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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四)
跟着商队走了六天,他们绕过了两国交战的战场,已经离目的地宿城越来越近。眼下苏霁与厉阳同乘在一匹马上,两人具面色不爽的向前赶路。不过仔细看看,苏霁脸黑是真的,后面的那个,好像更像是,僵硬。
提起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每时每刻的都在和她拌嘴的厉阳坐在一匹马上,苏霁的内心感到很崩溃。原因就是苏霁原本坐着的那一匹母马,它忽然怀孕了。
对你没有听错,它就是怀,孕,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马竟然会在路上怀孕,苏霁当时的心里非常震惊。
商队的人解释说母马有孕后五个月左右才能看出身体变化,他们一路出来不过两月,现在才发现也是正常的。于是商队的人舍不得再让这匹好马受累,让苏霁去跟厉阳同乘一匹。
所以苏霁和厉阳同乘了三天,感觉自己的头前所未有的大。这小子真的是能用每一句话将她堵到哑口无言,咄咄逼人之后就在后面装沉默,她干脆不去理他,纵然如此下来,三天下来也气得不轻。
终于她要解脱了,因为领队说今天晚上,就能进宿城了。
*
因为苏霁是队伍里唯一的姑娘,以往住店她一直自己一间房。但是战争停止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回到了宿城,这里又被战火侵扰,满城只找到两家尚在营业的客栈,已经被回来的人和途径商队住满了。
又往前赶了许久的路,终于在宿城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一家客栈,可是很不巧,只剩四间客房了。七个人再加一个苏霁,算起来好像刚刚好。其他人都两两收拾好行李到客房去了,只剩苏霁和厉阳还在楼下的饭桌前僵持着。
商队只带苏霁赶路,房钱一直都是她自己交自己住,但是那些大老粗爷们找到了可以住的客栈太过喜悦,吃饱喝足就上了楼,把队里还一直有个姑娘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望着楼上那唯一一间空房,两人沉默了。
最后是厉阳先打破了僵局,他站起来,苏霁也跟着动身。厉阳以为是苏霁想要阻止他与她同住一屋,开口道,“我收拾东西去程叔房里挤一晚。”
“好。”苏霁点点头,心里对他很是感激,帮他一起把行李收拾好到了屋门口,厉阳敲敲一侧的门,“程叔,我是厉阳,让我进去。”
可是里面半晌都没有动静。
“他们已经睡了?”这么早,不应该啊,苏霁纳闷。
“程叔!”厉阳用力拍了拍门,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接着就是程叔带着醉意的嘟囔。
“他们喝多了,算了吧。”苏霁拉开厉阳,两人对着旁边的门走去,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其他两间屋里的人,也马上睡了。就在房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屋里烛火一灭,他们就睡了,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厉阳和苏霁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屋里躲在床上的两个大男人压低嗓子道,“咱们这样,小阳能懂吗?”
“能能能,孩子大了那就得找个看顺眼的姑娘,小阳也十七了,该讨媳妇了!”
*
“我,我今晚出去将就一夜。”厉阳怔了片刻,扭头往楼下走去。
苏霁拽住他的袖子,“外面那么破败的村子,屋里才勉强能住,外面怎么住,难不成你还要搬着被子再睡到马厩去?”
“那也行。”
“行什么行,”苏霁拉着他回到屋里,“今晚都在屋里睡,外面下雪了,出去睡会出人命的。”
“但是我这样做,对你的清誉……”一向牙尖嘴利的少年忽然结巴起来,面上飞起两片薄薄的红霞。
苏霁没想到这会他比她还矫揉造作起来了,一时起了顽劣心逗他道,“我的清誉要是悔了,那你当然就要娶我,不然我这辈子还怎么抬起头来。”
“!”厉阳忽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面颊涨红,活像一只从热锅里捞上来的虾子。
“噗嗤。”苏霁看他这么好逗,哈哈大笑着翻到床上去。厉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你别吓唬我!我才不敢娶你!”
