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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罚
汪淑贞直直在鹿韭园门口跪到了晚间,一双膝盖被冰凉的地板都磕得没了知觉。景桓拿来了包子,可是汪淑贞却不吃。景桓心疼地劝慰道:“二姨太就算是心里不舒服,可是也得注意身子啊。”
汪淑贞冷笑一声说:“这宅子里的主子和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瞧好儿似的看着我呢吧,我越是糟践自己的身子,他们未必心里就不快活了。”
汪淑贞正说话的档口许振宁远远地走了过来,碧竹悄悄一拉汪淑贞小声说道:“少爷来了。”
汪淑贞便改了颜色,虽然她已经知晓人心凉薄,与其负气在这里跪着也不见有人怜惜,还是自己珍惜自己要紧。于是汪淑贞转换了神情,眼泪顿时落下倒是吓了景桓一跳,景桓慌忙替汪淑贞擦干了泪痕说:“二姨太,这风口里可不能这样哭。”
但只见汪淑贞哭的梨花带雨甚是可怜,低低地说道:“景桓,你别在这照顾我了。替我去看看姐姐是否安好,我虽是无心,却是害姐姐跌倒。素日里姐姐待我不薄,我又何尝不把她当成亲人去看待。你跟我嫁到这许宅,是知道我在汪府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只有一个一母所生的弟弟可是还要我多加照顾,现在有这么一个亲姐姐似的人照顾着我,又不因为少爷偏疼我而多心,我岂有不珍惜的道理……”
景桓听汪淑贞说到中间的时候就已经瞥见了许振宁就在不远处站着,而且汪淑贞的声音并不是很低,许振宁应该是听得见的。于是景桓就顺从汪淑贞说道:“奴婢知道二姨太伤心,只是少奶奶她和腹中的孩子并无大碍,二姨太要是因为愧疚而伤了身子,回头少爷还是要心疼的。”
景桓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许振宁站在身后轻轻说:“贞儿,你可还好?”
汪淑贞故作一惊,慌忙做掩饰状说道:“少爷,淑贞一切安好,只是心里惦念姐姐却不能近身侍候,还请少爷进里屋去替我看看姐姐,也好叫我安心。”
许振宁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看见冬梅急急地跑了过来,冬梅都顾不上跟少爷施礼,直接就扶起汪淑贞说:“二姨太可受苦了,我们奶奶让奴婢来扶二姨太回盘水阁呢,只是刚才我们奶奶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才急了忘了来告诉您别在这跪着了,还请二姨太饶了奴婢。”
冬梅说着就要跪下,汪淑贞忙扶了冬梅起来,“快别这么说,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进去看看,要不我始终不放心。”
许振宁赞许地看看冬梅说:“你也是担心你们主子,快带我和二姨太进去看看晴儿吧。”
汪淑贞只觉得左手一紧,一股温热的气流从手心传到身体,许振宁微笑着拉起汪淑贞的左手,牵着她一径往里屋走。这档口杜若晴有点慵懒于是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睁开眼睛却看见是许振宁牵着汪淑贞,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就笑着说:“少爷和妹妹快坐下。”
许振宁问:“你现在可感觉怎么样了?”
杜若晴笑着说:“其实没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反映,就是觉得懒懒的,不想动,也不知道是好也不好。”
汪淑贞笑着说:“姐姐不用担心,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喜欢翻看医术,那书上说每个人怀孕的反映也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可能从来都没有呕吐一类的反映呢。”
杜若晴眯着眼睛点点头说:“还是妹妹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告诉了我我也就安心了。”
杜若晴忽然怜惜地直起了身子拉着汪淑贞说:“妹妹可是跪了好一阵了吧,老太太下的命令,我也不好违拗,妹妹可别怪我。”
汪淑贞也做出感激的样子说:“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冬梅是立刻就来告诉我的,我只是心疼姐姐,怕姐姐有个万一我恐怕要自责死了。”
杜若晴拍拍汪淑贞的手说:“我们姐妹俩还是要一心的,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许振宁在杜若晴处坐了一会,杜若晴就温和地对许振宁说:“少爷,今晚您去妹妹那吧。我这身子恐怕补方便伺候您,而且妹妹跪了半日,身体肯定不舒服,您该多陪陪妹妹。”
许振宁怜爱地抚着杜若晴的手说:“得此一妻,我许振宁算是无憾了。本来只是觉得你温婉多情,没想到你竟然还这么体察别人的心意。我前日里听母亲说你把后宅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难为你辛苦了。”
汪淑贞又嘱咐了几声就跟着许振宁回到了盘水阁,看着许振宁牵着汪淑贞出去的时候杜若晴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等到许振宁和汪淑贞确实走出去了,杜若晴忽然招呼冬梅来说:“扶我去书房。”
杜若晴走到书案边,提起毛笔写道: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冬梅打小就跟着杜若晴身边,以前常常看杜太太会写这首诗,因而冬梅知道这是一首叫做《春怨》的诗,知道杜若晴心里又不自在了,冬梅就笑着说:“奶奶怎么写上这个了,小时候冬梅总看太太写呢。只是这时候是冬天,哪儿来的梨花?”
