上见的可不少。这一听,便知是那杨映松被迫了。
      能被唤作二叔的男人,不是那杨严宁是谁?
      单司渺恶心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侄子下手就罢了,还专挑个残废欺负,当真是禽兽不如。
      这一想,便又想到那日里杨映泉死后,他与君无衣发现她并非完璧之身,莫不是,也是被这所谓的二叔强了去的。
      人性之恶,恶于天。
      单司渺不再去管隔壁的动静,专心又在那药室里寻了一圈,却忽地听见隔壁的杨严宁出了声。
      “玉颜膏你一会儿自己擦上,明日我再来。”
      听到玉颜膏三个字,单司渺脸上一黑,本来就黑的脸此时看来更加吓人。门开门关,隔壁再没了动静。
      单司渺没法子,只得出了药房,在那书房窗沿下悄悄开了一个小口,往里瞧去。
      只见里室的美人榻上,杨映松光裸着身子,正艰难的从一旁的一个小盒中,挖出一些药膏,往自己身后抹去。他下半身不能动弹,只得趴在榻上,用手去够着自己那处所伤之地,一双腿长而细,因为常年不运动甚至显得有些脆弱,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看来像是习以为常。
      单司渺动了动鼻尖,空气中有点甜甜的味道,是蒋莺莺所形容过的。可更多的,是情事后留下的糜烂味儿。
      单司渺头一次有些反感自己过于灵敏的五感,好不容易待里面的人上完了药,穿了衣将自己重新挪上了轮椅,想着等他走了,自己好进去拿了药膏,却瞧见轮椅上的杨映松手一扬,硬生生扯出一丝冷笑来,忽地恶狠狠地将手中捏紧的药膏盒啪嗒一声丢向了窗外。
      单司渺本能的侧身一接,正巧接住了他丢出来的药膏,掌心被那盒子震得有些发疼。
      单司渺楞了一愣,没想到这东西得来竟是如此容易,又朝里瞄了一眼,见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一副温文的面孔,正往门口来了,随即身子一缩,赶紧往回溜去。

      待回到房中,天色已露了白。单司渺撇去了药膏上被用过的那一层,用下面被没用过的细细涂在了脸上。这才刚弄好没一会儿,便见孟筠庭搂着一大筐早点进了来。
      “来做什么,不会敲门?”单司渺顶着一脸药膏,瞧来十分滑稽。
      孟筠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手上的点心往桌上一搁,道,“小爷特地带早点来给你,还摆脸色给我看,哟,瞧这小脸滑的,看来是得手了?”
      单司渺随手拈过一个桂花糕细嚼慢咽起来,不理会他。
      孟筠庭撇了撇嘴,忽地瞧见那药膏盒上还有一层晶莹剔透的药膏,像是特地被人从上头刮下来的一般,便财迷似的用手指一抹,就往自个儿脸上涂。
      一边涂着,一边还得瑟,“我说你,这种好东西,你就这么浪费,仔细点儿用知道不,快,帮我看看白了没?”
      “不过。。。我说这东西怎么有一股子怪味儿。”
      单司渺嘴里的桂花糕差点没给一口喷出来,心想着人家往□□儿里捅过的东西,能不有怪味儿么,自己都膈应了好久才狠下心涂的。
      正思考着要不要告诉这厮,却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了?”门一开,一个侍从正不慌不忙地敲着门,一边还跟一旁的伙伴说笑着,一个没留神,差点给摔了一个大跟头。
      “姑爷,二老爷召集了所有人去大厅,就等你了。”那侍从见了他,也不行礼,冷眼冷声地道了句便转身走了,那面上哪里是把他当姑爷叫唤,分明是当成个扫把星。
      单司渺也不生气,随口应了一声,换了件干净衣服,就同孟筠庭二人一同朝大厅里去了。
      一进门,果见所有人都在,包括来贺喜的那些。
      “哟,新郎官来了。”那连一硕第一个瞧见了他,惯例开口讥讽道。单司渺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他就是你们给泉儿选的夫婿?”上座上坐着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眼跟单司渺对视上。
      男人瞧来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平平,体格健壮。分明衣着讲究,谈吐不凡,却一双眼太过锐利,那眼中透出的自大嚣张几乎让人反感。
      “这人就是杨严宁?瞧来倒是不太好相与。”孟筠庭也在一旁嘀咕道。
      何止是不太好相与,单司渺默默想到。
      “二叔,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把我们这么一大早都叫来。”偏座上的杨映竹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问话,杨严宁冷哼了一声,显是对这个不务正业的二侄子不甚满意,不过瞧来杨映竹对他,似乎也颇为微词。
      “今日一大早回来,便收到了这个,你们自己瞧吧。”杨严宁对杨映泉的死只字未提,只丢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出来,正丢在一旁杨映松的腿上。
      杨映松捡起来一瞧,却是脸色大变。
      “是胡不归。”
      “胡不归?他还敢来挑事儿?”杨映竹这一听便火了,即刻便要拍桌而起,然而目光一转,却见座上各位江湖宾客个个都沉默着。
      单司渺环视一圈,倒觉得挺有意思。这一厅的人真是各有心思,有些人,就差没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脸上了。所谓树倒猢狲散,怕是这群猢狲还想再多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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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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