苏霁敛起表情来,盘腿坐在床上将他的被子和枕头往一侧推了推,“清誉这东西固然重要,能护则护,但也要分时候。天寒地冻的我让你出去幕天席地,那未免有些太过分了,今晚这床我们一人一半,和衣而眠,这里谁都不认识我们,更何况清者自清,我怕什么。”
被她这样一说,自己方才的表现倒比她还小女儿造作,厉阳也点点头,两人便分别洗漱准备睡下了。
苏霁一夜安眠,经过几天的接触,她对厉阳的为人有所了解,她又是个会武功的,而且睡前苏霁无意中触到一旁厉阳僵硬的手臂的时候,险些笑出声来,接着就放心的睡了。
相较之下,同床的另一个人简直就在煎熬。
漆黑的夜里,眼睛看不到,耳朵和肢体就变得格外灵敏。苏霁躺在他身边清浅的呼吸,他不由自主的数了起来,“呼,吸,呼,吸,呼……”正毫无困意的数着,忽然苏霁翻了一个身,整条手臂伸出被子,搭在了他的胸前。
而后又觉得冷了一般,那条手臂很自然的摸到他被子的边隙,顺着伸进来,压在他的胸前继续沉睡,这时她的脑袋也歪到了自己的枕头一侧,脖颈间全都是她细碎的头发,厉阳觉得自己浑身的感官都要爆炸了一般,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
晚风静悄悄的吹,厉阳的脑海里却上天入地翻腾了一夜。
于是第二天一早苏霁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洗漱完的厉阳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前,“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她揉揉眼睛一脸关心的问。
“跟生人同床睡不好。”厉阳一脸义正言辞。
已然当真的苏霁挠挠头,全然忘了两人曾经裹在被子里已经算是“同床”过一次的经历,“不好意思啊。”
“……哼。”某人转身下楼。
苏霁不解的坐在床上揉揉肩膀,“起床气还挺大。”
商队将苏霁放在宿城城门处,就要离开继续南下了,道别的时候苏霁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厉阳,又不好耽误他们太多时间,便先告辞离开了。等苏霁背着小包裹走远,程叔看了看不远处的阴暗胡同,“出来吧,人都走了。”
厉阳争辩,“我又不是躲她。”只是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语气跟她说再见。
*
点沧山上,雁宫大殿。
监事守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长吁了一口气。
城主走的第一天,想他。
城主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奏章上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随意看了两份,便觉得眼酸走神,心想还是以前跑腿的工作比较适合自己,他才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就已经熬不住了。
至于此刻为什么会是他坐在这里看奏章,全是因为在安排好雁城大小事宜后的城主,悄悄离开了。
对于此事,他心里虽然一万个担忧和不同意,但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苏姑娘是苏大侠孤女,每一个想要得到秘籍的人无时不刻不在寻觅她的踪影,更何况她颈上的那个葫芦坠……想到这里,监事心里更慌。
虽然眼下雁城内外都正安定,但是寻人之事由雁城培养的暗卫来做仿佛更为妥当,可是阻了整整三日,只换来城主一句“我不放心”。
为了尽快安排好城中大小事宜,城主几日都只伏案浅眠,监事好几次劝他去休息都被拒绝了,直到昨天早上交代完所有,他便匆匆离开。
*
这几日跟着商队也花了不少钱,苏霁想着家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肯定还要添置许多东西,便思量着再当一样首饰。摸了摸颈上的碧玉葫芦,苏霁还是没有舍得将她当掉。
这是时隔多年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也是沈肃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她不舍得,最后当掉了一只钗,以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足以见得宿城的当铺比起宁城要好上许多。
掂量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出了门,苏霁心情大好,准备饱餐一顿然后回家去。从雁城逃出来到现在,马厩也睡过,雪地也爬过,好饭好菜没吃过几顿,在商队的几天也一直帮他们忙前忙后,眼下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可是苏霁满足的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却在付账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她的荷包,不见了!
树大招风,苏霁不知道她一出当铺,就已经被潜伏在附近的小偷盯上了。被小二咄咄逼人的看着,苏霁摸钱袋的手慌乱起来。
“我……小二哥,我的荷包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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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城主为了出城找媳妇忙的焦头烂额,距出场还要一阵子,让我们再欣赏一下其他男配吧XD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立春(四)