杜若晴惨淡地一笑,“你看那庭院里的雪不就像梨花,只是说叫春怨,其实这后宅里的女人四时都是容易生怨的……”
冬梅静静地听着杜若晴的话,杜若晴继续说道:“其实,看她跪在那,我心里竟然有点高兴。你看少爷待她,是不是比待我好?我一腔情思,这么多年都记挂在他身上,可是他竟然也对别人动情。”
冬梅婉言劝道:“奶奶您多心了,少爷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工资,有姨太太也是常理。你看昔年在家的时候,老爷不是也有姨太太?再者,奴婢看着少爷还是在你身上的心思多。”
杜若晴冷笑一声,然而脸上的表情仍然伤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冬梅说:“那会你出去的时候可是说的及时吗?”
冬梅点头说:“奴婢说的时候恰到好处,少爷还没来的及说什么。”
原来刚才许振宁站在院外看到汪淑贞跪在地上的时候,冬梅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着,听见汪淑贞和景桓的对话之后冬梅就立刻跑进了屋里跟杜若晴约略描述了一下。杜若晴悄悄地在冬梅耳边说了几句话,冬梅就又立刻跑了出去,正好许振宁要上前的时候冬梅就立刻去扶起了汪淑贞。
杜若晴叹了一口气说:“难为你机灵,这事也只是你想得到,春兰还是太小,只知道贪玩,哪里会想这么多。”
冬梅说道:“我看少爷的样子,恐怕如果奶奶不开口免了二姨太的罚跪,他也是会要去免了的。如此一来,反倒显得奶奶不大度了。所以奴婢就自作了主张,好在奶奶没有责怪奴婢。”
杜若晴笑笑说:“我怎么会怪你,我让你见机行事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这样做未免对二姨太不公平了些许,她跪在那心里还惦记着我……”
冬梅劝说道:“奶奶也不要这么想,我看那二姨太未免也不是做戏给少爷看的。她在那贵了那么久,奴婢也没见她遣人来问过奶奶的身体一次,怎么那会刚好少爷来了她又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悯之心了?”
杜若晴摇摇头说:“她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说到这杜若晴忽然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了,我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我不禁是许家名正言顺的太太,还是这个家里名副其实的夫人了。”
没过多时老太太身边的瑞芬过来了,瑞芬本来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一直都跟着老太太,身份自然和别的人不一样。杜若晴立刻迎了出去说:“瑞妈妈怎么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话要传吗?”
瑞芬笑着说:“奶奶是有身子的人,快回去好好躺着。我老太太让我给奶奶端了点火腿焖肘子,奴婢只说奶奶怀着身孕恐怕吃不惯这些腻腻的,可是这火腿是从云南来的,老太太觉得这是稀罕物,必定要奴婢拿来,奴婢也只好拿来了,少奶奶还是尝尝吧。”
冬梅服侍杜若晴吃了点,杜若晴笑着对瑞芬说:“瑞妈妈回去告诉老太太,这肘子我吃了也爱吃,倒不觉的腻,只是辛苦妈妈跑来一趟。”
瑞芬也高兴地说:“我只当少奶奶孕中不想吃腻的,没想到还吃的这样好,那我回去告诉了老太太,以后再有还给您送来。”瑞芬四处看看忽然问道:“少奶奶怀着孕,怎么没见少爷来看您呢。”
杜若晴笑着说:“今天才知道怀孕了,我自己也不觉得多难受,请老太太和瑞妈妈不要太担心。少爷他……”杜若晴提到许振宁忽然心里一紧,有一个想法忽然涌上心头,于是杜若晴微微垂着眼帘说:“少爷刚才来看过我了,我看着淑贞妹妹跪着可怜就让她回盘水阁去了,少爷也一径去了,左右我怀着身子,也不方便伺候少爷。”
说道后来杜若晴的声音越来越低,瑞芬看了一眼冬梅说:“照顾好你们奶奶,如果有疏漏,可唯你们是问。那少奶奶好生歇着,我还得回去伺候老太太。”说着瑞芬就出了鹿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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